旁边沈轻衣轻笑,声音里是无限的包容:“好,都听你的。” 她举着油纸伞,往明苏那里靠了靠,将两人都囊括进伞下那点阴影里。 沈轻衣算得上纵容的态度,让明苏心里感激,对她的喜欢,似乎又深了些。 油纸伞从偏殿,一路遮挡头顶烈日,直到进了院子才被沈轻衣收起来。 院子里,晾晒衣物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只剩坚固的晾衣架子还在原地。 明苏下意识去看沈轻衣,对方却拿了油纸伞和竹篮,先往凉亭那边去。 一副真的听明苏安排,迫不及待要下地劳作的样子。 明苏收回视线,垂眸轻笑,没有跟过去,而是往菜地那边走,打算查看菜地里头的秧苗。 风沙肆虐,肥美的野菜被蒙了厚厚一层尘土,好在下面的秧苗没受波及,拨开菜叶就能看到精神抖擞的小苗。 明苏摸了摸幼苗,转身去井里打水,将菜地浇了一遍,洗掉野菜叶子上的沙土,才往凉亭去。 亭子里边,沈轻衣擦掉石桌椅上的尘土,将茶水摆出来,又去湖里洗干净毛巾,这才坐下来等浇完菜地的明苏。 沈轻衣倒了茶水递到刚进凉亭的明苏面前,问道:“秧苗还好吗?有没有被风摧折?” “有野菜挡着呢,没事。”明苏接过茶水,笑呵呵的:“照这种速度生长下去,不出五六天就可以栽种了。” 沈轻衣好奇问:“要是再快点呢?” “再快也快不了多少,这处菜地还算肥沃,养东西,要是秧苗生在湖边这些荒地里头,就算精心照料怕也得十天半个月。” 沈轻衣点头:“嗯,秧苗生长快,对苗有没有损伤?” 明苏看眼好奇宝宝般的沈轻衣,耐心道:“土地肥力好,天生地养的肯定没事;但是人来施肥的话,没把握好容易烧苗,而且我们也没粪肥用啊。” “没关系,没有粪肥,秧苗也可以长很快的。”沈轻衣轻声对明苏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明苏:轻衣,听说你想独占我? 沈轻衣(微笑):嗯。 明苏(坏笑):那现在就来尽情占呀!我躺好了!
第22章 沈轻衣笃定的话,擅长种田的明苏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反驳,而是聊起其他来略过这个话题。 熟悉田间劳作的农人,都明白粪肥对于作物的重要性。 没有粪肥,再是肥沃的土地,经年累月下来,也会慢慢种不出东西来的。 沈轻衣的话,很是外行了。 换做别人来说这样的话,明苏肯定要追着怼上两句,让对方明白田并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便能种好的。 对着沈轻衣,她不舍得怼。 话题从秧苗转移到荒地开发上,两人在凉亭里坐着喝了会茶,看太阳不那么晒了,才去荒地里边干活。 依旧是一个在前面开垦,一个在后面平整土地的劳作模式。 这样枯燥乏味的事情,明苏已经习惯了,做多做少于她而言不过是多出些力气的事。 让她意外的是沈轻衣,动作麻利不说,精神头似乎都格外的好。 劳动使人快乐,明苏觉得这话说的或许没错。 园子大半荒地已经开出来,剩下些边边角角和乱石较多的贫瘠地方,最为耗时耗力。 挖了快两个时辰的石头,明苏胳膊有些酸,看眼墙外的夕阳,只剩一条弧线露在外边。 这时节还没到盛夏时候,太阳下山之后很快就会暮色四起,她停手去弯腰捡碎石的沈轻衣身边:“轻衣,回去吧。” “好。”沈轻衣将手里的碎石丢到专门盛放石头的竹筐里,扶着膝盖起身,起得急了些,差点栽倒。 好在她身边的明苏将人稳稳扶住。 捡碎石的活,是沈轻衣清理完枯枝败叶后,见明苏费力挖那些乱石还要分神清理石头后,主动要求的。 理由便是她闲着也是闲着,就过去搭把手帮点忙。 明苏当时看天色不早,心里盘算着干不了多久便可以回去,加上沈轻衣眼里的期待,和一脸跃跃欲试,心一软便点头答应了。 那时候以为累不到这人的。 现在,明苏只想将时间倒回到那时候,任凭沈轻衣如何期待,她也是不会点那个头了。 不仅不会点,还会狠狠捶几下那颗不开窍的头。 明明沈轻衣身体这么虚弱了,还让她干什么活?有什么活是自己干不了?让一个虚弱得和西子差不多的人去干活,她的良心不疼吗? 疼,当然疼,不止那点良心疼,整颗心都疼得像是被谁揪成一团。 不仅疼,而且悔,两种情绪翻来覆去,折磨得明苏拧了眉头,沉着脸不想说话。 偏偏病弱西子的人,替明苏开脱般浅笑着解释:“不累的,就是刚开始没适应,你看我之前清理枯草不是干的很好吗?” 明苏默默看眼她脑门上的汗,和不时伸手去捶后腰的动作,对沈轻衣的话抱以十二分的怀疑。 适应了你也不许干! 她一声不吭牵着沈轻衣去凉亭里,将人按着坐在身边,伸手帮对方按摩腰部。 细瘦的腰肢,摸上去压根没几两肉,稍稍往上几分,便能摸到一根根肋骨。 明苏心里酸疼得厉害,手上动作越发轻柔,叹气道:“轻衣,晚上吃米糕吧。” 她没法说出让沈轻衣不要过来这边干活的话,更不忍心将沈轻衣对未来生出的那点期盼掐灭。 干活虽然累,但明苏知道,沈轻衣是愉悦的,比在宫殿里闲着看云看落日,要更愉悦。 她想沈轻衣继续愉悦下去,哪怕苦点累点,也比了无生趣的好。 但她又见不得沈轻衣受苦受累。 矛盾的心理,折磨着明苏,一向豁达乐天的她,难得有了愁思。 让她发愁的对象,正笑盈盈看过来,乖顺道:“好。” 好什么好!刚刚不让你干活时,怎么不好好好?! 明苏气苦,瞪了某人一眼后才缓了声气道:“乖乖坐着,别乱动。” 沈轻衣便当真回身坐好,一动不动了。 温热的手掌在后腰来回揉捏,指尖偶尔用力按压着筋脉,沈轻衣那只干一会活就酸疼不已的腰,开始火辣辣起来。 火辣过后,便是一阵阵舒爽。 明苏熟练地按摩着腰部,力道忽轻忽重,时缓时急,沈轻衣眉宇舒展开,闭眼享受着。 直到夕阳彻底埋没在宫墙后面,天边余晖映照着这方苍凉孤寂的天地。 沈轻衣觉得腰不再那么疼,全身也舒坦了,便转头对着还在坚持的明苏道:“不早了,回去吧。” 明苏看眼天边余晖,停手起身,顺便将沈轻衣扶起来。 最开始由明苏提出来的回家,到这会才在沈轻衣一句回去里有了结果。 收拾好农具,将桌上的茶壶茶杯装进竹篮里,两人才往园子外边去。 到了菜地那里,沈轻衣摘了些野菜在井边洗干净,等她们回到偏殿,外边已是暮色四合。 灯烛依次亮起,袅袅炊烟里,明苏按照上次做米糕的工序,打着下手。 她说要吃米糕,沈轻衣便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纵容的态度让明苏心里甜丝丝的,捣米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吃米糕不过是她的借口,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让沈轻衣能乖乖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身体。 那人太瘦了。 她们目前的条件,没办法大鱼大肉,只能在这些小处下功夫。 有过一次做米糕的经验,花费的时间比上次要少不少,明苏等米糕晾温,便举着装糕点的碟子,故技重施。 这次沈轻衣倒是没躲闪,乖乖吃了一大半后,锅里煮的粗粮粥也熟了。 她抬手制止还要往嘴边送糕点的明苏:“真的饱了,再吃胃会难受的。” 明苏默默数了数记着的指头数,发现沈轻衣确实比上次吃的多,便没追着人投喂了。 端着装了几块糕点的碟子,她倚着厨房门,对门外的沈轻衣道:“既然撑着了,就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别走太远啊。” 沈轻衣笑着点头,看明苏进屋了,才慢慢踱步,沿着廊下转悠。 她当真没有走远,只是从厨房走到正厅门口,便顿住了。 回头看去,厨房里烛光摇曳,被烛光照出来的影子,因为角度原因,投射到院子里时,只剩长长的一条线。 沈轻衣静静看了几秒,才转身进到厅堂里,轻轻掩上门,然后是一声轻响,门从里边拴住了。 站在灶台前的明苏,还不知道沈轻衣阳奉阴违的散了几步路就跑回屋里去。 她从灶台里抽了些柴火出来,然后将锅里煮干的粥捞起来盛在木盆里,又加水将刚煮过粥的锅涮洗好几遍。 确定没有油渍了,才继续往锅里添水。 等水烧热的功夫,她便盛了三碗粥搁在灶台上,就着沈轻衣不怎么喜欢吃的酱菜,慢悠悠喝着烫嘴的粗粮粥。 剩下那几块米糕,放在橱柜里,预备着明天早上做沈轻衣的早饭。 她想像了下那人看到自己没吃米糕后的无奈表情,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 不是肚子里有墨水就聪明的,她也很聪明啊,不过这招只能用一次,下次还得再想想别的办法,哄那人吃细粮。 一碗热粥下肚,明苏感觉浑身冒汗,一下午的疲惫在这汗水里被蒸发出来,等洗完热水澡,就能清清爽爽,舒舒服服的躺下睡觉了。 她端了第二碗不那么烫的粥,离开灶台,往院子里走去。 这么一会功夫,沈轻衣她还没消食完吗? 没听到什么动静的明苏,以为沈轻衣又坐哪里去看星星了,她就着碗里的酱菜扒拉一口粥,探头往外看。 哦,没有看星星,在正厅里坐着喝茶呢。 明苏放心了,坐在厨房门槛上,笑着与沈轻衣招呼道:“轻衣,水烧好了,要洗浴吗?” 放下杯子的沈轻衣看过来,点头。 烛光明灭,明苏只看见对方嘴角的笑。 “行,你备好衣服,我这就将水拎过去。”明苏三两口扒拉掉碗里的粥,将碗放在灶台上,开始舀水。 早间用过的浴桶,清洗干净后就没送回洗浴间,依旧搁在沈轻衣房里。 拎了几趟水进屋后,见沈轻衣站在屏风后宽衣,明苏自觉的放下兑好的温水,从屋里退出来。 她回厨房继续吃完饭,清洗了锅碗瓢盆后,才拎了热水去洗浴间。 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披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出来,正屋那边门还关着,明苏估计沈轻衣要泡一会,随手擦了擦头发,坐在正屋门口的台阶上看星星。 一会沈轻衣洗完,没力气将那些水拎出来,她得等人洗完再进去帮忙。 今夜星星繁多,银河如练悬挂夜空。 明苏靠着廊柱,努力分辨夜空里哪颗星是老宫女们常说的牛郎织女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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