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姜精通人物画,擅识人心,亦不知师从何门。 握一支雕刻着她姓名的画笔,穿绿衫,背画篓,身无分文,走到哪画到哪,不愁吃穿。 人恃才任性,却不是个傲物,知变通,有富贵人家遍寻邀请上门作画,会欣然前往,重收赏金。 身怀金银时,轻易不动笔。 羌姜好画美人,尤其爱画娼妓风姿,如遇到满意的人,千里万里追踪也要收入画中,目标明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查姝元入了她的眼。 从临近阳城那一段,沿着汜水,追着查姝元的花船求“虞美人”入画,千里追到出央城。 比之那些男子的火热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过之之处在于羌姜手上功夫俊,等不及花船停泊就偷闯入了花船,打算私下与查姝元谈话。 北上一路闯过不止一次,话却没一次谈成。 阿满遇见羌姜的时候,羌姜跟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出央城外护城河岸边晒湿透了水的衣服。 羌姜看出阿满呆傻,却夸她心思纯净,宛若赤子。 阿满喜欢她。 两人自此相识,约定在查姝元献舞之日登花船共同赏舞。 献舞那天,花船上的人看见羌姜进花船,谨慎过度害怕羌姜又是来闹事,提前绑了人随意困在一间房中。 那无意的花船之约,阿满误打误撞,刚好去把人给救了! 羌姜那一日原本只想赏舞,让人莫名其妙一绑,当即决定干一票大的。 她本就是个任性的人,想干什么干什么,花船人多,她一个人不行,就鼓动阿满随她截人,带出去只她们两个人赏舞。 多奢侈的享受,阿满一听认定这是个好主意! 两人一拍即合! 阿满身边有赵清晏安排的驸马府侍卫跟随,这些普通侍卫尚且没有资格知晓赵清晏花船的部署。 帮阿满和羌姜开路去抢查姝元的人,正是赵清晏驸马府的自己人! 查姝元身为少族君,自幼勤奋习武,未曾懈怠。 羌姜和阿满两个人她完全不放在眼里,只是花船人多,她不便透露武艺,也没办法阻止。 那是个混乱的夜晚,抢人的人一念之间的随性而为,在一大堆阴差阳错的巧合下,奇迹般地成功了。 但抢到人也没发生个什么,查姝元一到偏僻地方就与羌姜交手,以羌姜不敌终了。 查姝元自己回的花船。
第73章 花船旧事 查姝元花船被封,又因为花船中踩死了几个人,一堆官司要处理,还要派遣人去花船中过世的人家安抚,事多繁忙,只能将进宫的计划搁置。 吴涛那日在花船中扫兴生气,对虞美人没提起半点兴趣,相反还有些厌恶。 羌姜未请得美人入画,逗留出央城中。 阿满常寻到羌姜住处作陪。 那时赵清晏已经知道阿满坏了花船的事,但是也拿阿满没办法,阿满不晓事,讲道理都讲不通。 还有个关不住的脾气! 一旦下令不许她出门就情绪躁动,御医说对她的病没有好处,赵清晏也不敢关人太久。 只能下令给府中侍卫把人再看紧点。 也没有阻止阿满与羌姜往来,阿满只交到那一个朋友,她查过羌姜的身份,不是赵胄的人,对她也没有威胁,阿满喜欢那个朋友,她就由着阿满。 就是这放任的态度酿成的大祸! 羌姜费尽心思接近查姝元,但找不到人,想到偷入花船时,偷听到查姝元是为了要吸引一个叫吴涛的公子哥的注意,转换思路考虑只要跟着那吴涛就能见到查姝元。 虽然不知道查姝元的目的何在,但查姝元想见吴涛必定就要在吴涛面前出现,掌握了吴涛的行踪就等于是掌握了查姝元的行踪。 羌姜让阿满去打探吴涛的行踪,因为她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画师,没见到人就会被当成要饭的赶走。 阿满好歹背后有个驸马府撑腰,身份摆在那里,上门去拜访,将军府想往外赶人也得犹豫一下。 至少比羌姜能见到人的机会更大。 羌姜教阿满如何避开驸马府侍卫的看管,把阿满往吴将军府上送。 将军府非但没有往外赶人,还很喜欢阿满往将军府走动。 阿满直言想知道吴涛每天的行踪,将军府上认为阿满是看上了吴涛,傻子不懂叫家里长辈来说婚事,才会亲自登门追问。 与阿满做游戏,拿出一封信件给阿满辨认样式,叫阿满想办法去赵清晏的书房中取出同样的东西,藏得越私密的越好。 阿满给他们一封信,他们也给阿满一封信,告诉阿满吴涛一天的行程。 特意叮嘱她,不能将这游戏告诉任何人,特别是驸马府的人。 此后阿满常在赵清晏书房逗留,但赵清晏的书信不好找,她偶尔才能见到一封。 赵清晏那时完全没防备阿满会偷信,书房不对她设限,阿满断断续续地给吴将军府上送去两封信。 两次跟随没见到查姝元,却让赵清晏注意到了她偷信的事情,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拿到过赵清晏的信件。 第三次偷信成功是因为赵清晏去了俞南,介霜也介雨也常在外忙碌,没什么人能在这驸马府中管住她。 她哪怕是个傻子,也是个主子,底下的人在驸马府中得叫她一声小姐。 三公主高看她一眼,时常带在身边管教,府上的人也不敢拿捏她。 她偷偷去东院,让人逮着了底下的人拿她没办法,只能把她赶回去,也无法责罚她。要是没被逮到,那信就成了囊中之物。 第三次她与羌姜追随吴涛外出,在猎场等候,没见到查姝元,本以为这第三次跟随就要以失败告终。 在回城的路上她们遇到了同样回城却在半道上坏了马车的查姝元。 吴涛还没注意到人,阿满率先看到人,再指给羌姜看。 眼看着查姝元的马车就在眼前,羌姜飞身下马,与查姝元纠缠。 往日阿满常与羌姜待在一处,事事都学羌姜去做,见着羌姜跳马,阿满不假思索跟着跳。 她跳马的位置好巧不巧就在查姝元身后,她在空中失了平衡,手忙脚乱往查姝元身上扑。 正在皱眉与羌姜说话的查姝元着急打发走羌姜,不想让羌姜再次坏事,一时没留意背后,又顾虑着吴涛在场不能动武,最终让阿满扑倒在地。 这一撞碰着了地上的石头,比查姝元预想的更严重。 查姝元撞了脸,阿满撞了头,查姝元的脸毁了,阿满的头让那一撞给撞好了! 比赵清晏寻御医给她调养数月都要好使! 阿满头撞破了皮,其余没有大碍,茫然从查姝元后背坐起身,呆呆的与吓坏了的羌姜对视。 眼神完全不同。 羌姜擅长观察人,一眼就发现了这不同。 疑惑一阵,“啊,你好了?” 那一声“啊”叫得格外惊奇,瞪着眼睛像没见过世面的人突然长了见识。 查姝元趴在地上一直没有动,查绿心急火燎上前查看,将人从地上抱起身,见着一张布满了血,看着煞是可怖的脸。 吴涛念着偷信之恩把人送回的驸马府,在驸马府门外放下人就扬长而去,压根不知道这件事还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阿满慢慢在赵清晏几人的诱哄与威胁下毫无保留地说出羌姜的事情,赵清晏再联系知道的内容,终于完全掌握到她所安排的“虞美人”入宫一事,阿满一直在其中捣乱的原委。 她原本以为是阿满倾心吴涛,不喜吴涛与别的女子纠缠,才会一直带着人去捣乱,甚至为了讨好吴涛不惜偷盗她的信件,那羌姜不过是与阿满交好恰好又对查姝元有意,所以一直在旁协助。 结果她连前因后果都弄错了,难怪一直觉得事情处处透露着怪异,又感觉每一次都找错了病根下药。 她一早就该狠下心断了阿满与吴涛与羌姜的往来,却顾虑了小孩的心情,又太自信她底下的人看住一个小孩不会出问题,结果事事掣肘让赵胄拿着她的信件将她牵着鼻子走。 那画师还真是好本事,来时轰轰烈烈,随性之举不存恶意,却恰恰好坏了她所有事。 走得也干脆,夜闯她的驸马府,在西院与阿满待了几日,光明正大地从她的驸马府正门走出去,消失不见踪影。 那时阿满摔破了头,她吓坏了,怕摔出个好歹给展翎没办法交代,太医却坚持认为阿满的病已经好了。 病好了之后人却更呆了,往日在西院拘着她不许她出门还会闹,那时候却是不言不语的什么也不做。 她看着揪心,知道羌姜来了,也没有让手下侍卫去抓人,还好羌姜走的时候阿满高兴了许多。 手中握着她的温暖手掌移开,展翎拉过阿满前前后后查看阿满的脑袋。 近来时日事情实在太多,赵清晏都忘了给展翎提阿满的病突然转好的前因后果。 “已经给太医看过,太医说了无事。那一次的事对阿满而言,倒算得上是一段奇遇。” 如若没有那恰好的一撞,阿满的头猴年马月能好,谁说得清! 展翎前后察看了一番,后脑勺是有些破皮长出新肉,与查姝元的伤势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检查着没问题她也就打住,小孩一点磕碰都见不得,她尚且没这么矫情。 她甚至觉得阿满如今这般猖狂难管教,是该得给她点苦头吃,否则老也乱来,总不是好事。 “我的确不是有意伤害查姐姐,我当时不知道的,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对不起查姐姐。”阿满扭捏低头,“我是真心来道歉。” 总算不再是羌羌说,知道是她自己想来道歉。 “羌羌那鸡,那鸡,查姐姐。”抓着查姝元的衣袖来回晃,拿出小孩的优势撒娇。 “那鸡就暂且养在我这儿。”查姝元不松口。 阿满不乐意,低声嘟囔,“我如何知晓你有没有背着我就将它吃了。” “你信不过我就每日来看着,哪日你再惹你嫂嫂不快,惹我不快,在我这院中没见着它,它就是让我炖了。” “这是何道理?”天塌了一般,“说好我讲实话就不吃的。” “我只说杀与不杀再听吩咐,何曾允诺你不杀?”查姝元握杯的手让阿满拽住衣袖动弹不得,抽出衣袖,“况且,我便是诓骗你又有何妨?你说话做事,几时讲过信诺、遵循过道义?” 阿满一时心急,半个身子都倾在查姝元身上,突然的撞击让查姝元杯盏中的茶水荡出洒在握杯的手指上。 “你瞧,你可不是又做了一事惹我不快。” 展翎看似在淡定饮茶,眉心越皱越紧。 阿满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丝帕给查姝元擦手,口中拼命讨好,“我信诺的,我此后不诓骗查姐姐,查姐姐你放过羌羌那鸡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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