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非常非常非常酸。罗谣说,不许吐。 说完,她跑回座位上坐好,肖慧中和宋小雨就进来了。罗谣趴在桌上,看沈澜沧抱着脑袋龇牙咧嘴、五官扭曲的样子乐开了花。 没等上课,沈澜沧就从窗台上跳下来,她坐回罗谣身边,翻开书认真读起来。罗谣鄙夷地看她,时时提防,但她心无旁骛,当罗谣不存在一样。正巧宋小雨问罗谣一个问题,她一回头,沈澜沧突然捏了捏她的腰。 罗谣立刻捂着肚子弯腰,大笑不止。肖慧中和宋小雨见罗谣居然怕痒,急忙跑过来加入挠痒大军,欺负罗谣这种事她们可不能落下。 罗谣被她们挠得像一只气急败坏的猫,在地上连连打滚不说,还要伸手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迫害。 而沈澜沧,根本无需耗费一兵一卒,只用喝着咖啡在一旁观战,最后还大度地说了一句“行了”,才让罗谣脱离了两人的魔爪。 罗谣坐下来整理蓬乱的头发,脸又红又热。肖慧中调侃:“想不到你也有弱点。” 罗谣说:“唯一的弱点。下次你俩别被我逮到!” 沈澜沧边翻书边笑,罗谣写了张纸条。 笑个屁!她说。字迹比狂草还狂。 沈澜沧笑着把纸条夹在书里,假装无事发生。 放学后,罗谣和肖慧中一起吃饭,沈澜沧直接去咖啡馆布景。走的时候她还是没和罗谣说话,不过从身后经过时,她在罗谣耳后轻轻地吹了吹气。罗谣像猫一样敏感地抖了抖,回过神来沈澜沧已经消失了。 沈澜沧和姚岑到达咖啡馆时,水野已经在了。她从便利店买了些吃的,三人就着咖啡随便吃了几口,等待剧组的人到来。 剧组一共来了三个人,一个负责摄像、一个负责道具和灯光,还有一个负责录音。他们和沈澜沧、姚岑差不多大,还在读大学,加入俱乐部纯粹是兴趣使然。 几个人把咖啡馆收拾了一下,监视器就放在沈澜沧经常坐的位置,她把那盆即将枯萎的黄色月季移到了对面的窗台上,那张桌子就是上演吉田花子和影子决裂的地方。 去年沈澜沧也拍过电影,今年却有了全然不同的心境。之前的剧本更偏重自我表达,没什么故事情节和人物性格,而这次的剧本有明显故事线和起承转合,如何拍出人物和故事的张力,对她来说这是个巨大的挑战。 他们刚刚布置好,周枫和高颖就到了。高颖原本要见导师,不过考虑到今天第一天拍摄,她便和导师修改了时间,抽空过来了。佳子出差,周五才能回来,她让沈澜沧先开拍,说自己一回来就联系她。 周枫在电车站就遇到了高颖,但她们并不认识,一前一后走到了同一个地方。一进门周枫就开始感叹,嘴巴没合拢过。她看什么都新奇,随身携带一个笔记本,不懂的东西都记下来。她说自己要多多学习,以后给沈澜沧当场记。 沈澜沧说,你倒是可以客串一下咖啡店老板,不用台词,站在柜台后面就行。 她兴奋地大叫,冲到柜台里说要找找感觉。姚岑和水野在那里对词,姚岑皱起眉让她小点声。她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蹲在那里旁观。 今天先拍最后一幕,吉田花子把影子叫到咖啡馆质问。水野很明显已经入戏了,她神情悲伤,小声背台词时眼睛里有莹莹的泪花。 姚岑坐在她对面,面色凝重,但并非是演绎人物,而是出于对水野本人的关心。她觉得水野最近一定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现在借由台词表达出来。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水野的脸,水野抬起头看她,凄惨地微笑。 “太美了!”周枫看呆了,在一旁鼓掌感叹。姚岑被她吓得收回手,不耐烦地瞥她,心里真想把她轰走。 “您……怎么称呼?”周枫一点没看出姚岑的不耐烦,她盯着水野问。 水野说了她的名字,周枫写在了笔记本上,之后开启了一分钟的吹捧模式。她说水野的眼泪像天上的星星,实在是太美了。最后,她一定要让水野给她签个名。 天色终于暗下来,高颖打开灯,无数条影子在狭小的空间内碰撞。沈澜沧坐在监视器后面,舒展后背、深呼吸,说:“开拍。” 姚岑和水野面对面坐着,摄影机正对水野。因为刚才哭过,她的眼角还带着似有非有的眼泪。沈澜沧让她擦掉,她希望花子在质问前,情绪不要表露得那么明显。 令沈澜沧没想到的是,这场戏他们拍了三个多小时还没拍完。她低估了拍摄难度,导致一系列意外状况。 首先是语言问题,她的日语不足以讲明白一些重要的点,很多时候还需要高颖帮着翻译、协调。有时候高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们就得上网查一番,白白浪费很多时间。尤其是和摄像小哥的交流,沈澜沧觉得他们总在鸡同鸭讲,没法取得一致意见。 另一方面,剧组的人都不是很专业,包括沈澜沧自己。明明构想得很好,也沟通明白了,拍出来的效果却大打折扣,和想象中差了十万八千里。 拍出来一坨狗屎。沈澜沧懊恼地想。 下午高涨的情绪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水野一遍遍说着激烈的台词,沈澜沧一遍遍喊着“卡”。 她更希望花子是犹疑绝望,自我否定,但水野却充满怒气和哀怨,像在对一个虚幻的人物发泄。 演到最后,水野的状态越来越差,她捂着脸,坐在那里重重地喘气。姚岑走过来,不好意思地问沈澜沧,今天能不能到此为止,明天再继续。 沈澜沧看着一屋子疲惫不堪的人,心中无限失望。她自掏腰包请大家吃了顿饭,约好明天下午继续。 大家散伙后,她原路返回,水野把咖啡馆的钥匙留给了她,她进去过了一遍今天拍摄的所有片段。 每一条都远远达不到要求,可她不知道该如何改善,这是最糟糕的。明明每一条都是按分镜来拍的,但就是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罗谣问她有没有回家,她正在家门口等她。沈澜沧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而那条消息是两小时前发的。 沈澜沧打过去,罗谣接起电话,还没说话就先笑了。沈澜沧沉闷的心情终于化解了一些,她好希望现在就看到她。 “还在拍摄吗?” “拍完了,刚刚大家一起吃了饭,我最后再来看一遍。” “拍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明天接着拍。”沈澜沧捏着眼睛关上机器,她很累。 “我看你一直没回消息,就先回家了。” “嗯。” “你还好吧?要我陪你吗?”罗谣问。 沈澜沧迟疑片刻,说:“不用了,你早点休息。” 罗谣说了句晚安,她们就挂断了电话。沈澜沧躺在椅子上,回想今天的拍摄过程。 问题百出的时候很难对症下药,况且有些问题不是朝夕之间就能解决的。她第一次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以前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高颖安慰她刚开始都这样,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明天和后天下午她会匀出时间来帮忙,直到周五佳子回来。佳子非常有经验,有了她的帮助,肯定能拍好。 高颖说完,姚岑又来说。她说美羽姐姐今天情绪不太好,她晚上安慰安慰,还说美羽姐姐有点自责,和她在电车站分开的时候说感觉对不起沈澜沧。 沈澜沧拍着脑袋,她突然发现当导演不能只会闷头构想,还要协调好多关系、处理许多琐事、指导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 以前她都和朋友同学合作,大家互相认识也互相理解,但现在她必须和陌生人合作,他们既不了解彼此的脾性,也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再加上语言的隔阂,问题指数成倍增长。 她默默锁好咖啡馆的门,在门口抽了一支烟才回家。到家时罗谣又发消息了,她说我好像有点想你,你可不要骄傲。 沈澜沧会心一笑,问,你现在这么直白了吗? 罗谣回复:以上是梦话,再见。 这两句话把她的疲倦消除了一半。今天下课之后她们没有见面,她现在只想一觉睡到明天早上,一睁眼就来到教室,坐在她身边。 但她不知道的是,罗谣今天其实去了咖啡馆。
第39章 罗谣打工之后去了水野的咖啡馆,她想着如果拍一下午,晚上就应该拍完了。她坐了一站电车,下来后沿着电车线走,在转弯之前,听到咖啡馆里传来吵架的声音。 她以为是沈澜沧和谁在争吵。她没有转弯,而是躲在对面那栋房子后面偷看。她看到沈澜沧坐在监视器后面紧盯屏幕,眉毛拧在一起,挤出一串皱纹。 在她对面那张桌子上,姚岑和另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对坐,那个女人正在声嘶力竭地大喊。 罗谣觉得那个女人有点面熟,看久了才想起来,她是在上野时握住沈澜沧的那个人。除了她,另外一个在上野看到的陌生人也在。 让她意外的是周枫,周枫像根棍子似的直挺挺站在柜台里,一幅想看又不敢看,看也看不明白的模样。罗谣哑然失笑。 那个漂亮女人喊到一半,沈澜沧就打断了她。她走过去说了一些话,那个女人点头,她们各就各位,又把刚才的那段重新开始。 罗谣觉得沈澜沧认真的时候特别有魅力,她完全抛弃了感情,全由理性支配,像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 不过她看上去心情可不算太好,罗谣偷看期间,同一个场景已经反复拍了五六遍,沈澜沧却还是不满意。 罗谣不想打扰她,就在附近吃了点东西,去她家门口等待。谁知沈澜沧一直没有回来,消息也不回。十点钟的时候她实在熬不住,只好回家了。 晚上,沈澜沧虽然回复今天的拍摄还可以,但罗谣知道她心里大概乌云密布。 第二天,罗谣破天荒早早地到了学校。十分钟之后沈澜沧来了,罗谣敲敲她的桌子,示意她出来。 她们进了楼梯间,这时刚好没人,罗谣抱住了她。沈澜沧的头埋在她的头发里,头发阻挡了呼吸,呼吸变成热浪。楼下的脚步声到五楼时,她们放开手,一起回到教室。 上课时她们还是偶尔牵手,罗谣的手指挑逗一样在沈澜沧的手背上画圈,弄得她好痒。昨天遗留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她又对下午的拍摄有了信心。 罗谣写字说,沈导今天要加油呀。后面画了几个笑脸。 沈澜沧说好。 罗谣又写:拍好了有奖励。 沈澜沧问她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 你吧。 这个你已经有了,换个别的。 换成别人? 那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 逗你玩。 愚蠢! 你下午要做什么? 打工,我可是认真赚钱的人。 那你今天工作也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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