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下午城安院有场马球赛,要不要去瞧瞧?” 启晟挤到岁安身旁,他一贯笑模嘻嘻,又比岁安大几岁身量也高,这样低头询问弓着腰身倒像个虾米。洪迎曦往边上挪了几步绕到岁安一侧,“下午要去策堂。” 岁安刚绽开的笑脸瞬时僵住,那声“好啊”也被硬生生堵在喉间。策堂的课可不能逃啊。 “偶尔不去一次也没关系的,这次可是请的神虎队的人来打,准叫一个精彩!” “神虎队!”岁安眼睛一亮,神虎队可是京都城中顶有名的马球队,他们的球赛场场座无虚席,是不少京都城中官家老爷的座上宾。 “你若想看,今岁元旦可让他们进宫打球赛。”洪迎曦刚说完,转脸对上岁安望过来略带祈求的目光,不由软了声音哄道:“去看的人那么多,不安全的,皇后娘娘也不会同意让你去的。” “好嘛好嘛。”岁安一摆手,她也不想母后担心。“王兄你们去吧,孤就不去了。” “哎!”启晟还待再说,洪迎曦已然拉过岁安的手,“今日要去大长公主那用午膳,你别忘了。” “记得呢。” 启晟看着并肩走远的二人撇撇嘴,这个洪二,给公主哄的真是听话啊。“小世子走啊,我特意让老板给你留的位置。”一旁的同学来喊他,他才又高兴起来,跟着其他人一同走出演武场。 岁安和迎曦向漠城行礼辞行,又去将等在外场的方旭叫上。方旭不愿习武,奈何他爹娘却认为男儿需当体魄强健,硬将他赶到演武场。等到学完师傅教的,他也不同人一起切磋练习,而是拿着书本找处僻静地方待着,权当换个地方读书,倒也怡然自乐。 “哥,你总是躲着看书,回去要是爹考你骑射,你可怎么应对啊?” “术业有专攻,我不是习武之才,爹娘知道。” “可人家岁安就文可论国策,武能上弓马。” 方旭瞪她一眼,迎曦扬着脖子回视,她本来就没说错啊。就听方旭还未变声的童音认真纠正:“要称公主殿下。” 迎曦:…… “哎好了好了。”岁安拉住迎曦,“没人的时候唤我名字就好。” “方才演武场上众家子弟都在,迎曦。” 迎曦抿下唇,刚才确实是她忘形了。“方才一时开心,下次不会了。” 方旭认真起来,岁安同他都讲不通,偏生他每次都有理有据,她们便只能认听这位“小夫子”的话。 几人路上说说笑笑走出演武场,待岁安迎曦上了马车,方旭却冲她一拱手。“公主,今日我便不同往了。” “为何?” “父亲等我归家考问功课。” “那也不差一顿饭啊。” 岁安每过两三日就要去清宁宫给云卿请安再陪她用膳,若赶上迎曦和方旭在就会同她一起,这么多年已然形成习惯。 方旭却坚持不往,迎曦拉扯下岁安的衣袖,“哥那我去了,你早些回家。” 方旭行礼辞别,车驾中,岁安不解:“方旭怎么了?” “他呀。”迎曦摇摇头,“哥哥觉得他是大人了,按礼外臣不好随意出入后宫。” “方旭不也才十二岁?” “男女七岁不同席。” 还真是……岁安无语,又觉好笑,“还真是个夫子,也不知方旭这样一板一眼若惊慌失措起来能是什么模样?” “你怎又想着捉弄人。” “我哪里有!”岁安大呼冤枉,迎曦却哼她一声,端坐在马车上摇头晃脑道:“我还不知道你,规范言明夫礼其行。岁安啊,你也是大人了,要有个公主的样子。” 迎曦今年也办了金钗礼,蓄的长发挽起了髻,不同于洪诗卿的英气飒爽,迎曦的气质很是温婉又透着一股书卷气,到底是双胎的亲兄妹,讲起道理颇似个女夫子一般。 “嗯,规范言行,你竟直呼本公主名字?” 行啊,会拿公主派头压人了。迎曦坐的笔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臣女知罪,还望殿下见谅。” “诶?”岁安眨眨眼,怎么不按套路来,“你又换了?” 迎曦也不接茬,还是在那挺直坐着,目不斜视道:“臣女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岁安见状也跟着挺直身子,她得端起公主的架子,她可是黎朝的长公主殿下。 “迎曦,今日有灌汤石榴虾球和乳糕酥酪。”公主架子还没端到清宁宫门口,岁安又凑到迎曦身旁。 迎曦瞥她一眼,“公主肯同臣女说话了?” “明明是你先……”对上她的眼睛,岁安只能无奈哑火,“是我不对,快走吧二小姐,我都饿了。” 宫道来往人多,迎曦不着痕迹的一笑,跟在岁安身旁快步走入清宁宫。 “姑母。”岁安人未至,声先到。 云卿早就等着了,见到岁安来放下手中的棋谱,冲她招手道:“岁安来。” 迎曦跟着岁安一同进殿,恭敬参拜:“参见大长公主。” “好孩子,快起来吧。”云卿亲自给岁安解了披风,接过侍女递来的热手帕又去给她擦脸,“瞧你跑的。” “刚从演武场下习回来。”岁安笑起来,露出一排小白牙,“姑母~” 云卿抱住她摸了摸扎进怀里的小脑袋,“长高了。” “大前日您也这样说的。” “是吗?我们岁安长得快。” “姑母,我饿了。” “快来用饭吧。” 宫人鱼贯而入,将膳食摆好。岁安一上午骑射练习,早就饿的不行,云卿见她胃口大好又多劝着用了些,待到一餐饭毕,岁安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打了个哈欠。“姑母,这鱼肉真香。” 那桂花鲈鱼是云卿亲手做的,岁安这孩子每次都能尝出来哪道菜是她做的,还会将那道菜吃完。 云卿拍拍靠过来的岁安,“别吃完就躺着,出去走走消消食。” “好啊。” 云卿向旁看去,示意侍女一同跟着公主,铁惜若本在旁侍候顺势走上前应了这差事。 她福身行了一礼,而后跟着岁安往外去,云卿看着几人的背影,待她们全都出去,随即对小竹子使了个眼色。小竹子会意,当下也跟着出了去。 院中,迎曦为岁安理下鬓发,“以后用膳,八分即可。” 岁安拍拍肚子,“姑母亲手做的鱼,我当然要多吃些。” “你怎知是公主做的?” “我当然知道。”岁安得意的一扬眉,而后凑近迎曦低声道:“姑母做的和御膳房做的味道不一样,母后也是,她们做的东西,我总能一口吃出来不同。” 迎曦了然,这个岁安啊。“那谁做的好吃?” “嗯……母后和姑母的心意自是最好的。” 两人说着悄悄话不时传出笑声,铁惜若跟在二人身后若有所思。走了一会儿,她上前对岁安道:“公主,御花房前些日子送来的红菊极美,您要不要去瞧瞧?” “好啊。”岁安当下应道,拉过迎曦的手,“姑母这不少稀有的菊花,前些年还有血菊,可好看了。” 铁惜若引着她们往偏殿方向去,刚走不多远,就见一只素色纸鸢晃晃悠悠往天上飞。 “是谁在姑母宫里放纸鸢?” 铁惜若摇头表示不知,岁安同迎曦对视一眼,一起寻着纸鸢方向,绕过回廊来到偏殿一处小院子。清宁宫中竹菊最多,岁安只觉入眼一片清雅,绿竹绿菊中一方清幽小院,一个小女孩正拉扯着筝线放纸鸢。扯拽奔跑,许是年纪太小的缘故,纸鸢放起来有些吃力,可明明是吃力的动作,这女孩做起来竟有种从容不迫。 岁安盯着她看了半晌,“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铁惜若适时上前,“启禀公主,她叫禾晴。” “禾晴?”岁安回忆了一下,记忆里似乎并未有这个名字,“她是谁?” 没有得到回应,岁安转而去看铁惜若。 “奴婢不敢说。” “她既住在姑母这里,又有何不可说的?孤赦你无罪。” 见铁惜若仍旧犹豫,岁安又道:“放心,孤不会告诉别人。”她说着又去看迎曦,“迎曦也不会。” 铁惜若闻言福身一礼,“回公主,禾晴是被废黜已故的安襄公主之女,也是,您的表妹。” “表妹?”
第108章 推令 “表妹?”岁安不由一愣, 再去看禾晴时,脑海中一个画面忽然闪过。公主被废黜并不多见,安襄公主她还是知道的, 是父皇亲自下令废黜的公主, 也是废帝的嫡公主,叛贼司马阔的夫人。 宫殿,囚徒, 错身而过。所以, 她就是当年那个女孩? “哎!”迎曦想去拉住她,岁安却先一步绕过竹丛, 走到了禾晴所在的小院。 “你换个方向, 顺风放,纸鸢会飞的更高。” 禾晴听到声音也没回头,仰着脑袋看着天上的纸鸢, “哪里有那么巧的顺风。” 岁安不解,“顺风还有什么巧不巧?” “这里对着堂口和偏门,夹风吹来, 总是一会儿东西一会儿南北的辩不清。”女孩向后退着,刚还歪歪斜斜的纸鸢终于稳稳升空, “管它顺风逆风,能飞起来就好。” 停在岁安身前, 禾晴回过头,浅浅的展颜, 却透着股倔强。岁安看看她, 又去瞧了瞧飞上天的纸鸢, 莞尔一笑:“是啊, 总不会一直逆风, 能飞起来便好。” “岁安。”迎曦此时跟来,她先是唤了一声岁安,随后对着禾晴一笑。迎曦方才问过铁惜若才知道这女孩的身份,想来大长公主将此人养在这里,也是不想过于招摇。“该回去了,还得去策堂。” 岁安这才想起,看了眼天色,眼瞅着要到未时,今日铁定要晚。“快,备车。” 铁惜若行礼称是,岁安拉过迎曦,刚走了两步又再次回过头,“你叫什么名字?” 禾晴本来就在看着她,岁安这一回头,从她的眼神里似乎读到些许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羡慕以及向往。 “禾晴,我叫禾晴。” 车驾很快备好,送走岁安一行,铁惜若回到偏殿小院。彼时禾晴已经收了纸鸢回到了房中,铁惜若进门的时候,她正端坐桌前读书。 “今日很好。” 禾晴闻言抬起头,脸上难得带上些稚气的童真,“姨母,这样真的有用吗?” “大长公主护不了你一辈子,且你们虽是血亲也是仇家,当年的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道疤。岁安公主不一样,她是皇上放在心肝上疼的亲女儿,她没经历过那些不堪,为人又纯善仁厚,你这辈子若想光明正大的好好活着,只有她能帮你。” 禾晴垂首似在思考,但只少顷复又抬眸,对着铁惜若甜甜一笑:“禾晴知晓了,姨母放心,禾晴但有来日必不会忘记姨母对我的好。” 铁惜若蹲下身子抚着禾晴的脑袋,“禾晴记得就好,姨母定会让我们禾晴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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