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那个时候,沃罗涅日才是彻底无法复生了。 奥洛娃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所以,你会在一个月后出发,前往沃罗涅日基地。” 西茜娅捏着送到了住处,正式到在边缘上掐了锦缎花边的文件,非常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林娜·阿德尔刚刚对她说的话。 “而且,你不准备带我一起去。”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哨兵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我明白为什么要把你丢去沃罗涅日,我也知道为什么出问题的沃罗涅日终究还是要保留下来。但是,你不准备带我一起去?” 林娜·阿德尔仍旧没有发出声音。 哨兵这回没有再眨动眼睛,那双璀璨折射着光线,此刻应当是最上品紫水晶颜色的眼睛安静又温柔地看着主人的绑定向导,或者世俗和进化者双重意义上被认可的配偶。 然后她近乎是残忍地点了点头。 西茜娅一时间没有拿住手里的文件。 纸张被厚重的锦缎花边拽着掉落到了起居室的地板上,在木质的地板上摩擦出一点来自光滑布料的微弱悉索声。 不过没人去看这份昂贵又高贵的文件落到了哪里。西茜娅·李微微垂着头看着林娜在哨兵自己的膝头交握的双手,林娜·阿德尔则一直安定又平静地看着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又放下了手的向导。 在不知道多长时间的一段僵持之后,哨兵松开了交握的手指,似乎是试探一样向着对面伸出了手。 当然地被另一方躲了过去。 西茜娅不常这么做。 因为林娜确实非常,非常少才会作出主动的亲昵动作,哪怕只是相互握手。所以哪怕是为了鼓励,西茜娅也不怎么会拒绝林娜少见的主动行为,甚至每一次接受之后都会配上足够引诱哨兵再一次重复亲昵的奖品。 所以每一次拒绝来自林娜的主动,都代表西茜娅非常,非常生气。 只是生气,而不是愤怒。 混合着挫败感和不可思议,像是在驯养了一只鸟一段时间后发现这只鸟还是会在自己面前掩盖伤口。 最后才是铺天盖地翻上来的委屈。 这委屈不知道从何而来,就算是一个向导也不清楚它出于大脑的哪个角落。甚至情绪的主人都没察觉到这情绪——直到哨兵带着薄茧和伤痕的手指接触到了向导眼角的泪珠,用掌控武器的技巧来轻巧地一点一点拭去从眼睛里滚落的液体。 那动作太轻巧细微,稳定地和西茜娅的皮肤保留着一点能感受到彼此温度却没有接触的距离。哨兵克制乖巧得可怕,似乎完全不知道之前被拒绝只是一时气愤,也不知道向导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只是温柔安静地擦去西茜娅的眼泪,然后等待向导继续向她发泄情绪。 “……我已经很强了。” 哨兵没有回音。 “我现在已经不会一口气耗干净自己接着连行动都做不到了,我分离了马丁·路德和那个Viathan的那天还在旁听弗里德院士的课题。” 只有一直小心打磨手上茧子厚度,保证武器使用精确的纤细手指仍旧在一点一点擦拭西茜娅眼角的液体。 “我可以操纵陈霄的身体击溃马丁·路德,之后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昏倒都是装的!” “……”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带我去?” “……你之前没有这么问过。” 哨兵终于开口说话了,那仍旧清凉脆薄的声线听起来简直是个不了解世界的少女。 “只是一次任务,我完成了就会回来。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必要为了我耽搁你自己。” ——那你回不来呢? ——是不是反正CC你那么强,再一次链接断裂也可以活下去,我已经给你准备了新身份到财产的全部,你继承之后就可以继续生活? 西茜娅几乎要在自己的脑子里面尖叫,但最后一点自尊让她把这些念头封堵在了精神链接属于自己的这一端,没有泄露出一丝情绪让哨兵听见。 于是林娜仍旧是温柔安宁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因为白塔实验而像是切面众多宝石一般的眼睛倒映着无数个西茜娅自己,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她已经装满了林娜·阿德尔的幻梦。 但事实从来不是“看起来”。 林娜·阿德尔总有一部分顽固地站在某个地方,反复提醒哨兵有些事情不能忘记更不能装作已经结束。只是西茜娅总觉得林娜不肯走出去那么她可以走过去—— “是‘一次任务’,还是‘最后一次任务’?” 还是少女模样的哨兵温柔平和的表情微微僵滞了。 或者还是动作更能反映她的心情——原本一直和西茜娅保持着一点距离的手指终于切切实实落在了她眼角的皮肤上。 林娜似乎没反应过来西茜娅就这样直接问出了原本两个人一直心照不宣回避到刚才都没有讨论过的问题,手指的动作还是在擦拭向导的眼角。只是在皮肤贴合的时候,反而是更湿润的那一边将液体过渡到了干燥的那一边。 哨兵就这样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被西茜娅反过来握住了手腕。 “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一次任务’,还是‘最后一次任务’?” 那双正在逐渐加深色彩的紫眼睛周围的肌肉微微改变了。在林娜平静温柔的神色下面,似乎隐隐有另一个从来没长大过的小姑娘控诉一样瞪了过来,责怪西茜娅为什么会在最后的最后问出这个两个人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过这微弱的变化没有影响别的什么。 “是最后一次任务。” “但最后一次任务就不是——” 西茜娅猛地把自己握住的手腕向背后的方向扯,而林娜当然地会顺着她的力道从椅子上被她拉过来——哨兵当然会顺从向导的动作,可惜唯有一件事上哨兵不会这么温顺地按照向导的意愿改变自己本来的计划。 但至少这个动作可以阻止林娜的狡辩。 她近乎是泄愤一样把脸凑过去,试图咬住对方已经闭合的嘴唇。 但最后只是泄气了,把并没有反抗意思的哨兵压在了自己身上。 林娜仍旧是少女的样子,骨骼身形也纤细单薄得乍一看不太像是个战士。除非是几乎要把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拥抱,否则很难相信这个人骨骼上裹着强韧到足够使用外骨骼而不是会被动力生生扯断的肌肉。 当然了,体温也要比西茜娅更高。毕竟战士的体温总是要比没什么运动的学者要高的。拥抱在怀中的时候会觉得这温度足够让人什么都不怕了,再冰冷的钢铁都能融化。 既然已经融化了,所以西茜娅当然还是在哭。 而且还是以一个林娜不好继续给她擦眼泪的姿态在哭。 哨兵明显被落在肩头的湿润惊吓了,西茜娅能够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不太安定地扭动,只是最后像是放弃了一样停止了。 ——所以哭也没什么用了。 ——影响不了。 在心里冷静地做出了判断之后,向导也没有了什么哭泣的力气。 然后突然地,林娜在她怀里挣了一下,探出胳膊反过来拥抱了西茜娅。 哨兵没有说什么,或者这个社交能力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混账家伙因为意识到自己说什么都不行于是聪明地保持沉默。 她只是反过来也拥抱了西茜娅,安静地将自己的温度传递到向导身上。 一直到西茜娅也放开了她。 一直到两个人都装作了这个话题已经再一次消失,接下来还是两个人每一天都重复又不相同的生活。 ---- 一些突然emo让我卡死了的熊……
为什么啊,为什么突然就emo了,为什么这个话题在两个人默认消失的时候突然重提了。
林娜不说话也是因为知道说到底这是不可能一方认同另一方的事情。
不过突然的emo确实也打乱了一些事情,例如之前计划好的出发前推和出发部分……
第349章 Page142·La sentence 林娜·阿德尔重新出现在了尼古莉亚宫。 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和卓娅·戈莱都对此表示没有任何发言。 就像是谁都不知道林娜·阿德尔在这最后的最后出现在尼古莉亚宫肯定是因为没有哄好家里的那一位一样。 不过尼古莉亚宫里的住客,也并不是全都会对阿德尔勋爵的家务事保持有礼沉默的类型就是了。 例如正重复带领着乐团练习的夏梵特·费尔德巴赫。 在知道林娜·阿德尔重新进宫之后,这位现在已经致力于一遍遍调整自己的第十交响曲的老音乐家第一时间把进宫了也没什么事儿可干的哨兵拽到了自己身边,接下来就是满怀期待地等着哨兵什么时候憋不住,自己把遇到的困难和“人生经验丰富的老人家”分享分享。 但是至少到现在,林娜还是一个词没说。 专长感官就有一个是听觉的哨兵比老爷子还自在地蜷缩在人体工学按摩椅上,以一种半睡不睡的眼睛听着目前已经到了整个乐团磨合阶段的第十交响曲。 各声部单独排练已经过了第一阶段后,接下来当然就是整个乐团的合练。而谁都不知道这时候到底能出现多少问题——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夏梵特·费尔德巴赫。 毕竟前任皇帝亚历桑德罗六世对交响乐的欣赏仅限于在什么需要宣扬的时刻把乐团丢那儿演奏;现任皇帝谢斯托娃一世则是一切以工作为主导,配乐可以干脆用燕妮放录音,所以尼古莉亚宫的乐团十几个人凑一起演奏舞会曲目倒是一把好手,但这种几十人快到百人的大型交响乐那是真的毫无经验。 尤其夏梵特·费尔德巴赫大师还想不开一样加了人声。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条件,听起来也仍旧很美。 是没有磨合成为一体的声音中,作为主轴的两条旋律单纯的美丽。 第一主题是生满了刺的荆棘,从一开始就盘旋在所有声音之上。它凉得像冰,从一开始就是在喧闹到作呕的配乐中诉说痛苦和绝望,以及一点点极为微弱的对未来可以开花的希冀——那是一路下行的旋律中时不时出现的琶音。 而当然地,第二主题就是抗争。 不过这条旋律没有像是它的大部分同类那样激烈坚强,苦大仇深。它甚至是明亮的,从那些喧闹的,歌唱着的声音出现的时候,天真得像是在和几只作为蝴蝶飞过去的音符嬉戏。 然后一次又一次被第一主题掐断。 再一次又一次顽固地,坚韧地重新出现,重新歌唱。 重新抗争。 在音乐声再一次因为作曲家和指挥的不满意而停下的时候,哨兵安静地抬起了眼睛。 ——虽然说是用在帝国这些年的经验写出来的曲子,但是其实并不太像是帝国。 ——反而听起来很像是一直顽固到底的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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