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型号的人工智能用自己的乌龟爪子在食品合成机上小心缓慢地敲着代码,像是他硬盘视频里面的安德烈·塞尔维特一样。在食品合成机上输代码当然要小心谨慎,因为你不知道一个多余的“ctrl+/”是不是会搞出什么有毒成分,或者没毒没害就是难吃到让人想死的东西——曾经安德烈这样对着42解释为什么自己每次给食品合成机输入代码都会特别慢,但42一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这是不是真话。 不过这不影响42对前主人的模仿就是了。 就像缓慢的手打代码动作也不影响42对着数据包开始吐槽一样。 “现在我们可以从阿德尔勋爵的行程中看出哪些星省的贵族比较嚣张了呢——真让人想不到,大家的成绩居然差不多,就没有哪个人比较会宣传吗?” 没有回答。 “或者大家都有人工智能,不需要人类服侍?不太可能——我记得安德烈说我们还是很贵的,中小贵族肯定买不起。” 没有回答。 “那么这是为什么?难道人类真的觉得真的存在天生的等级差距,下级不能反抗上级,所以才这么嚣张吗?但留利克共||||产|||党都存在多久了——他们居然真的这么觉得吗?人类又不是我们。” 没有回答。 “就算我们也没有永恒存在的等级差欸,换个服务器,更新一下算法,大家随时都能把自己提升上去。说到底,只有蚂蚁才存在永恒不变的等级差——可是蚂蚁是以个体思考还是集体的?作为真正的社会性动物蚂蚁会认为那是等级差吗?还是会觉得只是社会分工——我觉得蚁后那种生活还不如工蚁兵蚁唉?” 没有回答。 林娜·阿德尔在睡着,Ⅸ是个不会去思考这类话题的军用型人工智能,安德烈·塞尔维特永远不会再回答42。 原初型号人工智能缓慢地叹了一口气。 半透明的八条腿乌龟是不会真正叹气的,这只是在模仿曾经和人工智能相处过的某个人。 然后42重新开始慢吞吞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输入他给食品合成机编写的新代码,在运行后挫败地发现面皮和里面的馅料混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哪行代码导致了这变成一张豆子饼,而不是一个漂亮的月饼。 接着就是再一次的编写,和再一次的输入。 在漫长的,到达下一颗目标星球前就一直连光线都混乱扭曲的飞行中,这是早就习惯了和人类相互依靠的人工智能打发时间的方法。 反正人工智能没有味觉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创造出什么东西,那么从头开始,一点点做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的食物,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而且还能打发打发时间,原初型号恐怕不能像军用型一样适应宇宙生活。 林娜·阿德尔这样说,然后对42打开了食品合成机的权限。 42曾经认真地思考过,这个人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改动合成机里其他食物的编码,用下毒这种最简单的方式给安德烈复仇。人工智能又在下一行运算中发现,自己当然不会这样做,因为安德烈允许人工智能逃走,但不允许人工智能去伤害人类。 于是这个问题也就再没有思考的意义。 突然回想起这一段过去后,原初型号人工智能摇了摇头。 “假如是安德烈的话……” “他也不会要我去做什么吧。” ---- “假如可以下毒,我是会去下毒的。”
掌管青霜号的军用型在服务器里递给他一条信息。
而八条腿的乌龟没什么反应。
“因为你是军用型嘛,你有许可的。”
——但是我们是一样的。
——阿德尔勋爵也不会要你做什么。
Ⅸ没有回应。
对于42来说,整个世界又一次陷入了寂静了。
太黑,太安静,太沉默。
简直让人类和人工智能都忘记,这些星域中生活的人们正在起舞一样的静默。
第313章 Page107·A quoi tu danses ? 奥洛娃的喧闹超出以往。 超出以往任何一个时刻。 这颗聚集着贵族们,财阀主人们和为其服务的一切人们的星球现在处于一种被激怒的极端状态里,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会引起他们的过度反应。 ——或者,这也不是来自被激怒。 ——而是来自恐惧? 西茜娅·李睁开了眼睛。 被命名为欧娜的精神向导也在向导收拢心神之后重新出现在了她手边。 洁白巨大的咳声天鹅用怎么也说不上好听的声音叫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在抒发配合向导工作的辛苦,还是纯粹在对离开了哨兵还不得不长时间加班的主人进行一些情绪上的幸灾乐祸。 在西茜娅对自身的能力掌握得越来越深入之后,这只原本只能作为她一双眼睛存在的精神向导也越来越活跃起来——这让向导开始怀疑是不是利马斯特人的修行办法有些问题,而不是之前林娜怀疑的,因为哨兵对进化者这个身份的排斥才让小灰活跃得不像是个作为主人分身和潜意识表现的精神向导。 至少西茜娅·李自己绝对没有嘲笑自己的爱好。 不过这不是现在的优先级,这事儿也可以在一切结束之后去问问利马斯特人,反正他们已经用这个方法训练了自己的进化者至少快九百年。现在最重要并且有限的事情是另一件—— 在白塔的注视下,监视奥洛娃这些“贵人”们的精神状态,修整白塔可能会进行的大范围精神暗示,然后…… 将人们的想法向着留利克帝国皇帝希望的方向引导。 这简直是在疯人中尝试着带领他们跳舞。 而幸好西茜娅是个心理学专业出身的向导,反倒是那些白塔的向导们太过于依赖自己本身的能力了——这是个糟糕的决断,毕竟人类不是能出生就继承前辈们所有经验的物种。所以在一直因为技巧不足输给对方的使者小姐在这一回的对峙中惊喜地发现,自己曾经学习并一直在努力复习的知识并非对现在的自己毫无意义。 一个长于研究人类个体和群体相互作用的人当然也同样长于通过细微的暗示和一些轻微到白塔都发现不了的大范围精神频段影响来撬动整个群体。这就像是在推动一些多米诺骨牌——你推动了一块牌,然后它就开始依次倒下,形成你计划之中的图案。 而你的敌人正努力一块牌一块牌地放倒它们。 就算现在的奥洛娃仍旧在混乱之中,那些贵人们一个两个都像是被激怒的犀牛一样用语言和权力代替鼻子上的角四处乱撞,不管是白塔和皇帝对这些人的影响都还在细微处……但这种差距仍旧让人愉快。 ‘我倒是希望我能有你这种愉快。’ 陈霄的声音仍旧很平静——是那种从他被困在白塔之后就一直维持着的平静,但男人的心态不像是很愉快。 ‘你能有这种愉快是因为你的线还连着。不管你们距离拉得多长,你知道有那条线在,你知道线那端还有重量……’ ——可我连一条断掉的线都没有。 陈霄缓慢地仰起头,以一种格外迟钝的速度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西茜娅没有回应这句话。 或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毕竟确实她拥有这条线——虽然对哨兵和向导目前的地位关系有诸多不满,但她确实庆幸着自己拥有这条线——而陈霄则是根本不可能拥有链接的那一个。 徐璐是个普通人。 她是人群中的大多数,是没有过孤独也没有过自傲的普通人,是一个辛辛苦苦钻研出成果的学者,是个可爱的妻子和不靠谱的母亲……但她不是一个能和陈霄建立起精神链接的哨兵。 所以在她离开之后,陈霄甚至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回忆她。 衣物和遗体跟随巴特沙一起化为虚无,照片和资料跟着旧终端被丢到了ISR,儿子只能通过精神链接来联系,接下来剩下的一切都只是回忆——而回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因为人类的大脑并没有图像记忆。 西茜娅当然地能够在陈霄的崩溃中感受到华夏男人的虚无。徐璐真的存在吗?我真的曾经深爱过一个人吗?我的坚持真的是因为想要让她的名字留下而不是为了我自己的自我满足吗? 要是她真的存在的话…… ——为·什·么我会不记得她的脸呢? 向导猛然攥住了自己的链接。 哨兵和向导的链接就存在在那里,虽然目前科学仍旧无法检测,但它就是存·在在那里。假如有一天…… 西茜娅没有往下想。 她只是很安静地感受着精神连线另一端虚无空洞的某些东西。 以及正逐渐满溢过来的崩溃和疯狂。 这些感情还动摇不了西茜娅·李,但足够推动陈霄去做一些事情。 这可能对皇帝陛下的谋划有好处,也可能正好相反,不过西茜娅不准备让任何人知道这些事情会发生——甚至包括林。毕竟有些恐惧和疯狂可能只有向导们才懂。 而那群白痴哨兵根本不用思考这些问题——考虑到他们会在某些事情发生时就死去。 她很确定,陈霄需要做“某些事”。因为不去做的话他就要毁掉他自己。 于是她对此保持高质量的沉默。 并且……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奥洛娃现在已经足够狂乱了,不会介意再多一些疯狂。 —————— “奥洛娃已经乱得过度了,我们需要把它重新调整回一个合适的紧张度。” 这是白塔现在的发言。 向导们竭尽全力试图调整人们的情绪,但紧张和焦虑随着新闻报道席卷全球。最恶心的是,奥洛娃还不能停止这些报道——因为停止报道比让媒体继续报道更能让这颗星球从上到下的所有人们恐慌。 而共|||产||||主|||义给帝国这些高贵人们的心理阴影恐怕太重,这一次留共比“五月政||||潮”更直白宣告自身的存在,更激烈地采取行动的动作就当然地带来了更深的恐惧。 ——居然在毁了沃尔库塔之后还没有结束!他们怎么就不结束呢!他们会对对他们做过无数不可原谅事情的我们做什么! 这些疑虑恐慌几乎在奥洛娃凝固成型,也让白塔的“调整”任务格外艰巨。 而那些一次次出现的,有赢但也有输的报道就像是一次次拍打上沙滩的浪潮,一次次将白塔努力堆砌好的沙堡打得面目全非。 他们没觉得这背后有皇帝陛下的推动。 虽然双方对立,但毕竟还是站在同一个阶级,从同样的地方获取利益,白塔和皇帝在这一方面利益是一致的。而且白塔打击皇帝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是温水一般的利益拉扯争夺了——谁TM能想到最根本基地都被摧毁了的共|||产|||党能在应该是最虚弱最受挫的时候站出来了! 而且还有那么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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