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透过门缝看到了点外面的景象。 夜色已深,但天边却隐隐有点曙光,估摸着是凌晨六七点,快天亮的样子。 而她失去了一切和外界联络的工具,无人求救,无法脱身。 仓库外面,男人任凭里面的人如何呼喊也不为所动。 更何况她本就受了伤,此时身体很虚弱,没过一会儿,便失去了力气。 他继续抽着烟,蹲在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男人其实也不太理解。 这事也真够奇怪的,他收了点钱,把这女人打晕带了过来,但买凶的人却格外叮嘱他不要做其他的事,也不要伤害这女人。 真奇怪。不过男人也懒得问老板为什么,毕竟这对他自己也有利。 他们这种在道上混的亡命徒,本身就是在逃犯人,总要收敛点,到时候闹出人命,被条子盯上就难办了。 “喂。”男人拨通了一个电话,“刚刚人醒了。” “人没事?” “没事,我下手知道轻重。”他在那边蹲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确认这女人没被他一棍子敲死。 男人问:“我已经把人锁起来了,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对方又说了些什么,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看在钱的份上,还是忍了:“好吧好吧。” 反正他还得善后。 作为资深逃犯,男人做事时自然都戴着手套,一点指纹都没留下;在晨光渐渐崭露头角之时,细心地将仓库大门上的所有痕迹都消灭干净。 他衣服穿得臃肿,戴了帽子,一点个人特征都没留下,就算褚素素见过他,也描述不出什么。 做完这一切以及老板吩咐他的事情,男人便钻进来时开的车子里,准备小憩一会儿,绕路开走。 忙了好几个小时,他也累了,刚眯着眼睛躺在座椅上,便蹭地一下弹了起来。 男人也讲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非要说的话,是一种来自在刀尖舔血过活的人的本能直觉。 那种无处不在的危机感,无孔不入地渗进他的每一寸皮肤中。 他愣愣地盯着突如其来在车身前出现的身影,在欲亮未亮的雾霭中宛若鬼魅精怪。 男人以为自己花了眼。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皮肤白得像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这大半夜的,谁不发憷? 但总归只是个形容清瘦的女孩,他定了定心神,示威般地按了按喇叭,让对方让开。 可那女孩却一步步朝他走来,步伐未停。 男人本就困倦,脑子不太清醒,咬牙想发动车子,将她吓走,却不料大腿一颤,瞬间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轰! 他的车子重重地撞在了女孩的身子上,直接将人撞飞了出去! 这一下把男人吓得肝胆俱裂。他干过的坏事不少,可却从没想过杀人啊!这可是能判死刑的! 他赶忙下车查看,只见那女孩的身体静静地蜷缩在仓库旁,却不见一丝血迹。 这是死了没死? 男人傻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女孩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动了,随后如常人一样,站了起来。 眼眸中似有萤火闪动,熠熠生紫。 “鬼啊!” 男人惨叫一声,脚却被牢牢地粘在原地,动弹不得,任凭女孩凑近,用那双紫色的眼睛看着他。 可随着距离拉近,渐渐地,他不再挣扎,仿佛迷失在那抹紫色之中,虔诚信服。 蛊惑般的声音传来:“钥匙给我。” 男人顺从地把钥匙交了出来。 “是谁让你来的?” “匿名。”男人的瞳孔中没有焦距,“对方给现金,连电话都用了变声器,我收钱办事,啥也不知道。” “花钱让你干什么?” “把这个女人锁起来,并一直等到她醒来,确认没有生命危险。” “还有呢?” “走之前,在那边架一个微型摄像头。其他就再没了。” 女孩走到他说的位置,用指尖捻着那个十分袖珍的摄像头,将它收入怀中。 转身的那刻,男人仰着头,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掐着喉咙,凭空拎了起来。 女孩微微仰头敲他,任凭对方因呼吸逐渐被剥夺而咳嗽,也没有理会。 原本的晨曦悄然褪去,此刻竟漫天紫霞,妖异又艳烈。 女孩透过男人的眼眸,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她的声音中,是微不可查的阴鸷: “今天的事,我会百倍奉还。” 那只看不见的手一点点收紧,让男人几近窒息,脸色发紫。 身后忽然“啪嗒”一声,有什么落了地,是一根生锈的铁丝。 仓库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褚素素蹙紧眉头,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韩璇?”她愣愣地说出这两个字。 褚素素是自己把门打开的。 她小的时候比较调皮捣蛋,每次犯了错,都会被褚晴漾关禁闭。 而她当然不会乖乖受罚,在无数次斗智斗勇中,早就练就了一手高超的□□,所向无敌,甚至幼稚地考虑过以后去当专业开锁的好了。 最后以褚晴漾把全家的门都换了密码锁而告终。 虽然上高中之后她就没这么干过了,但这个仓库破破烂烂,被废弃了不知多少年,锁也是老式的。 因此褚素素从地上捡了根铁丝,忍着头痛,过了一会儿就把锁芯弄开了。 可她所看到的这一幕,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褚素素的后脑勺又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 漫天紫霞一瞬收起,露出原本的天色,而那男人骤然落地。 刹那之间尽数改变,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韩璇转头,像受惊的小兔子,有几分担忧地朝她看来,想要靠近:“素素,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可褚素素却扶着额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带了点防备地看向她。 尽管现在思绪很乱,但她也明白刚才看到的事情不能用常理解释。 看她的反应如此,韩璇微张着唇,清澈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深深的受伤。 她的形容其实也很狼狈,黑色的裙子和长发上裹满了灰尘与草渣。 可此刻的褚素素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她被棒球棍击打过的地方像爆炸一样,完全没有语言组织能力,只能机械地复述方才的事: “你被车撞飞了,然后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还有,刚才那天色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全是紫色的云彩?” 这根本不是常理能解释的事情! 韩璇定定地看着她略显涣散的眼神,原本想要靠近的动作僵住,片刻,抿唇道: “你别怕,好吗?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将那个摄像头紧紧攥在掌中,有些笨拙地解释:“我先带你去医院好不好?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其他的,我之后再跟你说。” “不,韩璇。”褚素素轻声说,“你先告诉我一件事。” 眼前人的眼眸上再没有美瞳的遮掩,一览无遗。 它们原本的颜色,就是紫色,清晰可辨。 褚素素从未见过任何人,有这样一双眼睛。 除了韩璇。 她其实早该发觉韩璇的异样之处。 夏梓露推倒她,伤口转瞬愈合;老同学许皎见她第一眼,便惊恐地逃跑…… 还有今天。 “你……”她艰难地措辞,“是什么?” 【作话】 有没有鸭头steam爱玩恐怖解密游戏的(托腮)我玩了个不错的叫《纸嫁衣》,有点想安利,要不评论区抽一个送一份吧 -
第40章 琼琚 【Chapter#040 琼琚】 白金相间的晨光从韩璇身后渐渐升起,能看见她脚踝处的皮肤蹭了些脏污,但却光滑如初。 她长睫翕动,看着面前满脸警惕的女人:“对不起。” “什么?” 而后,韩璇轻轻抬起了手。 指尖仿佛跳跃着看不见的光点,只不过在空中触了下,便见褚素素像是被抽离了魂魄一样,双眼失神,顷刻间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韩璇慢慢地走过去,将她的身子扶起来。 她的视线来回注视着那昏迷不醒,且微微皱眉的面容,再次抬手,将眉头柔柔抚平。 “我是什么?”韩璇低头,不住地念叨这几个字。 以前的事,她一概都不愿回忆。 可此刻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很久很久以前,曾经也有人将石子狠狠地扔在她身上,嫌恶地喊: “你到底是什么?” 即便扔来的只是小小碎石块,也将幼小的身躯砸得满身是血,在皮肤上切割出难看的伤口,而后又飞速愈合。 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和大声叫嚷:“你看,她不会受伤!是妖怪!” “是鬼!” “是幽灵!” 不是的,她说,我是人,我是和你们一样,有父有母的人。 但不论这几个字说了多少遍,也不会有人相信。 在日复一日的无尽痛苦中,韩璇已经忘记了如何挣扎和辩解。 直到某个时刻,一个背影挡在了她身前,捡起地上的石头,把她遭受的一切尽数还击了回去,厉声让那些人滚。 然后回头对她说,没事了。 而那个唯一保护过她的人,方才却陌生地看着她,问了和其他人一样的话。 “你是什么?” ——就算别人都不知道,你也该知道才对。 “没关系。” 韩璇微笑着将思绪从回忆中剥离出来,眼尾染上了一点带着雾气的红,轻声说:“你只是不记得我了而已。” 混沌与眩晕,一片迷茫。 褚素素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睁眼的时候,鼻腔中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哪里?” 她摸到自己的头被缠上了一圈圈绷带,挣扎着坐了起来,却被另一只手不容置疑地按了回去。 褚素素眯眼,看向旁边的人:“姐?” “你好好躺着,不许起来。” 褚晴漾显然是匆匆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警察制服,来不及换下,坐在她的病床边,一脸严肃地瞧她。 “这是……医院?”褚素素左右看了看,是间宽敞的病房,“你怎么来了。” 褚晴漾沉声道:“我能不来吗?你都脑震荡了。” “什么啊?” 她此刻太阳穴直突突地跳,脑中一片混乱,一时竟然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你们项目组聚餐,之后你被人袭击敲昏了。” “……对。”她还记得车窗上倒映的棒球棍。但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来着? 褚晴漾继续说:“歹徒逃跑之前,把你锁在了车里。幸好韩小姐及时报警救了你,不然后果难以预料,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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