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洋依旧不说话,只是在黑暗里,抬起眸子静静看着洛阅。 房间里面太黑了, 杜玉洋的眸子是洛阅唯一能看清的东西,不清楚是不是犯胃病的原因, 她的神情看上去比平时要脆弱得多,泫然欲泣,完全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骄傲感和高岭之花的距离感。 洛阅低眸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旋即利落转身,正欲去洗漱。 八爪鱼杜玉洋卷土重来,她坐在床上,抬手圈着洛阅的腰际,微微用力将她拉近,洛阅能感觉到杜玉洋将自己的额头贴紧她的后背。 “……你是不是喜欢我。”杜玉洋的声音闷闷的。 洛阅哭笑不得,“你能让我先去洗漱吗?” “哦。”杜玉洋松开她,低着头,看起来失落极了,“那你去吧。” 洛阅去洗漱了。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面色绯红的自己,才发现自己的心已经乱作一团。 洛阅最喜欢的拥抱方式,就是从身后抱住,被爱的人圈在她的香气里,整个世界似乎只有她们两个,后背紧紧贴着爱人的身体,她感到非常有安全感。 特别是杜玉洋埋在她的颈窝,亲昵地向她撒娇,更是让她难以拒绝,似乎在那样的环境里,她的心愿意替她答应任何事。 洛阅深吸一口气,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捧水泼在脸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来的时候,杜玉洋已经在床上躺好,非常自觉地盖好小被子,察觉到洗漱的水声停止,她连忙睁开眼睛,像小狗一样,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盯着洛阅。 洛阅的步子不由自主停了下来,看着杜玉洋,她心里柔软成一片。 以一个熟悉的姿势躺进杜玉洋的怀里,她心安许多,却也没有回答杜玉洋方才的问题,而是问:“你胃好点了吗?” 杜玉洋沉默一瞬,回答:“好多了。” “杜玉洋,你记得我们来到这个民宿之后,你正正经经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洛阅问。 “什么?” “你当时面无表情,或者可以说是非常凶。你站在台阶上和我说:‘你需要我的帮助,对吗?’”洛阅回想起,忍俊不禁。 “凶吗?”杜玉洋回想了一下,“好像当时确实挺生气的。” “为什么生气?”洛阅侧了侧眸,“是因为顾清吗?” “嗯。”杜玉洋说话慢吞吞的,“你让她帮你搬行李,不叫我。” 洛阅沉默,许久,她问:“你还记得我搬去你的出租屋那天,我的行李是怎么搬上楼的吗?” “我帮你搬的啊。”杜玉洋毫不犹豫,“所以我才生气,我觉得我是帮你搬行李的专家了。” “嗯。在帮我帮行李这方面,你好像确实是专家。”洛阅轻笑,“可是玉洋,在喜欢这件事上,你是专家吗?” 杜玉洋听见“喜欢”两个字,蓦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低眸看着洛阅,“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们重逢那天,在你的车上,我和你说了什么吗?”洛阅平静道。 杜玉洋简单回想了一下,沉默了。 洛阅继续说:“你问我喜不喜欢你……你认为你是凭什么可以在我的床上躺着,和我同床共枕呢?” “……”杜玉洋思索了一瞬,眸光霎时间亮了起来,“所以你是喜欢我的。” “可以这么说,从我遇见你的第一天,我就一直很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要先斩后奏离开我呢。”借着微弱的光,杜玉洋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所以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呢。”洛阅弯弯眼睛,“你让我想为什么哭,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杜玉洋再次保持了沉默。 洛阅也不说话,静静看着她。 良久,杜玉洋一下子躺了回来,抱着洛阅不撒手,她耍赖般闭上眼睛,拒绝回答问题:“我困了,我们睡觉吧。” “喂,你怎么耍无赖啊。”洛阅笑着推推她,“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杜玉洋,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关系呢。” 杜玉洋依旧闭着眼睛,做出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 一到这种事情上,杜玉洋就会变成这副样子,幼稚,无赖,拒绝沟通,要不是这样,她也许就不会对她心灰意冷了。 无所谓。 洛阅看她一眼,也躺了回去。 过好当下就好了,未来什么的,随便吧。 等到了洛阅已经半梦半醒的时刻,她忽然听到自己耳畔传来一声叹息,而后杜玉洋温柔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 “我以为,我们只是吵架了而已。” “……” 洛阅的大脑用两分钟理解了一下她的话,而后瞬间清醒,她翻身过来面对杜玉洋,看她说完话秒睡的样子,洛阅用手推推她。 “嗯?”杜玉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洛阅蹙眉,她从床上支撑起来,语无伦次,“你、你最好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刚刚说了什么?”杜玉洋看洛阅的表情,感到了一丝不对,她也从床上支撑起来,努力回想了一下,小心翼翼问:“我们睡觉吧?” “后一句。” “……”杜玉洋意识到了什么,她吞咽了一下,声音小了许多,“……我以为我们只是吵架。” “你是认真的吗?”洛阅气笑了,她啪唧一下打开了床边的台灯,在昏黄的光线下看着杜玉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解释一下。” “我以为我们只是吵架了。”杜玉洋可怜巴巴,“你只是生我的气了,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还是恋人关系,只是在吵架是吗?”洛阅微微挑眉。 “不是吗?” 看着杜玉洋这副样子,洛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倒吸一口气,道:“行,好。” “你胃不疼了吧?”她从床上站起来,而后拉着杜玉洋也站起来,“回自己的房间去。” 杜玉洋莫名其妙,“怎么了?为什么赶我走?” “你还有脸问我?”洛阅给她披好衣服,一手拿着她的鞋,一手拎着她,将人和物都赶到了门口,她面无表情:“不送了哈,杜影后晚安。” 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杜玉洋站在门口一头雾水,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眼看着门内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她只好灰溜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还在房间里的洛阅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扑在自己的床上,气愤地抓了抓自己的7头发。 杜玉洋这个人说的话过脑子了吗?只是吵架?只是吵架?? 搞了半天,她们这几年原来是在冷战是吗? 她的离开并没有受到对方太多的重视,这个人还是以自我为中心地理解一切,杜玉洋凭什么认为她不可能彻底离开她?就凭她好看吗? 洛阅打开手机,点开黑白猫头像的【黑猫警长】,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拉黑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安心地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不过,她确实挺漂亮的。 洛阅又默默将对方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 第二天上午,剧组没有杜玉洋的戏份,但是一大早,她就出现在洛阅的房间门口,一下下敲着门。 敲门声很小,似乎还在害怕打扰到洛阅。 虽然没有杜玉洋的戏份,但洛阅是需要跟组的。她正巧洗漱打扮完毕,一推开卫生间的门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她叹了口气,径直走过去,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杜玉洋,抱起臂,没好气道:“今天上午不是没有你的戏份了吗?起这么早做什么?” “胃痛。”杜玉洋抬眼看她,无比真挚,“需要你的照顾。” “是吗?”洛阅低眸扫了一眼她的胃部,“那我是以什么关系照顾你?” “好同事。”杜玉洋毫不犹豫,“我们的同事情谊太过深厚,还是大学同学。远亲不如近邻,我只有你了。” 看起来,杜玉洋已经深刻反省了自己昨晚说过的话,洛阅被安慰到了,她点点头,“行,那你跟着我一起去现场。” “好。” 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雨,今天却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天空别样的蓝,洛阅和杜玉洋坐在剧组角落里的一个小棚子下,不算太晒,也不算显眼。 杜玉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个躺椅,非常舒服,她蜷缩在躺椅上,楚楚可怜。 洛阅侧眸看她,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而后拍拍她,“早上吃药了吗?” “吃过了。”杜玉洋道,“但感觉没什么用,我的胃还是很痛。” “中午回去再吃点。”洛阅递过去一杯水,“这么久了,你的胃病怎么还没好?” “落下病根了。”杜玉洋坐起来,接过水抿了一口,“而且近几年我事业上升期,很忙,也总是吃不上饭。” “嗯。”听到她缺席的几年,洛阅侧开了眸子,她看向远处的剧组,平静问:“没有人照顾你吗?” “有啊,我的经纪人。”杜玉洋道,她顿了顿,洛阅缺席的几年时光就这样在一个充满阳光的早晨,被她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一开始会很不习惯你不在身边,回到家也没有吃饭的欲望,所以总是下班了忘记吃晚饭。后来……后来我努力多拉了几个通告,每天连轴转,就更顾不上吃饭了。” 她轻描淡写,“有时候工作很忙,忙到三天睡的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那一段时间基本上是睁开眼睛就在工作,拍戏、拍杂志、拍广告……再加上拍戏需要减肥,那一段时间基本没吃过正常东西。” “你不是说经纪人在照顾你吗?”洛阅听了有些心疼,她看着杜玉洋,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任何一点不一样的表情。 “我不让她离我太近,她也总是逼着我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我都能理解,她是为了我好。但……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你管我,我会心甘情愿,可是对待别人,你也知道,我总是没有这个耐心。”杜玉洋闭上眼睛,扶了扶额,“是很疲惫的三年。” “我以为你可以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洛阅看着她。 杜玉洋闻言抬起了头,她的眸子在阳光下看着明亮清澈,却也略带一丝忧郁,她的声音柔和平静,她说:“我需要工作。” “只要闲下来,我就会想起你。” 想到那段时间的日子,洛阅静静看着她,良久,她无奈道:“但我没什么对不起的。”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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