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她不再借题发挥,没有直接指出桑柠月就是不想告诉她,然后再谴责她前任一番。 毕竟当年,她前任在她口中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嘛。 “哪里怪?你能不能说人话,现在没心情跟你打哑谜。”时沐的耐心早就在各种事情上消耗光了,所以对她格外不耐烦。 凶什么凶啊! 费玉琛白了她一眼:“算了,先不管这个,那你当年为什么连申请都没申请啊?” 当年时沐的成绩可是稳居钢琴系第一,没有她做不到的,只有她想不想。 不过她做这种让人惊掉下巴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真不明白她脑回路怎么长的。 “那个时候啊……”时沐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有点难以启齿。 这件事说来简单,但也很蠢。 她对桑柠月的暗恋持续了两年之久。 高一的时候,时沐因为在文艺楼演奏钢琴被人嫉妒,惨遭泼水报复的事传开,她也一度成了学校里的名人。 可出名的不光她一个。 第一次听说桑柠月的名字,是有人把她俩放在一起作比较,一堆人争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天才”乐手。 时沐的好奇心就是那个时候被勾起来的。 不过那时的她比较傲气,不屑于和任何人交朋友,并且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远比那个叫桑柠月的人要优秀,所以对她的了解就止步于此。 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也知道她的长相可圈可点。 高一上半学期结束前,学校组织了一次文艺汇演,桑柠月的名字赫然在表演名单上,选的曲目也是难度极高的《云雀高飞》。 表演当天,舞台上的上桑柠月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给人一种文文弱弱的感觉,甚至在面对观众的时候,紧张地抓紧了裙边。 时沐不屑地哼了声,心想:果然是个花瓶。 可是下一秒,琴声响起,她发现她错的彻彻底底。 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圣洁的天使,更像是主宰了音乐的缪斯女神。 桑柠月熟练地运弓,臂膀随着琴弓的推拉而不断开合,身体伴着悠扬饱满的琴声律动,先前那个紧张兮兮的人仿佛消失了一般。 聚光灯下的她,真的宛若一只高飞的云雀。 也是在那个时候,时沐才第一次明白,人之所以会对美好的事物心生向往,是因为光是看着她,就能感受到无限的生命力。 爱与美好源源不断地流出,填充了干涸的心。 她想把所有美好的词都堆砌在她身上,她想接近、想触摸这种美好的欲望愈演愈烈。 那个时候大家不用面临升学的压力,桑柠月又那么优秀,长得还好看,身边总是围着一大群人,给人一种她人缘很好的错觉。 高一下半学期开学后,某天下午放学,时沐直接把人家堵在卫生间门口,问人家要不要跟她做朋友。 她这个人不笑的时候本来就很凶,说话也显得情商很低,话一出口,倒像是在威胁桑柠月:“我想跟你做朋友,你答不答应?” 跟在她旁边的费玉琛听了差点没气晕过去。 明明自己已经叮嘱过她很多次要态度好点,这人怎么就不听呢?! 或许是嫌丢人,她抓着时沐的胳膊就跑,想立马逃离“案发现场”。 但是出乎意料的,桑柠月一把扯住了费玉琛的领子,却冲时沐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啊,我很高兴你来问我。” “咳咳咳——”费玉琛被勒得喘不上气,急的狂拍时沐,“松,松,你叫她松开……” 两人的交友过程极为简略,甚至无法在回忆中占取一席之地。 如果不是今天突然提起,时沐差点就要忘了,以前她的性格并不是那么讨人喜欢。 “普通朋友”的身份一直存续着,高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对于桑柠月的关心和依赖程度都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她不是没有过同性朋友,但她对桑柠月和对费玉琛,和对任何人都不一样。那种感觉就像是擅自把她拉进了家人的范畴,让她“承受”自己的关心。 恰逢当时学校里有件事闹得很大,有一对同性早恋的学生被发现,在全校通报批评,记了大过,受了很严重的处分,最终迫于家里的压力,双双退学,不知去向。 时沐的敏感用错了地方,几天过后就确定了她对桑柠月不仅仅是朋友层面的“喜欢”。 她完全被桑柠月所吸引了,一颗心像是吸盘一样,牢牢吸附在了她的身上,仿佛离了她灵魂就会支离破碎。 可是在此之前,她还知道了另一件事。 有学姐给桑柠月送过情书,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了,理由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她并不喜欢女生。 大概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尊严,“朋友关系”是时沐留给她最后的底线,她不敢随意触碰,更不敢提,小心翼翼地把喜欢藏在心里。 高考过后,桑柠月和她一起被音大录取,时沐欣喜之余,还有些苦涩。 这样的关系折磨的她快要疯掉,无法克制欲望却又要隐藏感情的状态搞得她异常疲惫。 终于在一次比赛中,时沐难得因为失误没拿奖,她的辅导员一个劲地告诉她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可是时沐知道,有些事解决不了的话,机会对她来说就是没用的废物。 那天晚上她用“好学生特权”请了假,还把费玉琛也拐了出来,两人去酒吧买醉。 时沐什么都不说,只是闷头喝,费玉琛又缺德,也不劝她,只是说:“喝吧,喝醉了什么都不用想,为爱所伤的都是大傻子!” 时沐因为她的话,真的喝醉了,但又没完全醉掉,脚步虚浮地晃回宿舍楼,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宿舍大门紧闭着,她没敲门,也没骚扰任何人,甚至还知道这个点宿管阿姨已经睡觉,她不好意思叫醒人家,就裹着衣服坐在了宿舍楼门口的台阶上,打算这样挨一晚。 时间一点点流逝,身上的温度也被夜风裹挟着吹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时沐感觉到有人靠近。 她侧耳听了几秒,脚步声越来越明显。 “喝了不少?” 桑柠月突然出现,背着手,光听语气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时沐难得没被神出鬼没的她吓到,只是瞟了她一眼,又匆匆低下头,整个人缩起来,哼哼唧唧:“又管我……你又不是我妈……又不是我女朋友……” 她抱怨的声音不小,全都进了桑柠月耳朵里。 她弯了弯嘴角,把身后的衣服拿出来,给她披上,拢了拢衣领:“非得是你女朋友才能管你呀?” 时沐没回答,在衣服里扭来扭去,心说你又不喜欢我,天天对我那么好干什么?肯定又是直女的把戏! 但是深秋的夜晚,风一吹,冻得人直哆嗦。 她贪恋这点温度,心里那些宁死不屈的话全是说给自己听的,本人还是很诚实地套在大衣里,感受着难得的温暖。 衣服应该是桑柠月的,上面带着很好闻的味道。 穿着她的衣服,像是在接受她的拥抱。 “那如果我说,我想做你女朋友呢。”见她不说话,桑柠月又笑起来,“不过不是为了管你,是为了爱你。” “哄醉鬼玩儿呢……”时沐还是不信,喝了酒的她极度自信,自以为参透了世界的本质。 譬如桑柠月像是个哄小孩的坏人,等她第二天清醒之后就不认账了。 到时候自己落一个爱而不得、爱错了人、爱上了直女的名头,可真够让人头疼的。 “我没哄你。”桑柠月走进了两步,身上那股特殊的香味直往时沐的鼻子里钻,将她彻底俘获,“我喜欢你,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了。” “没有物证,但是人证,就在这。” 听到她的话,时沐脑子清醒了些,但嘴巴还不利索:“你,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劲儿上来,还是因为激动,又或是因为害羞,心跳越来越快,脸也越来越热。 最后她干脆一句话都不说,一把揽过桑柠月的腰,脸贴在她身前的衣料上,深埋下去。 桑柠月被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到,下意识扭动一下,却被抱得更紧了。 “不许骗我。” 桑柠月看着她的动作,心里一热,揉了揉她的头:“乖,真不骗你。” 语气更像是哄小孩了。 “那你给我录音啊,我得抓个证据,不然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反悔……”时沐声音闷闷的,但是逻辑异常清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装醉。 桑柠月无奈地笑了,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拖长了声音:“好,录——” == 桑柠月太惯着她,这让她对她越来越依赖,分开就会产生失落感。 所以之后有比赛的日子都异常难熬,想念开始在时沐的胸腔里横冲直撞,直到再次见到桑柠月才消停下来。 费玉琛问她当时为什么没申请出国交换。 拜托,那时候她才大二,正在跟桑柠月热火朝天地谈恋爱。 时沐觉得自己或是桑柠月就像蒲公英的冠毛,风一吹就消散了,也不知道飘到哪去,再也寻不着踪迹。 强烈的危机感促使她不停地给自己灌输一个念头:她才不要分开。 “我是因为不想跟她分开,你懂吧,就是那种,我……”时沐想了半天,没想着什么好词,自暴自弃地评价自己,“我是个恋爱脑。” 其实她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恋爱脑。 时沐对自己的规划很清晰,她打算在大三或是大四,两人关系稳定之后再申请,要是可能的话,还能和桑柠月一起。 可惜,再也没机会了。 费玉琛重重点头:“确实。” “不过桑柠月肯定不是恋爱脑啊,你要是不生她气了,又好奇,直接打个电话给她问问呗。” 时沐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肯定自己没跟费玉琛说过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她们连面都没见过。但她就是能分析的这么准确,自己表现得就那么明显吗? 时沐对自己的想法只字不提,只是嘟囔着:“那我给她发信息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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