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导员的办公区集中在二楼,之前她跟着贾备来过一次,所以这次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地方。 推门进去,意料之中地并没有看到太多人在,大概都去开会了。 程立的办公桌在最里面,桌上的书本堆得乱七八糟的, 甚至还放着几盆花, 有些一看就太久没浇水,都快枯死了。 时沐走过去,站在桌边,随手拿起他桌上的一本书, 还没来得及翻看就感觉到有人靠近。 “时教授,你来找贾哥?”程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连脚步声都没听到。 时沐有点被他吓到了, 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我是来找你的,有事要跟你聊。江芷的辅导员是你,没错吧?” 程立抓抓头发,他衣服穿得还算板正, 但不修边幅, 头发有点长,堆在头顶像鸡窝一样, 显得有些憔悴。 听到江芷的名字,他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不过立马就被掩了过去。 程立强装淡定:“没错。那我们就来这说,还是出去?” 时沐朝门那边瞟了一眼,越来越多的人回来,她不想这次谈话的内容被太多人听到,就说:“去我办公室吧,那里没人。” “那你稍等我一下,有学生约了这个点做咨询,很快的,十分钟左右。”程立急匆匆从会议室跑回来就是因为约了人,刚好撞见时沐,当然不打算因为她一句话就丢下工作。 “不急,我等你。” 时沐说等,还真就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一边。程立有些无奈地看她,她就回一个微笑,点点头示意不用管她。 但时沐这张脸只要一出现,就注定不会太平。 做咨询的学生进了办公室,本来是奔着程立去的,忽然发现时沐也在,便开始莫名地紧张。 她怯生生地打招呼:“时教授……” “下午好。”时沐偏头问她,“我在这里坐着会影响你们吗?” “不不不,完全不会。”女生摆着手拒绝了,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挨得很近,紧张地直扣手。 女生来找程立咨询的是音大的交换生项目。 从十年前开始,音大每年都会挑选各年级综合成绩排名前五名的学生去美国著名的音乐学院做交换,那也是时沐取得博士学位的学校。 去学习的交通和生活费用全部由校方出,而且在那边表现好的话,极有可能拿到教授的推荐信,到时候申请学校能轻松不少,所以每年竞争异常激烈。 简单聊了几句,程立揉了揉眉心,用笔在纸上划了一条线:“光靠成绩有点悬啊,你看,这些人都有评优分,加起来比你高不少。” “评优的标准是什么?”时沐不自觉出声询问,下一秒才略带歉意地笑起来,“抱歉,我实在是有些好奇。” “不打紧,”程立倒是不介意,给她解释,“一般是按学生参与的比赛、活动还有教师评分评选的,时教授,今年的评优你应该也会参加。” 时沐看上去听懂了,“哦”了一声:“请继续。” 教师评分,有点意思。但是真的不会太主观吗? “不过你也别太急,往年突然超车的学生也不是没有,我推荐你去参加一下青年杯的比赛,你的水平应该能拿个银奖。”程立不停地在纸上圈圈画画,又把纸推给女生看。 时沐也伸着脖子看了眼,上面都是往年申请交换的学生的名字,十几个人的分数咬的很紧,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了某些事,时沐也许会相信这个榜单是公正的,可有些时候,光是学生自己努力解决不了任何事。 挽禾和江芷的名字都在上面,只不过江芷申请的正是今年的名额,刚好卡在第五位。 “我试试。”女生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之前不是有个程学姐,听说她成绩一直都不错,还在前三四的位置,但最后突然被刷下去了,后来就……” 有些事不好说出口,她只能靠眼神暗示:“难道有什么能突然加分的方法?” “唔……”程立的表情看上去很为难,“没有。还是踏踏实实赚分数吧,你才大二,还有两年的机会,好好把握。” 咨询结束,十分钟,不多不少。 女生跟程立道了个谢,之后离开,不过走到门口还要多看时沐两眼。 “让你久等了,你对申请的事感兴趣?”程立把刚刚拿出来的东西都规整到抽屉里,但是对于满桌子杂物丝毫没有要收拾的意思。 时沐站起身,拍了拍坐出褶的大衣:“嗯,因为太久没回来,所以像个山顶洞人,对什么都好奇。” 程立失笑:“时教授真幽默。” “那张纸可以让我拍个照吗?某些人的分数实在让人想不明白,好像突然就加了好多分,也是因为评优吗?” 程立没出声,但也没有给她那张纸的意思,两人静默地站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终于还是程立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把纸抽出来叠了两折递给她:“别说是我给的。” “放心吧,我嘴很严。” 办公室里的辅导员已经都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没注意到时沐的存在,或是看到了,但出于礼貌不上前打扰。总之暂时没人来烦她,这让她心情好了一些。 “你对法律感兴趣?”时沐刚刚拿起来的书正是刑法典,厚厚的一册,很有分量。 只是这份重量,有时候压不倒小小的恶意。 “闲着没事干精进一下业务。”程立干笑两声,“时教授你要喝点什么吗?不过我这里只有咖啡。” “不用了,我不喜欢喝咖啡,赶紧走吧。” 程立岔开话题和故意拖延时间的方法很不高明,时沐几乎一眼就识破了,不想跟他浪费时间。 她不要,拒绝地很干脆,程立再也没有拖下去的借口,只好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名誉教授的办公室单独一间,和校长、系主任之类的在同一片办公区,待遇肉眼可见地跟他们的不一样。 在学校待了六年,程立已经学会了面对各种情况都处变不惊,所以也没多惊讶,进了办公室该坐就坐,也没拒绝时沐给他泡的茶。 “时教授你别忙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昨天晚上我见过江芷了,她跟我聊了一些……事情。” 时沐坐在单人沙发上,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最终发现这件事由她来说,还是难以启齿。 “关于有人用私密照片威胁她,还到处造谣她被人侵犯了的事吗?”程立抹了一把脸,神色显得更加疲惫,“对不起,我没能帮到她。” “她跳楼那天我刚出差回来,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机场,等回学校,已经见不到她人了。” “之后我给她打过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她应该对我很失望。” 程立一开口就自顾自地把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不明真相的人或许真的会把火全都撒在他头上。 但时沐知道整件事的全貌,所以并不想怪他什么,只是安慰道:“她情绪稳定下来了,最近在酒店住着,你放心。对了,你联系她父母了吗?” 当年挽禾会出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唯一能帮到她的人不在身边。时沐把不切实际地希望寄托到了江芷父母的身上,希望他们能做点什么。 “她父母受教育程度都不高,小江特地跟我打过招呼,让我什么事都不要跟他们说,不然会变得更麻烦。”程立比她年纪大不了几岁,但说话间的语气却比她沧桑不少,“你想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时沐还以为程立的嘴巴会很严,没想到这么痛快,甚至显得十分急切。 “其实我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需要你做些补充。” 这件事还要从半年前说起。 江芷不是江清本地人,回老家路途遥远,又累又麻烦,所以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她并没有回老家,而是留在江清做兼职。 某天下班回宿舍,江芷忽然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件,没有任何寄件人的信息,就连邮票都没贴,只有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收发室的大爷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到校门口拿。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写信的方式交流,江芷不确定是不是恶作剧,拿回宿舍之后并没有马上打开,而是忙着去琴房练琴。 她家里并不富裕,从小到大学琴已经要把家里掏空了,更不敢奢望毕业后可以去国外继续学习,所以留学交换的机会对她来说就格外珍贵。 她拼了命地想争取到那个名额,这个目标从入学开始就没变过。 当晚她练琴到晚上十点,第二天还要打工,于是洗过澡后回宿舍倒头就睡,压根就忘了那封信的事。 直到第二天她下班回来,再次从收发室拿到了一封信。 如果只有昨天的那封信,江芷会认为是有人在恶作剧,可是一连两天都收到同样的信,还都是奇怪的信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拆开了一封,也开启了她之后的全部噩梦。 最开始的那封信里装着三张她的私密照。 刚升入大一的时候,江芷的爸爸生了很严重病,治病几乎花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就连拿给她上学的钱都是堪堪找亲戚借用出来的,更没有生活费给她。 恰好有个同学知道了江芷生活上有难处,主动给她介绍了这个工作,说的天花乱坠,只要摆几个姿势就能轻松进账大几千。江芷被她说的很心动,果断答应了去拍照。 最开始的那几次确实如同学所说,几个简单的姿势,像是在给什么产品做宣传一样,偶尔穿些奇装异服。 工作不算累,钱也好拿,她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更适合她的赚钱方法。 江芷并不算长相特别出众的那类人,但因为常年学习乐器,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优雅大方,又很年轻,笑容也很有感染力。 雇她的老板对她的表现很满意,钱也都是日结,偶尔高兴了还会给她点小费。 可惜好日子并没持续多久。 半个月后江芷再去影楼,老板直接提出要她拍一组luo体艺术照,还给她看了几张之前别人拍的照片,透露着满满的狂野与性感,但又因为太露骨,给江芷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江芷平时文静惯了,没见过这样的要求,脸涨得通红,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不,我觉得还是不太行,就按以前那种拍不行吗?”
101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