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时候她不是没求过桑柠月,分手后的那几年也不是没等过她。 在时沐这儿,机会并不廉价,错过就错过了。从前不稀罕,现在最好也别低声下气地求她。 就像她两年前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和桑柠月扯上关系一样,就算她再怎么示好,时沐觉得只要自己心肠足够硬,就能让她知难而退。 可是桑柠月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她并不在意自己在时沐这里的面子问题,向她求情并不是难以启齿的事:“如果我说求你,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 “老时!”费玉琛最近似乎总喜欢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吭声,大概是终于训完了人,脸上的火气散去,神情温和不少,“你来一下。” 桑柠月的表情管理很过关,但一瞬间的失神是本能反应,藏不住,只好用不甘的笑容掩过去。 “她叫我。”时沐极力让自己保持一个友好善良的人设,表示并不是她不想听,而是机会不允许。 “你先去忙吧。” 时沐想:桑柠月真可怜,连老天都不愿意给她机会,不让她把话说完。 她把冷哼的声音留在原地,转身上了台。被光笼罩的人身上多了一丝圣洁,好像刚刚那个嘲笑别人的家伙又成了慈悲的化身。 桑柠月把勺子轻轻搁在盒子里,不明白她的使坏为什么没能给时沐造成任何影响。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人像是去过清净寺一样。 到底是真的没感觉还是假正经呢? 没能套出来想要的结果,大概是因为蛋糕还不够甜吧。 时沐站在台上,脑子里却还在想什么嘴唇蛋糕小樱桃的事。她就是想忽视,结果反倒是记得更牢了。 费玉琛看她脸色不大对,这儿的空调刚坏了还没找人修,排练厅冷的一笔,可她的脸却红扑扑的,像是挨过火烤。 “你发烧了?”费玉琛本着对好朋友的人道关怀,想要去探她的额头,手刚伸出去就被一掌打掉。 “啪”的一声,脆响。 “烧什么?你别碰我啊,我感情洁癖。” “你有毛病吧?”费玉琛火星子还没灭,被她这么一煽,又燃起来了,“我就想看看你发不发烧,打我?” “嘿?”时沐气得想笑,“不是你说你有家室,以后都不让我碰了吗。自己说了不算,还想摸我?” 那天在医院,费玉琛说她有了网恋小对象之后,别人是碰不得又说不得,仿佛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守公序良德的好女人。 这话是她自己说的不错,费玉琛找不到反驳点。 打她吧,桑柠月看着呢,保不齐上来帮架;骂她吧,又骂不过,时沐的嘴就跟镶了大悲咒一样,能把人念死。 尤其现在,不知道又给谁刺激到了,满身戾气。 费玉琛选择投降,散掉火气,好声好气地关心她:“我错了,但你脸这么红,真的没事?” “没事。”时沐笃定地认为就是空调的问题,赶紧排练完走人就好了。 费玉琛说她的节目因为时长问题砍掉一半,从一首曲子变成了两首。 她当然不会有意见,少个节目,还乐得清闲。 费玉琛又跟她说,她的节目临时改成了和小提琴的协奏曲,这也没什么。 可偏偏跟她配合的小提琴手是桑柠月,这就很要命了。 “为什么是她?音大没人了?” 时沐记得桑柠月上次只是被临时拉来补位的,真正有节目的是一个大二的小姑娘。 虽然琴技没有太大亮点,但也算过得去。 费玉琛不慌不忙地给她解释:“人家有事退节目了,临时找人又不现实。而且柠月都三年没登台演出了,有的是人乐意听她拉琴。” 桑柠月当年发通告中止演出活动的时候,不少人扼腕叹息,她偶尔出来露个脸,能帮音大赚一大波热度,校长也是考虑到这个才直接点名要让她上的。 更何况林校长一开始本来就打算邀请桑柠月的,但她百般推脱,这回主动找来,不管是为了什么,能用就用。 “那让她自己拉吧,我不演了。”时沐连琴凳都没坐热就想走了。 要是把她和琴锁在一个箱子里摆上台,看不到桑柠月,不知道跟自己配合的人是她,这也就罢了,她心里还能好受点。 可是一旦知道了拉小提琴的是桑柠月,时沐就满身不适,仿佛琴键上撒满了钉子,每次指尖下落都叫她苦不堪言。 协奏曲大多是钢琴配合小提琴的主旋律,她难免会想到自己,过去的她总是迎合桑柠月。 所以她早就说过,这样的场景会让她感到自卑。 她现在的身份和多年形成的骄傲已经不允许她体验这种屈于人下的挫败感了。 “时大钢琴家,您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都是专业演奏家,把个人恩怨先放放行不行?”费玉琛庆幸她一早就遣散了其他人,她俩的对话还不至于被听了去,但还是压低了声音,“罢演的话有多少人会说你装?自己想想清楚先。” 时沐站得越高,就越有人想看她笑话,捕风捉影的,稍微一点不如意就能把她推上风口浪尖。 “你说谁是专业的?一个咖啡厅的老板娘?” 桑柠月就在不远处,听得一清二楚。 时沐倒是一点不介意自己锋利的言辞会划伤某人,不如说她还期待呢。 一个对于梦想都能轻易放弃的人,本身就和她的理念相悖。 时沐这辈子什么都能舍弃,要是有一天让她放弃弹琴,倒不如直接把她的手剁了来得痛快。 那天的对话就像横亘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她以为桑柠跟她一样,是热爱音乐的,但没想到小提琴对她来说轻贱得不得了,随时都可以变得不再喜欢,并且被抛弃。 她讨厌的从来就不是被任何困难击垮的人,而是桑柠月否定、放弃了她自己。 “我现在的确是咖啡厅的老板娘。”桑柠月已经拎着琴上台了,搭弓调琴,动作毫不含糊,“但在之前,我也的确是专业的小提琴手。” “之前,”时沐很体贴地替她划了重点,“你敢保证自己技术没退步?” 桑柠月并不急着辩驳,只是轻快地笑了笑:“试试吧。” 她身上载着的优雅和自信,就好像从未离开过舞台一样。 时沐就算再不爽,也不会对这种状态的桑柠月施加任何打击,她还是有原则的。 原则让她有气不能出,也只能略带不满地掀开琴盖,嘟囔着:“选曲子。” 桑柠月自信,时沐比她更自信。让她选曲很大程度上是在挑战自己的曲库,再不济也能一个音符不差地视奏下来。 她有心要把桑柠月比下去。 “G弦上的咏叹调,可以吗?” “简单。”时沐把袖子卷上去,却在看到手腕上戴着的表之后,微微抖了下。 她不安地用余光瞄向桑柠月,还好她在专心调音,根本没工夫看自己。 时沐便松了口气,默默把表摘下来揣进兜里收好。 “可以开始了吗?”桑柠月背对她站着,回眸问她。 “一起。” 话音一落,小提琴庄重而又饱满音色配合着钢琴沉稳的音符一并响起,糅杂着些颗粒感,却又不失婉转悠扬。琴弓被缓慢推拉,时而急奏,每一下精准演奏在G弦上,正应了这首曲子的名字。 可是咏叹,到底是在叹咏谁呢? 时沐,还是她自己…… 时沐的钢琴倒也不甘寂寞,在原有伴奏的基础上加了些新花样,带着些炫技的成分,风头不至于全被桑柠月抢了去。 直到曲子进行到两分钟左右,两人的配合还是天衣无缝,时沐甚至有点欣赏桑柠月的水平,这么久都没有退步,还真符合她的人设。 虽然就算自己三年不进行表演,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就是了。 离了舞台又不是不喜欢弹琴了,就算自娱自乐也能每天练习数个小时,所谓热爱,这种程度的付出只是最低标准。 时沐心绪混乱,注意力完全被桑柠月的小提琴声勾了去,又因为只是排练,就放松了警惕。 可是她的松懈很快就迎来了负向的反馈,一连两个音跳错,发出极为不和谐的两声。 或许是因为她这两个错音打乱了桑柠月的节奏,她的琴弓像是被弦绊了下,在发出短促的噪音后也停了下来,第一次试奏被迫中止。 “等一下……”时大钢琴家的傲气劲儿都快写脸上了,结果出了错,费玉琛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你弹错了?” 时沐有些脸热,倒不是因为在这么多人面前弹错,而是因为她嘲讽桑柠月在先,结果也是自己先拉胯。 不知道是在不爽谁,她咬牙切齿地应了:“对,我的错。可以重来一次吗?” 时沐主动认了错,并且态度良好,完全就是为了避免遭到桑柠月的一顿嘲讽。 “当然可以。”桑柠月轻声回应,“差点以为我要让你失望了,不过还好没有。” 两人中间隔着的谱架有些碍事,从时沐这个角度看过去,完全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她是不是在嘲讽自己。 糟就糟在,桑柠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完全听不出嘲讽,低缓的声音甚至让人觉得出错的人是她。 时沐:“……”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第16章 “你可以休息一下,过会儿我们再试试。”桑柠月对她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当然,这和她原本的性格也有关系,根本急不起来。 她和一般人有区别,但区别小的可怜。 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一般人不敢对时沐的出错做出任何评价,安慰就更不敢了,因为会被当成是对国际钢琴家的嘲讽,时沐会因此暴怒也说不定。 桑柠月不但安慰了,还极力想让她明白失误是很正常的。 时沐不吭声,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可心里却别扭的要死。 她不愿意被人看扁,所以平时就算排练,也压根没出过错。不知道是不是自负害了她,还恰巧在桑柠月面前出错。 要是桑柠月也能像她一样,揪着这些不大不小错误说几句,甚至可以小题大做一下,嘲讽她学艺不精,当成善意的批评,她心里还能好受些。 可现在桑柠月的态度简直就像在宽慰一个因为弹错了小星星而一蹶不振的小学生,生怕打击到她,这让时沐很难堪。 “老时肯定是因为太紧张了,不然怎么会弹错呢。”费玉琛每天都在气死时沐的路上狂奔。 哪怕在桑柠月面前也毫不收敛,嘲讽起来眉飞色舞的。 她知道时沐这个人面子最大,这会儿指不定又在发散思维想着自己会被桑柠月看不起呢。 这种心理下,本人比较难熬,但在外人看来特别有意思,费玉琛就擅长在她的痛苦中寻乐。谁让她刚刚平白无故对着自己发火?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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