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烟? 时沐还没尴尬几秒钟,注意力就被和桑柠月气质极度不相符的东西给吸引过去了。 “你还抽烟?”虽然她知道自己没立场管,但还是问了。 抽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她自己没瘾,希望桑柠月也别沾上烟瘾,她还是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 “我不抽,朋友的。”桑柠月看时沐的衣服已经脱了一半,赶紧制止她,“现在这么冷,先别脱了,会感冒的。” 早在她进店前天空中就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现在雪已经在地上薄薄盖了一层。 这样的雪夜温度低,时沐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衫,走路回去最少也要十分钟,极有可能感冒。 时沐总是鼓吹自己身体好,高中没请过病假,但这只是表象,桑柠月知道她每一次都是强忍着不适去学校,死气沉沉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更何况时沐根本不会照顾自己,让她怎么能不担心。 “不要,穿着你的衣服,怪别扭的。”就好像她和桑柠月的关系更近了一步,让人心生不快。 时沐固执地把剩下半截袖子脱下去,把衣服递给她。但晚风夹杂着雪花往领子里吹,还是不免打了个冷战。 天气越来越冷,就好像在提醒她这一年已经走到尾声,可她却什么都没做。 挫败感来的莫名其妙,见桑柠月不接,她不管不顾地把衣服塞到她怀里。 桑柠月抱着自己的衣服,上面还留有时沐的体温,还有熟悉的味道,就像在拥抱她一样,有一丝丝窃喜,可是听了她的话,心又一点点冷下去。 “就连衣服也不行了吗?” “废话,”时沐哼笑一声,“你没发现吗?自打回来以后,我就想离你远一点,但你却不停地贴上来,很讨厌。” 虽然她一直在麻痹自己,可是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七年过得有多么浑浑噩噩。 被别人看到的永远是她光亮的外表,可是内里早已破败不堪。 过去是美好的,但也仅限于回忆里。如果时隔多年再把它拎出来,放在眼前,就像被白蚁啃食的过期面包一样,早已变得千疮百孔。 像是漏水的瓢,漏风的窗,要她怎么用这些重新开始生活、恋爱? “烟是谁的,男朋友?女朋友?”时沐的眼神变得戏谑。 她也是才意识到,七年没见了,桑柠月真的会为了等她,一个暧昧对象都没有?可能吗? 那盒烟就像一根线头,引着她进入了一团迷雾当中,她看不清那雾里面有什么东西,就像她看不清桑柠月在想什么一样,一个人在里面撞来撞去。 不过她也不是毫无长进,至少现在没有“恋人”这个头衔的束缚,她可以毫无顾虑地直接问。 问出口的时候,她大概已经猜到了。 桑柠月不是深情的人,这次可能恰巧在空窗期,又见自己回来,才动了歹念,而自己从来就不是她的唯一选项。 可笑至极。 时沐不屑地瞟了她一眼:“我就知道……” “没有,我一直单身,你是我唯一的前任。”桑柠月打断了她毫无根据的猜想,轻轻叹了口气。 时沐总是看轻自己,她根本就不明白对自己来说她有多重要。 忘掉她不容易,更不可能另寻新欢。她不能这么不负责,明明心里有忘不掉的人,还去耽误别人。 她把外套抖开,重新给时沐披上,又拢了拢领子,手就放在她领口的位置,与她四目相对:“你可以跟我置气,但别跟身体过不去,感冒了又没人照顾。” 又要穿着前任的衣服,这让她很不爽。时沐想把衣服扯下来,没想到刚一抬手就被桑柠月牢牢握住。 她力气不小,时沐用力抽了几下,没再像下午一样轻易挣脱。 “听话。” 桑柠月明明穿得比她多,可手却比她的还凉。 时沐狐疑地看过去,却发现桑柠月早就错开了视线,于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知道了,撒手。”只是短暂的惊讶,很快就又找回了冷静。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桑柠月说自己是她唯一的前任的时候,她竟然觉得莫名安心,好像找到了桑柠月曾经爱过她的证据。 虽然已经太迟,但也算所有不完美中唯一的慰藉。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再找话题,就这么缄默着,像是两个陌生人,直到时沐到了楼前。 这一路她算是想明白了,她被费玉琛彻彻底底坑了一回。 又是每天跟前任见面,又是跟前任同住一个小区的,要真是巧合,她还不如去买彩票,中了少奋斗半辈子。 时沐没有跟桑柠月说再见,也不管她到底住在哪儿,径直走过去刷脸开门。 “时沐!” 这一声唤得急切,时沐步子一顿,却仍没有回头。她觉得桑柠月的话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规避过去的事不谈,好像那些压根不值一提。 她想要的就只是一个道歉,就这么难吗?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也没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害你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对不起。” 出人意料的是,桑柠月竟然说出了她最想听的话,“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可我没办法控制对你的喜欢,对不起,现在还要给你添麻烦。” 时沐沉默不语,她渴望这个道歉,空想了七年,现在听到,又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想听。 她不希望桑柠月放低姿态跟自己道歉,其实感情上很难分出对错,就算分手了,只能怪爱太难经营,谁又真的做错了呢? 可是桑柠月真的给她道歉了,是不是也说明她并不是真的不在乎自己? 就像自己明明还忍不住关心她,却又要嘴硬地把她赶跑,这一切都是本能反应,无法控制。 要是很久之前听到这些,甚至是两年前,听了这些话的时沐还会考虑“复合”的事。因为太爱了,所以没办法释怀,只要一见面就会勾起占有她的欲望。 可惜,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三十岁是个坎儿,她身上又恰好背着些责任,没办法全心全意投入到恋爱中去。与其说害怕被辜负,不如说她害怕变成曾经的桑柠月,辜负了别人的好意。 桑柠月有时候也蛮可怜,要是真的陷死在自己身上,她免不了会自责。 她知道自己有一身的坏毛病,性格、脾气也并不好,哪怕随着年龄增长有进步,但谈起恋爱来总归是痛苦的。她不想耽误桑柠月,并且坚信她能找到更好的。 “没事,都过去了。”时沐深吸一口气,尽管做足了准备,可真让她开口说,心酸得能一把捏出水来,“你还会找到更合适的人。” “我也是。”她又补了一句,但是听起来没什么自信。 知道她俩都拼命挽回过,这就足够了,省的到时候躺进棺材还要因为遗憾唉声叹气。 可不论是谁,在这样的关系里都都太卑微了,就算还有爱,也绝对回不到从前那样,曾经的伤害让她心有余悸。 “不会的,我不会遇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桑柠月的话让时沐心头一热,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桑柠月亲口说她有多好。 于是终于舍得转过身,正面看她:“我要谢谢你夸我吗?” “不用,我只是想说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也一直没有变过。不管你信不信,我只会喜欢你。” 桑柠月的直球表白打得时沐措手不及,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过往的不甘和残存的侥幸搅在一起。 她有些动摇,但不是为了要继续在一起,而是决定对桑柠月好一点,不再这么凶。 好不容易让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时沐冷着脸,问:“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迟来的深情,比……” “比草都贱,我知道。但轻贱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我在追人,态度起码要端正。”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你要追我?”时沐自嘲地笑笑,“怎么可能……” “对,我是要追你,给我个机会吗?” 桑柠月目光闪烁,却始终没有把视线落在时沐身上,害怕再看到她抗拒的神情,更怕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冲垮。 她一直不敢坦白这一切,因为看上去错全在她。 要是当年能活的糊涂一点,结局或许会不一样。 她擅自替时沐做了选择,把她推给了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她的“家人”,只因为他们许诺会给时沐最好的条件,让她有能力去触碰自己的梦想。 如果说凡事都有代价,那么她做出这个选择,代价就是时沐不再喜欢她,不再爱她。 分别的时间相当长,被孤独侵蚀过后,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让时沐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七年又七年,她哪来那么多七年可以等? “时沐,给我个机会吧,就这一次。”桑柠月喃喃道,“最后一次。” 过了几秒,时沐仍旧没回答,只是缄默地盯着她,眼底透露出疲惫的神色。
第19章 又是一夜不得好眠, 时沐从噩梦中惊醒,脑门上汗津津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 呼吸也紊乱不堪, 废了点功夫才缓和。 她习惯性摸了摸手腕上戴着的表, 才四点而已,她已经算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在这个时间惊醒,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定了牢笼,而这个时间,就是她受刑的开始。 她去厨房接了杯水喝,干涩的喉咙变得湿润,才堪堪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客厅里的灯开了一整夜, 电力是夜里一点恢复的, 跟物业说好的“一个钟头就恢复供电”完全不一样。 她十点半到家,在楼梯口纠结半天,还是选择爬楼梯上来。 她隐约记得在楼下的时候,桑柠月问了她一个问题, 是什么呢? 时沐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脑海里如白昼一般透亮,什么都想不起来。过了很久, 白光消散,昨晚的一幕幕才在她脑海中重现。 “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吗?” 桑柠月期盼的眼神让她很难做出决定,不如说狠不下心拒绝。 可是一旦接受她的请求, 时沐知道, 这段感情很快又会走向终结。 就像两根勉强拼合的木棍,只要稍稍受到一点来自外界的压力, 就会再次断裂。 更何况她俩都没木棍那么坚韧,恐怕都不用承受外部的压力,自己就会崩掉。 时沐曾经打趣说,她和桑柠月就像一块手表上的两个齿轮,无比契合。 可现在中间卡了石头,再也转不动了,那块石头更像是结石,是一点点错误堆积起来的,除非进行一次大手术,不然完全没办法根除。 直到现在,谁都没找到做手术的方法,所以重新在一起根本不合适,考虑追或者被追,更是荒唐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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