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宛婷伏在袁栗肩头泣不成声。 喜欢上自己的老师这件事是郑宛婷这五年才后知后觉的,从第一次见到袁栗时她就格外看不惯袁栗,一有机会就刺她几句,故意惹她心烦…… 之后回过味儿来,才发觉那是一个自卑到极点的人产生情愫后,企图靠贬低和打压对方拉平两人的价值。 后来在夜店碰见她和秦霄,她那种源于无能的愤怒便燃烧到极点,烧的她满目通红,大脑一片空白,索性回避那些暗藏心底的幽微情愫,当成恨意点燃,选择了一个相比之下没有那么在意,不会伤她更深的人…… 含泪的吻绵密的落在袁栗脸颊和颈窝,她摘下袁栗的帽子,指尖穿过长发紧紧扣住袁栗后脑。 袁栗温柔回应着她的投入,缠绵许久才缓缓分离,在阳光中拉出一根极细的银丝。 她给袁栗把帽子重新带回去整理好,袁栗看着她眼中的惊艳,轻笑道:“现在是你喜欢的类型了吗?”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让郑宛婷的眼睛又是一热,当年她在背后跟同学议论袁栗穿的土,喊袁栗土狗最后还传到了袁栗耳朵里。 她不知道这对本就是县城长大的袁栗有多大影响,只知道此刻想起来就觉得羞愧万分,又哭了。 “你一直都是我喜欢的类型,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才故意气你。”郑宛婷哭得像个孩子,袁栗双眼微微睁大,眸中有些意外的光芒,“啊……是这样么?我还以为你以前挺讨厌我的……” 郑宛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甩的眼泪直飞,“一直都偷偷喜欢你的,后面你回老家了,我好几次想去找你,票买了又退……我怕你怪我,怕你已经不喜欢我了……直到……” 袁栗从桌上抽来纸巾,细细的给她擦眼泪,瞧着她哭得模样,眉心微蹙起来,替她补充,“直到发现那块玉不是你的。” “我会改的……别生我气好不好……” - “我从没生过你的气。” 秦霄抬指拂去季宛眼角的泪水,开口继续轻声回答:“我只是看到了另一种活法。”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大部分物件都沉没在黑暗里,季宛伏在秦霄身上,闻言眸光颤动,眼底似有什么东西变得支离破碎。 这些年秦霄没有自己参与的人生,事业有成,风光无限,从不缺女人,倒是自己…… 季宛撇开脸不看秦霄,脑中闪回在竹林茶馆约见秦霄的那天,自己轻拍大腿叫秦霄坐过来,那时候的志得意满,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无地自容。 是自己玩不起还要玩。 原来幸运女神并不总是眷顾勇敢的人……她花了很多年终于学会了‘拿起’,却没料到接下来的课题是‘放下’。 季宛垂眸低笑出来一声,脸上渐渐恢复平静,直起身子,安静的理好秦霄被自己弄乱的领口。 酒渍未干,秦霄仍然显得很狼狈。 没有道别,季宛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 回到隔壁屋子,季宛关上门,门边靠墙放着两个拉杆箱,她才搬过来,还没有开始收拾,此刻她的目光落在拉杆箱上。 没开灯的房间一切都笼在晦暗中,季宛再也控制不住委屈的情绪,抱头蹲了下去,手深深插进头发里。 离开锡城之前父亲在医院和她大吵过一架。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工作压力太大,需要的是立即去看心理医生而不是辞职,可她不仅辞了职还离开了锡城。 打小用自剪爪牙换来的亲情,头一回有冲突就千疮百孔,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份亲情的本质。 事业,亲情,都在她决定追随那个人脚步后让路。 可现在对方并无所得,自己却已然倾尽一切。 …… 玻璃幕墙外天色漆黑,客厅里的人仍仰面瘫坐在沙发上,领口的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干透,碎发粘连在眉心。 秦霄心底有个声音叫自己起来,不用猜也知道隔壁会是什么样,这分明不是她想要的,想到某人那种崩溃的画面,此刻简直如坐针毡。 可身体就这样被钉在黑暗里,似乎不作为已经是刻入骨髓的习惯。 即使什么也不做,太阳也会照常升起。 秦霄闭上眼睛,揉了揉酸涩的眼眶。 在她看来季宛其实还算幸运,当一个人花很多年温习‘放下’以后,也许就再也不会有勇气‘拿起。’ 有勇气自然是好的,至少在用完它之前还有机会遇到下一个人。 - “喂?秦霄,最近忙什么呢!” 每天早上人民路都很堵,旁边的道路扩建足有两个月还没有完全修好,不时有穿着太极服的大爷大妈穿梭在马路上,蓝色r8随车群缓慢挪动着,蓝牙耳机里传来杨青久违的声音。 “还是那些破事儿,你呢。”秦霄笑着跟杨青聊起来,这才得知杨青人已经来到熙城,陪她母亲看病。 秦霄在导航地图上看了一眼医院位置,“什么时候有空,我上医院找你。” 两人约好了吃饭时间,杨青说起让秦霄帮个忙。 大学时杨青写的小说被选进一个大型网游的剧情素材库,入围作者参与测试填写问卷不仅有奖金,如果通过海选还有机会卖IP。 但整个月杨青都要在医院忙,于是就问秦霄能不能替她顶几天,秦霄欣然答应。 第二天两人在医院外面的餐厅见了面,杨青给秦霄一个盒子,秦霄接过来手中一顿。 盒子上印的是SL公司的烫金logo。
第61章 谢谢你秦霄 秦霄脸色微沉, 打开盒子,里面是传感器和写着杨青账号信息的纸条,“好玩么?” “暂时没心思, 等我妈做完手术吧。”杨青没发现秦霄的异常, 正招呼服务员打包。 两人从餐厅出来秦霄跟着去医院看了看杨青的母亲, 她的肿瘤虽然压迫血管,但已经确认是良性, 摘除后就没什么问题了, 秦霄也就没再多担心。 临出病房, 杨青非要把自己在家包的饺子给秦霄装一饭盒, 很大的三层饭盒,起码得有四十个。 秦霄表示自己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在门口和杨青拉扯了好一会儿才走, 结果迎面碰见一个人。 季宛穿的是病号服, 手里拿着各种化验单体检单还有拍的片子,衣服,水杯,站在不远处, 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 看上去是一个人住院的。 秦霄往前走,电梯在季宛那个方向, 莫名感觉手里发沉的饭盒有种宿命感。 脚步停在了季宛面前。 …… “吃饺子么?” 面前穿病号服的人微垂睫羽,似乎在放空,安静了几秒, “吃。” - 季宛办理完出院手续,拿着行礼从医院出来, 似乎是普通一线城市的三甲医院都治不了她,得转院去北京。 “怎么住院了?”秦霄把车往机场开。 那人抱着装饺子的饭盒, 一路上一言不发。 到了候机楼,秦霄又问了一遍,季宛还是不说话。 看见季宛腿上的手提袋里有拍的片子和病历,秦霄自己伸手去拿,季宛攥住手提袋不给秦霄,两个人在车里拉扯起来。 互不相让,两个人越抢越用力,拔河都没那么大劲。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季宛抢急了扯着哭腔大叫。 秦霄胸口瞬间顶起一股气,撒了手,那人没了拉扯力顿时跌回座位。 “那你下车吧。”秦霄不耐烦的把车门解锁。 季宛顿了一秒,嘭的一声摔门下车。 秦霄气息不稳的靠在座位上,撇开头似乎在和某种能量切割,后视镜里可以看到那人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靠在候机楼停车场一根柱子旁边哭,大概以为自己看不到。 秦霄一边手肘撑在车窗上,就这么看着后视镜,眸色晦暗不清,看了不知道多久,忽然低低的笑出来。 人究竟有什么必要活的这么曲里拐弯? 又过了几分钟,那人不哭了,抹着眼泪像在想事情。 秦霄打开车门,探出身子,大喊了一声。 “你把饺子还我!” “饺子还我……还我……我……”声音在停车场里回荡。 柱子旁边的人被吓得浑身一抖,转头这才发现秦霄居然一直在看,嘴型清晰可见的蹦出一句国骂,气势汹汹的快步走来。 秦霄立即退回主驾驶,还来不及关门,饭盒飞进自己怀里。 “卧槽你要砸死我!” “艹!好看么!”季宛跨坐到她身上,嘭的一声带上了车门。“问你好看么!” “不好看。”秦霄搪塞,抬眼才看到季宛哭得像金鱼一样的眼睛,这才发觉这句话有歧义,立即开口,“好看。” ……好像说好看也不对。 面前的人眼里万物破碎,整个人像虚晃强撑着的一抹光影,好像自己用力一点呼吸,这人就要魂飞魄散。 秦霄看的有些不解,她怎么会这么难过? 难道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她坐在秦霄腿上,死死遏住秦霄的衣领,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偏执,平日里矜肃庄重的形象彻底崩塌,她的视线在秦霄的眉目间细细梭巡。 “秦霄,我是不是说过……别再让我看见你?” 秦霄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她渐渐俯在秦霄耳边,泪水砸落秦霄的肩头。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像个疯子……” “那还不快改。”秦霄随口回答着,吸引季宛的注意力,手无声无息的绕到季宛背后,伸进包里,轻轻用两指夹起化验单的一角…… “改不了。会一直阴魂不散缠着你的。秦总要不就找个人把我做掉吧。” 秦霄被季宛的话惊得后背一凛,忍不住笑说:“越来越刑了啊你,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化验单被从包里抽出来,随着秦霄两指一震,板正的立起来。 “……胃出血?”秦霄疑惑的看着化验单,“说了让你少喝点咖啡。” 季宛怔了一下,扭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被秦霄从包里偷出来还立在手中的化验单。 空气忽然很安静。 季宛默默转回头看着秦霄,表情有些复杂,仿佛再说:你居然还有这种绝活? 秦霄撇开头无奈的笑了,笑得差点哭出来。 怪自己,是自己让季宛换招的,果然招招不一样。 没病就好。 胸口某处总算落了地一般,秦霄靠在椅背上,瞧着季宛放松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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