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金萱放下吃的,去掉耳机,认真地讲起来:“我们老家那边的讲究是要先在十字路口或者偏僻没人的地方,在地上画一个大圈,写上她的名字,开口对着……” 接下来秦霄就听见了有生以来从未听闻的神秘‘知识’,且听着闫金萱越说越玄,越说越玄。 “烧的时候这种黄纸要三张叠在一起,只能是单数不能是……” 秦霄神情复杂,说不信吧,东西都买了,说信吧,听起来又挺迷信的。 闫金萱以为秦霄沉默是没听懂,或是听害怕了,“走走,我跟你一块去。” 秦霄没拒绝,死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万一闫金萱说的是真的呢。 秦霄不打算在学校里烧,被人看到跟作法似的,而且灰也容易飞的到处都是,两个人穿过学校小树林,一直走到学校后门外的一片荒地。 这里说是以后要建新楼一直没动工,离马路和楼房都很远,一个人都没有,秦霄找了块野草较秃的地方,用脚抛了个土坑,两个人开始就地‘作法’。 秦霄一伸手,闫金萱忽然问:“哎?你手上这个佛珠开过光没有?” “不知道。不能带吗?” 闫金萱蹙着眉犹豫道:“我也不知道,这种东西总是可以避邪的吧,烧纸的时候带你祖母会不会不敢过来取啊?” 大晚上在荒地里面对一堆丧葬用品,秦霄迷茫起来,“她亲自来么?下面没有邮差或者公务员啥的?” 闫金萱若有所思道:“那就算是公务员,也是鬼吧……万一也怕这个呢?” 两个人在黑暗里面面相觑,荒地里阴风阵阵,秦霄莫名感觉空荡荡的身后站的全是“人”,就等着她烧钱。 秦霄还是把佛珠摘了,放进工装裤口袋里。 闫金萱给秦霄讲完大概流程就退的远远了,大概是不想打扰秦霄和祖母说话。 火在夜色里噼里啪啦越烧越旺,照亮周围的野草和元宝,烤的人正面暖烘烘的。 秦霄叠着黄纸三张三张放进火中,火星在焦黑的灰烬里翻飞,烟熏得人只能撇开头呼吸……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直到快烧完,秦霄才轻轻唤出一句祖母。 还是当她活着一样,轻轻跟她说了几句话,眼眶自然而然浸湿,忽然刮起一股旋风,卷着灰烬和火焰一起往上腾,火苗剧烈窜动,却没有一丝烧到秦霄。 …… 把所有东西烧完,也许是感觉这种方式真能穿越生死传达思念,秦霄心口像钻进一股能量,没来由的愉悦,走过闫金萱身边时,她指间夹着香烟,带着耳机在刷短视频,秦霄叫上她,两个人一起往回走。 秦霄买的多烧的也久,闫金萱回宿舍时买那堆吃的估计都凉了,校门口夜市向来人满为患,买那么多吃的要排很久的队。 秦霄拿起手机在西餐店给闫金萱重新叫了些吃的,随口问道:“做模特不会怕胖么?看你每天都吃好多。” 闫金萱吸了一口烟,朝一边呼出去,“我吃减肥药的,而且我其实属于不易胖体质,干我们这行大多都不易胖,平时赶时间都蹲后台炫盒饭,要是吃两口就胖那种人当模特,太痛苦了。” 季宛在食堂打包了一份晚餐,大路容易碰见熟人,她不喜欢打招呼,习惯从树林小径往教师公寓走,走着走着,有笑声从树林深处传出来。 季宛下意识寻声看去,那个方向通往的时候学校后门的荒地,谁散步也不会往那边走,路都要被两边的草长得盖住,极为偏僻。 两个瘦高的女生人影从黑暗深处走出来,一个给另一个用手机闪光灯照前面的路,看起来很体贴。 季宛不知联想到什么,莫名放慢脚步,随着那两个人走近,季宛僵在原地。 是秦霄和视频里的那个女生。 那女生自在的抽着烟,两人有说有笑。 夜晚的树林寂静隐秘,自带一种酝酿欲望的氛围,两个面容姣好的人比肩从树林深处款款走出来,更让人浮想联翩。 她们去做什么了? 没有理由去那么偏僻的地方,那边除了荒地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季宛的脖子像冻到极致的人微微抽搐了一下,双眸失神,像看到了虚幻的画面,无法相信是真的。
第32章 摇摇欲坠 随着那两人的距离更近, 季宛从胸口一直到胃犹如被一个筋扭在一起,已经扭曲却仍在攥紧,攥到四肢百骸都麻木发凉。 目光莫名地落在秦霄的手腕上。 她手腕上什么都没有。 一直见秦霄戴在手腕上的佛珠, 被取下来了。 …… 落荒而逃。 一直奔到公寓里靠在门上, 季宛都觉得不像真的。 周身带着屋外的寒气, 自己却已经站在温暖的室内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公寓, 稍作回想, 竟也不知道是自己和那个人是怎么开始的。 古刹旁木屋里荒唐的日日夜夜犹如一场梦魇缠绕脑海, 散去后只剩一个个背影。 雪雾里离开的背影, 她嘶喊地声音哽在喉咙里。 昏暗的停车场里,扛着棒球棍的那个背影是那样悠然,而她却被感动和担心冲昏了头…… 不知所起, 无疾而终, 无言……以对。季宛靠着门板滑下去,明明紧扣双臂,肩膀还是疯狂的战栗着,像衣衫单薄的站立在狂风中…… - 夜里季宛又回到那片树林, 树林深处传来暧昧声响,细听居然是两个女人, 看清那人的脸后季宛僵直在原地。 秦霄衣衫不整,领口大敞,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直到遮住她脸上全部的光。 一时间,季宛又回到初中时唯唯诺诺的模样, 浑身颤抖,嘴唇翕动, “我不会说出……” “我不信。”秦霄亲昵地靠在她耳边笑,又热又痒,“除非……” 转眼间秦霄的脸变成另一张,那个女人连同眼角的痣都在轻蔑的朝季宛笑。 熟悉的,强力的拉扯几乎要把季宛的灵魂撕碎,季宛失声尖叫,从噩梦里惊醒。 头剧烈的钝痛,季宛捂住头,这才感觉到头发和枕巾上都是泪水,宛如溺水的人的刚被打捞上岸,季宛的呼吸久久不能平复,浑身发冷。 头脑逐渐清醒,心却愈发坠进没有着落的深渊。 良久,黑暗中响起微不可查的自言自语。 “秦霄……” “我做噩梦了。” …… 【你误会我了,我是真心的。】 早上一起床收到袁栗消息的秦霄嫌弃的皱眉,把手机拿远,秒回:【家里没镜子总有尿吧?】 回完才看到季宛发来转账,点开一看,秦霄的困意渐渐尽数消失。 大到住酒店买风衣,小到几箱零食一束花,季宛把每一份自己给的东西都标注好价格转账打过来,额度不够的还用上支付宝。 除此之外,一句话都没说。 秦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额角因极用力的咬牙爆出青筋,手机在床上压了又压,总算没有再摔一次。 上课时季宛和其他人坐在一起,她进班后,季宛没看她,也没刻意不看她,就像前门开后刮进来一股风,不需要任何关注。 秦霄也没发作,季宛莫名其妙这样不是第一次,多少已经开始习惯。 找到位置,坐下睡觉,点名答到,铃响走人,秦霄看上去完全没受影响。 初春第一场雨从阴云密布的下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直到傍晚才歇,一下子冷的让路上才换上卫衣的学生又想穿回羽绒服。 地面是一片潮湿的黑,路边绿化带里的草却已经不知死活的生长起来,在昏沉夜色里绿的诡异,让人有些担心它们还能不能活下来。 季宛从食堂打包晚饭,和昨天一模一样的饭菜,机械式地刷卡,进电梯,拐弯,全部是肌肉记忆,直到看到门口立在一个熟悉的人影,大脑开始运转。 秦霄没有卡是怎么上来的?走楼梯? 这可是九楼,她那么懒,真是辛苦她了。 但只是这样思考一瞬,好像就被一张白布隔离掉情绪,季宛没再关注秦霄,径自到门口开门,完全没看见身后的人一样。 秦霄自己跟着季宛,趁关门前推门进屋。 可即使自己站在屋里,季宛还是把她当空气,想问的话秦霄忽然问不出口了,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即使再把人捉到眼前,一松手还是会走得远远的,这人就好像没有心。 秦霄靠在门上,看着季宛进屋换鞋,开灯,烧水,把饭放在桌上开始吃,秦霄忽然觉得自己手腕上那串珠子有些讽刺,它像极了一个项圈,标记某人为自己的所有物后,弃之不顾。 秦霄就这么看着季宛吃完饭,刷牙,坐在桌前打开台灯开始看书,接下来一切都在台灯下长久的寂静无声,宛如停滞。 秦霄是画面里唯一的变量,缓步走上前,看一眼页码,伸手合上。 季宛没有抬头,两个人就这么静默无言。 秦霄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听上去温柔,某些暴戾的自己被狠狠关在笼子里。“为什么把酒店钱全转给我,请我住么?” 季宛目光平静,声线从容,“享受愉悦的是我,当然应该我来付账单。” 秦霄唇角咧开无声的笑,听上去依然是不带什么情绪的一句话,“你这是嫖我啊?” 季宛微垂长睫,声音低了些,“我没这么说。你要是实在这么想,我也左右不了你的想法。” 铁链顿时泠泠作响,笼中兽一头撞开门锁,鲜血淋漓。 长久的死寂,季宛垂眸在书上默读,抬手翻书,下一秒,书被人抢走向一边摔去,正好砸中沙发旁的落地灯,灯身重重倒地,在屋中发出一系列剧烈声响。 秦霄抬腿离开,手腕上的珠子莫名变得滚烫,伸手取下来打算还给季宛,回来往茶几上放,就在离茶几还剩几厘米时,一个哽咽到不成调子的声音响起。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秦霄停住动作,眼睛一热,撇开头似是笑出来,低骂了一句什么,又把珠子带回手腕上,侧目看向书桌那边的人,“你吃醋能不能就说吃醋?搞得跟他妈恩断义绝一样。” 季宛转过头,眼眶也是红的,极幽怨地瞪着秦霄。 秦霄无奈的笑骂,“又他妈谁?” 季宛闻言睁大眼睛喊起来,“还有谁啊!”声音越喊越大:“你他妈到底还有几个啊!” “卧槽……”秦霄笑得不行,扶住浸湿的眼眶,一个呼吸的功夫泪意便消散,秦霄走到季宛身边拉她起来,季宛甩开,哭着咆哮:“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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