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失落地瘪了瘪嘴,一只手撑在轿边沿上,赌气地侧着脸,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少年神色不变,淡漠严肃,只是,牵着缰绳的手紧了许多。 画面转换,还是一样的景致,君臣共饮。 “这秋猎年年都是一样的花样,不如今日来点不一样的。”台下,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富态的老者说道,中气十足,“陛下意下如何?” “郝相有何想法呢?”历帝接过嫔妃递来的酒,一饮而下。 郝相摸着胡须,道:“老臣没记错的话,奉安公主不久便要及笄,而驸马人选还没确定下来,不如趁今日……” “放肆,本公主岂是你能拿来取笑的!” “老臣不敢。”虽这么说,那人还是一副倨傲的姿态,“只是您贵为一国公主,婚姻之事,自当慎重。” 历帝闻言,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凝,随即打着哈哈,转头训斥道:“奉安,不可无礼,郝伯伯从小便看着你长大,哪会害你? ” “父皇!”小公主不可置信地看向历帝,气红了一张脸。 下面的郝相则微扬着下巴,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 群臣皆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这郝相可真是欺人太甚,太目中无人了!” “可怜奉安公主,堂堂一国公主,婚事怎能如此草率!” “荒谬,简直儿戏!” 郝相对此充耳不闻,竟直接起身,敷衍做了个揖,道:“今日各族各家优秀子弟都已在场,必能为公主选出骁勇善战、智谋过人的驸马,还请陛下下令,群英追逐,也算佳话一桩。” “本公主不劳你操心!”奉安倏然起身,“谁选的谁嫁!” “奉安!”历帝又是一声怒斥,差点捏碎手中的酒杯,“郝相一片好心,朕……自当成全。” 奉安气急,拂袖转身想走。 这时,历帝忽然开口,“即是群英追逐,秦昭,你也去试试吧。” 少年上前,目光飞快从奉安身上移过,拱手道:“是,陛下。” 台下的郝相眼睛微眯,立刻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意会过来,点点头,快步离去了。 “秋游打猎,这场比赛就以猎物的数量和珍稀度作为取胜的标准吧。”历帝起身,端起一杯酒,仰头饮尽,“各位爱臣稍作休息,午时三刻正式开始。” 帐篷外,少年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忽而听见帐篷后有异动,似有所感,他环顾了圈四周,悄声走近。 只见挨着帐篷边,来人一身鹅黄衣裙,头戴斗笠,闻声,一手撩开眼前的面纱,再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阿昭。” 梦境脱离,沈昭拧着眉心,感受着梦里人的焦灼,迟迟不愿睁开眼,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挣扎了片刻,她还是无奈地睁开了眼,脑海酝酿着那个名字。 秦昭。 难怪。 那日在酒楼,她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难怪。 沈昭转头看向还在熟睡的人,心口突然一阵绞痛。 她跟他才是有着千年纠缠的神仙眷侣,而她沈昭,不过是凑巧占了一个字的路人罢了。 “唔……老婆……”突然,怀里的人翻了个身,手软绵绵地抽出来,抱住沈昭的脖子,似醒非醒。 沈昭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些急切地发问:“沈乔,告诉我,你爱的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嗯?老婆,嗯,就是老婆。”沈乔含糊出声,闭上眼,又要睡去。 沈昭蓦的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声无意识地低语传来,“阿昭。” 瞬间,沈昭脑子一空,整个人完全僵住了,从四肢凉到了指尖。 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沈昭张开嘴,小口呼吸起来,随即起身,去客厅接通了电话。 “昭昭呀,我跟爸爸在一家餐馆订了餐,你等会儿带乔乔一起过来吧。”听筒里一片嘈杂,游姝的声音夹杂在里面。 沈昭定了定神,才听清,“好的,我们等会儿过去。” 挂断电话,有人忽然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老婆,我们还去约会吗?” 沈昭背脊一僵,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 “现在有点晚了,收拾一下就该出去吃饭了,改天可以吗?” 沈乔有些失落地哦了声,复问:“老婆,刚刚是你有问我什么吗?” “……嗯。”沈昭心底涌起一股酸涩,莫名解释起来,“就是随便问……” “老婆是笨蛋吗?”沈乔下巴搁在她肩上,“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我老婆除了叫沈昭,还能叫什么?” 明明知道不是一回事,但沈昭心口还是不由一软,“你少来。” “老婆,我说错了吗?”沈乔立刻撒起娇来,侧脸亲昵贴着她的脖颈蹭了蹭,“老婆。” “好了。”沈昭嘴角不由挂上了笑,转身把人抱住,“快去换件衣服,爸妈订了饭店,晚上我们出去吃。” “唔,要老婆跟我一起。” “真是黏人。”沈昭受不了地揉了揉她的头,“走吧。” 游姝订的餐馆临江,是一家私人餐馆,装饰精致,风景优美,伴着夜晚的江风,好不惬意。 玩了一下午,吃完晚饭,游姝累得一动也不动不了,最后还是沈嘉平扶着上了车,先走了。 夜沉如水,有了放起了烟花,映着一江灯火,璀璨无比。 沈乔起身趴在窗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夜空中一绽即逝的烟花。 沈昭偏头看着她,只想停在这一瞬,一瞬即是永恒,就不怕失去。 * 本以为游姝只是说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了东西,硬是要两人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沈昭刚想推脱,就见游姝把包往地上一扔,哀哀怨怨,字字泣血,“妈妈老了,也活不了几年了,要说有什么放不下的,也就你们小两口了,可你们身子一个赛一个的弱,为娘的怎么放心得下啊。” “妈,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沈昭弯腰将她的包捡起,无奈道:“我们哪有你说的那么……” “哎哟,我真怕我哪一天死不瞑……” “好好好,跟你去就是了。” 沈乔在一旁看得咋舌,难怪上次见面,伯母跟她说这招有用,真是诚不欺她! 医院。 再次看到熟人,沈昭一脸心如死灰地坐在对面。 周医生扶了扶眼眶,略带得意地拿起检查报告,嘴里吐出一个又一个专业名词。 游姝在一旁心惊肉跳地听着,捂着心脏,像是下一秒就会昏过去。 沈昭看不下去,道:“不就是有点体弱气虚,何必整得我像得了绝症一样。” “你!” “小昭,不要插嘴。” 周医生没好气地哼了声,又重新拿起一份报告,眉头同样皱得死紧,“小姑娘小小年纪,体内寒气倒是不轻。” 又仔细看了看,最后叹气道:“一个气虚,一个体寒,你们俩呀,都得好好调养调养,不然以后有的受!” 周医生一边说着,游姝的目光一边在两人身上打转,两人齐齐接过取药单,一个透着不服气,一个面上还算乖巧。 终于回到家,游姝又是好一顿嘱咐,除了沈昭偶尔应一声外,大多时候都是沈乔在乖乖答应。 见状,游姝才稍微放心,决定跟沈嘉平一道回家。 临走前,她忽然从包里掏出了两个平安符,“听说你们这儿的紫云观有个高人的符特别灵,可惜这两天他都没露面,我只能去其他地方……” “妈,给我吧。”沈昭有些急切地一把抢过,立马放进口袋里,不放心地打量着沈乔的神情。 “干什么?你倒是分一个给乔乔啊。”游姝哭笑不得。 “我知道,等会儿再……” 话还没说完,就见沈乔将自己的那个掏了出来,然后对着游姝道:“谢谢伯母,我会好好带着的。” 沈昭看向她,将另一个平安符拿在手上,若有所思。 翌日早上,沈昭起床送他们去机场,便没有叫醒沈乔。 等飞机起飞后,她才掉头回家。 途径熟悉的大桥,车窗前忽然飞过一张传单,遮住了前方的视线,沈昭不得不靠边停下。 这时,传单落下,前方出现了一个男子,寸头白衫,正是郗宿。 沈昭心有所感,打开车门,下了车,问道:“道长到此,可有事指教?” “贫道观小姐也是聪慧之人,多余的话不用贫道多费口舌。”说着,从白衫里拿出一黄色的三角符,“这是驱邪灭煞符,带在身上,自可保小姐平安无虞。” 沈昭瞥了一眼,眸子稍冷,随即笑道:“我不过是一介凡人,道长何意,我不明白。” 闻言,郗宿眉峰微拧,“沈小姐近来可有感身体不适,惊厥恐慌、体寒气虚、嗜睡梦魇……气生万物,气盛则阳,亏则虚,亏盈有道,而贫道观沈小姐近来身边多有邪祟作乱,扰了气息,是以才会如此。” “是嘛?”沈昭脸上笑意不改,“道长好眼力,劳烦道长了。” 遂,接过了郗宿手里的三角符。 郗宿轻点了下头,“谨记,贴身携带,若有危险,可将其打开。” “谢过道长。” 沈昭重新上车,见郗宿走远,脸上的笑也慢慢冷却了下来,转而看向了手中的三角符。 待郗宿彻底不见后,她给艾景山打了个电话过去,询问上次那个平安符的来历。 “哦,那个平安符呀,是我陪爱人去紫云观上香,凑巧那位高人也在,便跟着去求了几个。”艾景山道,“怎么了吗?” 沈昭:“没有,我有个朋友想要,托我问问那位高人。” 艾景山:“这个……有点太久远了,他叫什么,我倒是忘了。” 沈昭:“那他是何模样呢?” 艾景山想了想道:“看上去很年轻的一个男子,剑眉星目,留着寸头……” 沈昭嗯了声,道过谢,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符。 “不过,这位高人神出鬼没的,要想见到他,得费一番功夫。” “好。” 挂断电话,沈昭直直盯着前方,眼睛却没聚焦。 紫云观,高人,平安符。 这几者,很容易就串联起来了。 所以,那天沈乔去紫云观是为了…… 又想到那日沈乔回来之后的状态,突然,沈昭心口一阵钝痛,让她一时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弓下了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手里的三角符已经被她捏得变了形,片刻后,她下车,径直走向前方的垃圾桶,将三角符扔了进去,然后又取来一瓶水,将手冲了一遍又一遍,仿佛生怕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 完事后,沈昭上车,一边驱车向前,一边状若无察地给沈乔打了个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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