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苏羌月如今的实力,她无能为力。 良久,见苏羌月不说话,顾惜安松了松捏着桌角的手,正了身子,淡淡地道:“既如此,那便请公主殿下处理完黄州的事情,再同在下谈论此事吧。” 苏羌月不说话了,但她知道她遇见了一个人,一个足以改变她此生的人。 她将顾惜安这个名字埋藏在心中,犹若漫天大雪中的红梅,在她心中起舞。 京都,未央宫。 文武大臣再次聚集在此处,金黄的龙椅上坐着他们的治国者。 阶梯之下站着的便是杜知恒和邹瑾。 两边站着的大臣们皆是黑着个脸,谁也不说话。远 杜知恒看着苏柄,将大周的国书和国礼奉上道:“大蜀陛下,这是我们的皇上向您的问候。” 小黄门接过厚厚的纸册,只见苏柄当堂将册子翻看了几页,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手隐隐的发抖,指节因为用力变得泛白。 苏衍眯起眼,用极近声音平稳的声音说:“求娶?” 杜知恒回道:“是,我们陛下的意思是若是想边塞尸横遍野,两国百姓苦不堪言,那么您不答应也是可以的。我大周也不怕再与贵国开战,只是不知,到那时候西纥可愿助贵国一臂之力?” 这个使者语气嚣张,未央宫内却无一人反驳,并非不会,是已经没了这个底气。 当初开战是不得已为之,如今周国前来“求和”,岂有不接受之理? 周国当初兵临城下,傅辞将军出城杀敌,却不料遇着的是周国元帅顾惜安。 最后,将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那你们陛下要的是哪一个公主?”苏柄的声音有些抖。 他有些怕了。 那个站在王座上的人与平日里父皇的形象又有何相同之处? 苏衍有两男三女,可谓儿女满堂,可奈何生在帝王家。 大女儿早年嫁给了左相辅的儿子,前些年生了儿子;二女儿体弱多病,多年不出面见人;而三女儿自小学的便不是女红,爱到处游玩,不愿被拘于一处。 “听说贵国有三宝,一日宝器无名,二四玉环丝绸,三曰明昭容姿,”另一名年轻的使者上前,“明昭公主容姿绰绰,不知可否有幸见一面。” 这已然不是请求,是勒令。 这就是赢者,失败者永远没有底气。 苏衍的似乎掉了什么东西在地上,他僵在原地。 最后,他答应了请求,朝臣散去后,就只剩下他一人呆坐在龙椅上。 他的三女儿苏羌月容貌绝世,才能便是男子也是没几人能比得过的,她承袭眉山剑术,舞姿更是一舞动天下,一曲箜篌宛若身在神仙界…… 这样的女子,天下间又有谁能比得过,可就是这样的人要如质子般嫁去周国。 这个他与李微悦的女儿,便要里开他们了。 这也是为什么苏羌月已然心生歹念,杀了许多人,其中包括李微悦。 苏衍能求什么?他能求的只是周朝皇室能如珍似宝般待她。 可这一愿,本就是妄想。 苏衍瞬间想到了什么,突然跑了出去,甚至不顾及一个做皇帝的颜面。 一间陋舍,一间佛堂,苏柄却不踏足。 天空似乎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乌云聚在一处,屋檐上的古铃清响,冬雨开始往下掉,如段了线的珍珠。 他在草屋外缓缓地走了进去,只见那坟茔上的贡品也受着雨的洗礼。 他跪了下来,脸上不知是泪是水,只听他颤抖的说:“微悦,我错了!” “羌月和言怀是我对不起他们!”一个帝王向一个从不露面的逝去的女人道歉。 “羌月要离我们而去了,”他跪着向前一步,“你甚至不愿出来见她一面吗?!” 他暴怒着。 苏衍似乎还活在梦中,还在幻想着这间屋子里的李微悦在气恼,不愿意见他。 他看见草屋开门,一个素衣妇人走了出来淡淡的对他说:“羌月现在过得很好,你莫骗我。” 他们相距不过几尺,可相离却如此遥远。 他幻想着那李微悦的黑发用木簪插着,素面朝天,衣袖也是干净整洁的。 “苏衍,你抢了我的儿女,现如今又来认错,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幻想着李微悦同他发脾气。 其实李微悦的死不能全怪苏羌月,至少苏衍的原因要占一大部分。 当初,李微悦生下苏言怀与苏羌月时,便被拖走,以至于她至死都没怎么见过自己的亲生骨肉。 若是李微悦知道她最爱的女儿就要和亲去大周,必定会很着急,会三步并一步走到苏衍面前,举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你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能让差月回来吗,你的将军打输了,凭什么叫我女儿去当这个挡剑牌!” “凭什么!凭什么……” 她会怪怨苏衍。 “滚!我今生再也不想看见你,你害我家破人之,如今又害我骨肉分离,你为什么不死在战场上,还能佳丽三千,还能在你的未宫坐享齐人之美!“ 李微悦至死也不懂,当初害得她家破人亡的是苏柄,骨肉分离却再也不能装聋做哑,那可是她的亲生骨肉啊…… 雨还在下,圆形的门龚,摆在一边的盆景都隐在这朦胧的雾里。 满街的油纸伞,人却踩着人,他们不回家,也不再有家了,房屋的倒塌,他们无家可归…… 站在窗边的邹瑾看着,为了避雨四处逃窜的人们,不忍蹙眉。 他有些不懂为什么顾惜安要学习这里的东西。 再看着手中的密信:“圣上病重,迎回明昭,速速回京。” 邹瑾将手中的纸团撕成碎片,扔进火炉里。只见那黑衣人推门而入,他问道:“九皇子找到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说:“没有。” 邹瑾冷哼了一声,将热气腾腾,送入口中的茶摔在那黑衣人的跟前,说:“我要你有何用?找个人都找不到!再给你们三日的时间,若再无进展,你们便不必回大周了!” “属下遵命!” 邹瑾看向桌案上的香,身后的门被推开,屏退了属下,走来一个女子,便道:“黄州的银钱已尽数归于你的私库里,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见邹瑾不回头,秦云洲只好走到他的面前,给他看了手中的东西,说道:“我还没有达到目的,你怎么敢半途退出?” 邹瑾瞥了眼秦云洲手里的东西,说道:“这是!” “蜀国兵部布防图。”秦云洲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邹瑾,继而又道:“大周我不回去了,我留下来找九皇子,你回到大周跟我父亲说,我死了。” 秦云洲沉思了片刻才道:“那好,我这里有个任务。” “我在星仪最后的任务,是什么?”秦云洲将手上的兵部布防图收好。 “如果顾惜安有异心,杀了她。”邹瑾看着秦云洲说道。 “顾寻安不是早就在往蜀国的路上死了吗?”秦云洲回道。 “她是该死了,可惜被她逃脱了,她做完这个任务之后,便彻彻底底的脱离了大周,脱离了星仪……”邹瑾没说完的话,秦云洲自然也懂。 皇帝当年将顾氏满门抄斩,却只留了她一人苟活于世,她算是功高盖主,皇帝要取她性命,顾惜安却向皇帝保证,绝对不会威胁到他的皇位。 可是皇帝不放心,在战场上使了绊子,想将她“杀害”,却不想被她逃脱。还回京述职,得了个将军的称号,最后居然还名正言顺的到了蜀国,在蜀国的路上居然还想将她“杀害”。 而今,皇帝看不见顾惜安,自然眼不见心不烦。 但前些年顾惜安在蜀国干的这些事情,暗地里也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只知道有个与他们作对的人,却不知道跟他们作对的是顾惜安,只因她的天雀代号沉安保得她平安。 顾惜安靠在树荫下,远远看着苏羌月。 时湘侧首同她说:“将军,那些人查清楚了。” 那些人,指的是前些日子遇见的壮汉。 “他们都是京都太子的手笔。” 听时湘如此说道,顾惜安冷哼了一声,说:“看来这太子即便是缺了腿,还是如此不安分啊。” “湘儿,你觉得该如何?”顾惜安问道。 只见时湘不说话,顾惜安说:“就不应该让他活着。” ----
第6章 邵城之旅
“时湘不懂,将军为何要伪装成一个瞎子?”时湘呆在顾惜安旁边,边抱着红薯啃边说道。 顾惜安抱着剑说道:“你哥哥跟你说过天雀的另一个主子吗?” 时湘顿时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什么,只听顾惜安说:“如今蜀国的皇帝苏衍方才及冠就从仁帝手上接过了皇位,湘儿你觉得苏衍的继承人是谁?” “废话,自然是那个瘸腿太子啊,再不然就是明昭公主的亲哥哥苏言怀。” “嗯~不对。” “那是谁?” “喏,你看那。”顾惜安扬了扬下巴,指给时湘看。 只见不远处,苏羌月正坐在石凳上,与陈淮谈论着什么。 “你以为苏羌月只是公主吗?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苏衍将太子和她一起放在了继承者的位子上,但他怎么样没想到,他们在私底下却斗得个你死我活。”顾惜安看着那披着大氅,捂着手炉的苏羌月陷入了沉思。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的恩怨没有摊开到台面上讲,但私底下剑拔弩张的关系,还有这二人私底下搞的一些小动作,苏衍不是没看出来,”时湘抬头看她,“他是要看他们两个到底谁更厉害,就像看客一样,谁赢了,谁就是蜀国下一任皇帝!” 时湘在心中不由的佩服起这个蜀国的盛德帝。 顾惜安打断了她:“只不过,我们大周的和亲,打断了他的计划。” “将军,可是她一介女子如何能做执掌一切的帝王?”时湘疑惑道。 “你我皆是女子,也都在这条路上,你说她这样身在帝王家里的公主,会没有这样的野心吗?” 不会。这个答案很明显。 她是公主,但她不限于只做公主,在她如今去往黄州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 良久,他们再次启程。 陈淮却转向了京都的方向。 而大周的京城富庶繁盛,偌大的宫殿里进进出出的宫人们透出了紧张的气氛。 躺在病榻上的慕容玄正被人托起,一勺一勺的喂药,就如同一个废人一般。终于,他的意识逐渐聚拢,睁开了眼睛,用着沙哑的声音说:“你回来了。” 只见从屏风外走来了一个褐衣老人走,灰白的头发,他拄着拐杖,走到慕容玄的床前跪了下来:“老臣殷放见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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