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新雪越发觉得这傻子有意思了,“为何想上寒羚山?” 争渡:“自然是去接真正的天韵,她一个人眠于红梅树下,一定孤独极了。” 天韵:“我不孤独。” 争渡狠狠一瞪她,意思是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要再说无谓的话。 “新雪大人,”争渡只管跟尹新雪说话,“只要你带本座上寒羚山,今日这满院子碍事的谷梁家人,不用脏了你的手,本座替你践了寒羚山册的判决,让柏月宁家破人亡!” 尹新雪眼睛一眯,玩味地看着他。 “我看见了。”他贱兮兮地朝尹新雪抛了个眨眼,然后看向一旁冰雪阵中瘫坐在地的柏月宁,“寒羚山册上写了,她纵亲作恶,该遭中年丧女,晚年家破人亡。” 他说这话没避着任何人,顿时如一颗烧烫的铁球扔入水里,激荡了满庭院中谷梁家人的怒气。 尤以谷梁真怒气最盛,他那两道又浓又黑的眉毛竖起,金光熠熠的剑提在手里,“诸位兄弟,今日谷梁家遭冥谷与寒羚山如此羞辱,日后当如何立身?!世人蠢钝,正需要我等这样的人物引领,寒羚山不过一座雪山,凭什么凌驾于我等之上?!” 乌庭竹在一旁低声道:“因为它山高哇。” 谷梁真:“乌蓬家主,您真的就能忍受世世代代被寒羚山的规则审判么?!” 乌庭竹从身后取出一把扇子,“我还可以。” 谷梁真懒得与他废话,乌蓬家懒散避世是出了名的,所谓朽木不可雕,燕雀不知鸿鹄志。 在谷梁真说话之时,所有谷梁家主仿佛被他这毫无道理的动员之言点燃,每人手里提着武器,虎视眈眈盯着尹新雪,像一头头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野兽。 但除了一个人。 谷梁紫光。 他固然有着谷梁家自大的劣性,但同时他是家主之中城府最深的一位。 他的声音冷冷传出:“旧雪大人,既然寒羚山册如此宣判我等的下场,怎么看您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今日难道是不打算践行寒羚山册的审判?” “我还没想好。” “是没想好,还是您做不到?”谷梁紫光唇角斜提,双眸如鹰隼般钉在尹新雪身上。 天韵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不管尹新雪之前怎么教她,此刻她只是觉得这些谷梁姓之人碍得人眼睛疼。 “师尊,他好吵!”说罢,天韵从尹新雪身侧飞出,转眼间那双细长的手已掐在了谷梁紫光颈间。 没了人质,谷梁紫光根本不是天韵的对手。 尹新雪下意识要阻止,天韵曾对雪山立过大誓,不能主动伤人,否则会遭天劫。 不过等了一会儿,天劫该来时未来,尹新雪想着,或许针对每个誓言,天劫只会应誓一次,她遂放下心来。 谷梁紫光被人掐住如此紧要的地方,神色却丝毫不惧,他头不能转,视线却看向尹新雪。 “您是做不到吧?”谷梁紫光露出□人的笑容,“看来冥主说得没错,您是个假货。” 尹新雪笑道:“那你还管我叫‘您’?假货也值得被你称‘您’么?” “我——”突然他要说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卡在他脖颈上的手骤然发力。 并非天韵本意,是因为与此同时争渡的手放在天韵肩膀上,那张贱嗖嗖的脸出现在天韵身边:“下不去手呀,假货?让本座帮你一把。” 天韵登时撤去手,她可不想在尹新雪面前表现得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野蛮人。 但争渡却没有这层顾虑,他的手趁天韵松手之际直扣在谷梁紫光的颈上,只听得‘卡嚓’骨头断裂声,谷梁紫光眼珠子曝露,看样子竟是被人掐断颈骨而死。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天韵刚松手,谷梁紫光便被争渡活生生杀死,天韵自己都怔住了。 她盯着自己的手,直到庭院中有人大叫:“杀孽啊!” 天韵忽然向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去找尹新雪在哪里。 有人大叫:“旧雪大人,既您在这里,怎能任由他人作孽,快处决作孽之人啊!!” 惊呼声迭起不绝,谷梁家人彻底震怒,不再等待,提起长剑便朝天韵杀来。 天韵感到茫然,师尊在哪里,她怎么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她一回身,原来师尊就站在她身后。 尹新雪一直站在天韵身后,当谷梁真的剑指向天韵时,她以为天韵能看见,知道抵挡,没想到天韵忽然在这个时候转身,竟是将后背暴露给了谷梁真。 尹新雪眼神一凛,拉着天韵的手将天韵拽向自己,另只手结出冰雪法印,将谷梁真的剑整个吞噬了。 天韵被尹新雪拽得一踉跄,等她回过神时,自己已到了尹新雪身后。 她立刻道:“师尊,不是我。” 谷梁真失了武器,他身后还有他的其他兄弟杀气凛凛,这时容雨苍和九方若谷都聚拢到尹新雪身边来,尹新雪遥遥地与结界之内的乌听雨对视一秒,乌听雨不知懂了什么,点了个头。 “我知道不是你。”尹新雪对天韵说。 知道师尊相信自己,天韵才在一片混乱中捕捉到争渡的黑影,恨恨吼道:“为何要杀人!” 乌鸦在院中飞来飞去,让本就混乱不堪的情形变得更为嘈杂,只听争渡的声音在一片嘈杂声中道: “呵,你对谷梁老鬼出手时,本座竟还有一刹以为你真的是天韵,果然想多了。若你是真的天韵,杀个人而已,何须迟疑。 装也不装得像一点,天韵乃冥谷葬气滋养而生的黄泉之草,若她要灭掉一个生灵,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本座方才数了,你可是眨了好几下呢!” 天韵对争渡实在是恨得牙痒,“你给我滚下来。” “滚?”争渡反倒笑了,“本座不仅不会滚下来,今日趁大家都在这里,本座还要继续玩一玩呢。” 言罢,风云四起,将才从黑云之后显露出的月亮再次遮了进去,这下子,没有月亮的光,院中只剩下尹新雪的结界和法阵之光,以及谷梁家与容雨苍、及各世家长辈打斗时法力对抗的光。 谷梁家至此已经不管敌友,只要是这院中之人,都该死。 他们的想法很纯粹,旁观者目睹他们家之人身死而不施救,该死; 冥谷残忍杀害谷梁家人,该死; 乌蓬家与寒羚山为伍,欺他家长辈年长老无力,该死; 还有乌听雨,偏要在这日过生辰,一样该死。 可昨晚来参加乌听雨生辰礼的修士都并非吃素,见谷梁家招招下死手,自然也要奋起反抗。 这修缮良好的庭院被东一阵灵流、西一阵法术打得草叶乱飞,乌听雨还在结界之内,看着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庭院成了这副模样,她很心疼,可是旧雪大人不让她离开结界是在保护她,她只能这样目睹。 就在这时候,夜空似乎被一层更加厚实的黑气给掩盖。 似乎天边有一大群野兽在发出低低的吼声。 “那是什么?!”有人大叫道。 容雨苍刚接下一招,被击连退几步,抬眸望向天边,只见那黑云中似乎有无数东西在翻动,声音好像也是从那黑云里发出来的。 争渡大笑:“本座等今夜可等了好久。如此热闹,怎能不让冥谷其他伙伴也来玩一玩呢!百鬼夜行!” 作者有话要说: 问:“论被穿书员架空的反派-争渡该如何使自己有存在感?” 争渡:“坚持人设,继续复仇。” 问:“可是天韵说她弃恶从善,不打算复仇了耶?” 争渡:“她是假的。” ·
第92章 黑雾 世上有寒羚山这般至纯至洁之地, 所谓相生相克,相反相成,便会有冥谷这样至邪至暗之地。 争渡今夜使冥谷百鬼倾巢而出, 遮蔽天日, 看来不将这夜搅得天昏地暗是不肯罢休的。 只是没有人知道, 他为何偏偏要选在这个日子。 原本天韵复生才该是这日最震撼修真界的大事, 然而到了此刻, 却似乎没什么人追究这其中因果了。 “小朋友们呀, ”争渡以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对半空中盘旋的那一大团黑影道,“冥谷将你们憋坏了吧, 今夜, 是你们的乐园,尽情玩耍吧!” 尹新雪在混乱中将九方拽到自己身旁, 天韵这时刚踹翻一位谷梁家主,退到尹新雪身侧。 “他以前在冥谷说话也这样么?”尹新雪问, 似乎觉得争渡很有当幼师的潜质。 天韵无奈摊手,耸了耸两肩,表示她也拿争渡没办法。 尹新雪见此处实在混乱,遂打算让九方去结界内与乌听雨呆在一处。 没想到九方直摇头:“我可以留下, 师尊。” 天韵拎起九方若谷空荡荡的袖子, “你的手呢?” 九方若谷指向某一处,地上似乎躺着一只长筒形的玩意儿。天韵看清了才发现那竟是手臂,九方若谷却以一种平常的语气道:“被砍了。” 天韵登时恼怒:“谁敢砍我师弟, 我去弄死他!” 尹新雪立即拉住天韵的后腰带, 将她扯了回来。天韵不解, 回头一看,只见九方那空空的袖子里仿佛渐渐被什么灌满, 少顷,从袖口钻出一条新的手臂,与之前毫无差别。 尹新雪:“蘑菇就是这点好,生长速度快。” 九方若谷赞同地点点头。 容雨苍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脸上沾满黑黑的浊液,看起来经过好一番恶斗。 “师尊,乌蓬家主被恶鬼咬伤,此刻被恶鬼包围,我闯不进去。” 尹新雪与天韵两人此刻非常默契,只是一个对视,两人便一人一只手将九方推了出去。 “让他掩护你。”尹新雪说,“他血厚,不怕砍。” 九方若谷:“……” 容雨苍顿了一刹,但立即拉着九方钻进院中的黑雾里。 尹新雪站的地方,没有人或是鬼敢上前来讨打,谷梁家人虽恨寒羚山入骨,但本能地不敢与尹新雪正面交手。 所以院里虽乱成一团,四下光流轰击,但却将尹新雪这里空了出来。 只有争渡那个二百五发现尹新雪这里,于是对他口中所谓的‘小朋友们’道:“去,谁抓了假货,本座赏他凡间百日游!” 闻声,笼罩在黑雾里的众鬼从各自的战斗中撤出身形,嘶吼着朝尹新雪扑来。 却在发现天韵的那一刹都不约而同定住了。 “干什么!”争渡气愤,“上去咬啊!!” 尹新雪奇怪地看着天韵:“他们怕你?” 天韵的神色看起来竟有一点点紧张。 不知是不是尹新雪听错了,众鬼的黑影中传来私语的声音: “没看错吧?是彼岸吧?” “好像是。” “真是彼岸吗?” “穿得像个炮竹,肯定是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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