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松翻回初三的练习本。 那本本子上有十年前沈静松辅导夏逐溪时写下的作业题。 其中一页,夏逐溪在她写的鼓励评语旁边记了一串数字。 是沈静松的生日。 还写了四个字,企鹅日志。 沈静松微微一怔,点进夏逐溪的空间。 日志是上锁的。 沈静松抱着试试的心态,输入她的生日数字,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见得有什么—— 【所有人都把视线聚焦在姐姐身上,只有你愿意分给我半寸目光。】 【沈静松,我要有多努力,才能把你低头偷弯唇角的对象变成我。】 日期。 十年前。
第62章 夏逐溪当初为什么提出试婚? 总不能是一个少女从十四岁的第一眼就爱她吧? 是的。 * 细数和裴梓莹来往的几年, 最触动沈静松的经历全在富兴县的暑假。 裴梓莹嚣张跋扈,沈静松看得出她对她的好大部分更像炫耀。但是在富兴县的夏天,沈静松从她身上感受到了真正的爱意。 裴家的餐桌上每一顿都会有一道符合沈静松口味的菜, 茶几上悄然增添的润喉膏,河谷里露营的烟花盛宴,还有诗集里随机变出的树叶压花。 迟了十年, 沈静松才发现。 不是裴梓莹,全是夏逐溪。 【x年x月x日沈静松的味道很好闻,我不知道叫什么香味,不敢问。很像雪。闻起来让我心神宁静。我宣布我喜欢雪。】 ——为什么喜欢雪? ——因为我爱你。 【x年x月x日沈静松要走了。也许以后不会再遇见。这是我一生中最短暂的暑假,和她的时间过得很快。我问到了她的企鹅号, 我不敢加。我好怂啊。能怎么办呢, 她的眼里都是我姐姐。】 ——你是? ——我是你的粉丝。 【x年x月x日裴梓莹有新闺蜜了。沈静松怎么样了?她的网名和签名还是没变。可能她真的不用这个号了吧,也可能她一直放不下裴梓莹。还好沈静松是演员,我能看她的电视剧。追星真是最棒的娱乐, 可以随便大方地说爱你。】 ——结婚是件美好的事。 ——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 ...... 门窗都半开着,入夜气温变化,空气对流成风。 掀起屋子里一页页泛黄的纸张。 沈静松仔细地收拾好练习本,封回文件盒, 踮起脚尖把它放回原处。 她忽然理解了向雪晚最后对她说的话:或许我们都是“她”心中某个人的影子。 没错,夏逐溪的心中一直有个人。 那个人就是二十岁的沈静松。 “小溪。” 纯白的墙壁下,落地灯投出沈静松的影子。 高大宽阔的白色中,一点纤细的浅灰。 沈静松通着电话, 从一楼向上望,上边三层全部挑空, 空旷寂静。 “在训练吗?嗯......我吃过了......我没在家。我在哪?我在云宫。”沈静松和夏逐溪说。 “你去云宫啦?那边好久没打扫,灰尘很大, 你戴口罩了吗?没咳嗽吧?净水器是开着的,打开就能喝,冰箱里面有药......”夏逐溪很担心。 沈静松照着她说的去了厨房:“我没事,别担心。你不问我来云宫做什么?” 夏逐溪才顺着她问:“做什么?”语气宠溺。老婆回家里另一个房子怎么了,做什么都可以。 沈静松没有不舒服,但按照夏逐溪说的喝了水,吃了一颗冰箱里的罗汉果糖,“今天我到裴氏开会,碰到夏洁,她拜托我帮她找一本老相册。” 夏逐溪:“噢,你答应了?只要不耽误你就行。” 沈静松含着嘴里的清凉,草本的清香和蜂蜜的甜味慢慢地浸润她。 就像夏逐溪对她的爱。 “呜。”沈静松抽搭一声,用手背抹掉脸颊上的泪滴。 “我在巴塞罗那的毕加索博物馆,街上的老砖墙很多涂鸦,有个西班牙人跟我说都是毕加索画的,我觉得他骗我......但是画的都挺漂亮,我拍给你看......你说为什么画家总是去世了才能出名,世人非得等没有了才去珍惜吗?我拍好了......静静,你怎么了?”隔了小半个地球,夏逐溪瞬时就听出沈静松遮掩的哽咽。 “不会啊。”沈静松的嗓子有点沙。 “嗯?”夏逐溪问。 沈静松笑着说:“真正懂画的人,从画家落下第一笔的时候就会好好珍惜。” 向雪晚费尽心力都画不出的梦中人的面容,沈静松从未动笔,那个人却带着满满的流年,阳光明媚地填满她空白的画卷。 夏逐溪是沈静松的无笔之画。 沈静松用这幅画装点了夏逐溪一生的故事。 “夏逐溪,我好想你啊。” “我还有十天回家。” “嗯,我这一天好像度过了十年。” “这是向我表达思念的比喻修辞吗?” 沈静松笑出声:“是的呀。” 厨房隔断的玻璃上,映出沈静松双颊的眼泪。 清澈,闪烁,像盛夏的溪水,纯洁无瑕。 这一天她翻过了夏逐溪隐匿十年的轨迹。 原来在那个少女的岁月里,她迟到了好多个夏天。 * 坐在飞机上,夏逐溪一直在摆弄一个小玩意。 简歌好奇地打探几次,都被夏逐溪赶开。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见不得人啊。”简歌嘟哝。 “见得人,单纯不想给你看。”夏逐溪说。 “我竟无言以对。”简歌放弃了。 夏逐溪的小桌板上摊开的是一本小巧的薄册子,每页整齐排列小圆圈,贴满了小贴纸。 这是夏逐溪集了大半年的心愿存折,终于集满了,回家以后她可以用心愿存折跟沈静松兑换一个愿望。 “幼不幼稚?”简歌趁夏逐溪遐想的时候看到了。 一篇好棒,一篇小花,再一篇好棒,再一篇小花。 简歌:...... 确定这是夏逐溪的集贴本,不是某个小朋友的? “幼不幼稚的,有人疼就行了。”夏逐溪把心愿存折收好,任凭简歌揶揄。 简歌:“你说沈老师啊?” 夏逐溪:“不然是你啊?” 简歌肉麻地抱胳膊:“哎哟,给我整一身鸡皮疙瘩。” 飞机在强对流里抖了抖,简歌等颠簸过去,随意地说:“你们就打算这么下去?沈老师没打算给你个名分?” 夏逐溪以前只顾的上如何维持一年婚姻的问题:“我有名分啊,民政发的红本子。” 简歌懒懒地瞥她一眼:“我是说,什么时候度娘上面一搜,演员沈静松的人际关系那栏,填的是‘妻子-夏逐溪’。” 哪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先把试婚协议这关过了吧。 说不上来气氛有哪里变化。 家还是那个家,家里的人还是那个人。 但总觉得处处透着温情,比以前更温馨。 夏逐溪想了一会,感觉是沈静松的目光更黏人了。 小别胜新婚描述的就是这种情形。 夏逐溪的小指被沈静松勾了去,坐在一起,大腿边贴着边。 夏逐溪圈住沈静松的小指:“剧组怎么样?” 沈静松专注地看电视,是《王朝》系列的前几部,“计划拍摄周期半年,我已经杀青六分之一啦。” 夏逐溪笑:“岂不是只有五个月的女王可以当了。” 沈静松叹气:“当女王不好,我还是想当仙女。” 夏逐溪问:“怎么呢?” 沈静松捂住脖子:“女王的头饰特别重,仙女只要系发带就好了。” 夏逐溪给她按摩肩颈:“在家里你什么都不用戴就是女王,也是仙女。” 沈静松仰脸朝后望:“小心把我宠坏了。” 夏逐溪低头吻了她。 这辈子就是奔着宠坏她来的。 夏逐溪不在家的时间比沈静松多得多,家里的东西都是沈静松在管,有什么找不到了,问她就行。 好像小时候什么不见了都问妈妈,只是夏逐溪的母亲不太爱搭理她。 老婆却是百叫百应的。 没有及时归位的指甲剪,买来只用过一次随手拔下的发绳,洗衣服时取下来的装饰...... 沈静松总能给她找到。 客厅的羊毛毡板也被沈静松整理得很干净。 她贴的赛车图都规整的重在一摞。 试婚协议钉在正中。 夏逐溪看了一眼那张A4纸,跟沈静松说:“静静,我的蓝牙耳机放在玄关充电,找不着了。” 沈静松起身:“我收了,等我给你拿。” 夏逐溪温和微笑:“嗯。” 她看着沈静松走上楼梯,过了一会,又小跑着下来。 沈静松惊讶:“你都集满啦!”拿下来贴得满满当当的心愿存折。 夏逐溪骄傲:“满啦!” 沈静松把心愿存折和蓝牙耳机一并给她,夏逐溪把耳机放到一边,翻到心愿存折的最后一页。 沈静松问:“你不是要耳机?” 夏逐溪:“我看到你把耳机放进床头柜了,所以我把心愿存折也放在里面,这样你就能发现。” 沈静松笑:“这么大了,还不好意思自己说?” 夏逐溪指一指存折末页的兑换处:“现在可以吗?” 沈静松点头:“可以。” 夏逐溪取下羊毛毡板上的A4纸,推开茶几上的物件,铺开A4纸。 《试婚协议》。 沈静松安静地看她做着动作,夏逐溪递给她一支鲜艳的红笔。 “这句话。”夏逐溪弯腰,半俯着上身,一只胳膊撑在茶几,另一只手点着A4纸上的一行字,“你把它划掉。” 沈静松看清楚她指的:如若一年后双方中有一方认为不合适,无条件结束婚姻。 沈静松握着红笔,没有出声,也没有动。 夏逐溪面向她:“这就是我想兑换的心愿。”垂眸小声:“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换一个心愿。” “我觉得你的心愿太小了。”沉默的沈静松突然说。 她放下红笔,把A4纸对折,撕成两半,再对折,撕成四片...... 嚓,嚓,嚓。 直到变成细小的碎片。 沈静松把它们倒进一只小碗,用香薰火柴点燃,烧成粉末。 “这......静静?” “夏逐溪,这是一场自由婚姻。你想做我的太太,我也愿意嫁给你。” 沈静松抚上夏逐溪的脸庞,眸光莹莹,“我们有足以打败一切困难的爱情,不需要束缚的条例。” 夏逐溪亲吻她的掌心:“你可不可以说一句‘我爱你’。” 沈静松从善如流:“我爱你,夏逐溪。” ...... 这一夜的沈静松格外娇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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