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霈握着方向盘,驱车上路:“先把你送你家酒店,之后签大熊猫认养合同的事情你自己搞定,我明天就回去了。”他后知后觉地问,“对了,你被人退过礼物吗?那感慨太真实了,姐,想不到你也有……”
谈云舒揉着眉心,落下五个字:“我想安静点。”
她的两位发小有时候话真的很多很密,还有很强的好奇心。
梁霈噤声了。
谈云舒低下头,取出手机解锁。
置顶那一栏还是没有红色的数字消息提醒,显示的还是她的那句“方逾,为什么”。
会在蓉城遇到方逾是个意外,但不用猜也知道方逾是来出差的,这是方逾的工作,她不会去问沈映之。
方逾对她不理不睬的态度,让她见到方逾产生的欣喜全被浇灭。
她都明白的,作为被消遣的那一方,怎样的进展她都该接受,可方逾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毫无预兆地就下个月再见了。
时间本来就所剩无几。
方逾还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是因为跟她待在一起,会觉得煎熬吗?就那么……不喜欢她吗?
明明蓉城更热,谈云舒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
还在馆内的方逾,同样也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可能是因为店里的空调开得太足了,她又穿得单薄。
确定谈云舒和那个叫梁霈的男人离开了之后,她才有些脱力地呼出一口气,跟符霜的聊天在谈云舒转身的那一刹就已经断了,她的大脑放空,忘记了回。
店里的一切动静重新回到她的耳里,不是只剩下谈云舒的那句“她要是不喜欢你,你送出去也会给你退回来”。
谈云舒说的话是指的什么,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也正是因为心知肚明,所以才有种场景重现的感觉,她记得六一那天的画面,谈云舒追问她是不是会收下薛奕送的玩偶,最后谈云舒红着眼眶从她的跟前转身。
不过谈云舒说话没什么鼻音,看来感冒已经全好了吧?
这让方逾又稍稍放心了一些,待从方才无声的交锋里缓过来,她才继续逛着这规模可观的纪念品馆。
而出差的生活跟在京城时没什么两样,都是枯燥无聊忙碌的,做调研很费心思,大大小小的会议也开了不少,还有各种各样的人际交往和总结,也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两位第一次出差的后辈第一天还能兴奋,第二天就垮着个脸,日行几万步,跟走断腿没什么区别,再加上天气还这么炎热,出差的体验就没有那么好了。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在蓉城本地同事的带领下,她们三人尝试了不少蓉城的美食,这里比京城好吃得多,她拍了不少美食的照片发到朋友圈,评论区一堆人表示羡慕,尤其是符霜和唐半雪,这两人觉得自己被困在京城这座牢笼了。
方逾在这期间没再遇到过谈云舒。
想来也是,这个世界那么大,她们能在大熊猫纪念品馆遇到已经是很少见的事情了。
但谈云舒有发朋友圈,都是美景、美食,与真的大熊猫,而不是玩偶。
看上去过得很舒适。
方逾轻抿着唇,那个赞迟迟没点下去,她要习惯现在这样跟谈云舒没有联系与来往的日子。
在跟谈云舒重逢之前,她早就做到了这一点,现在又要重新开始。
很快就到了周五,方逾她们的出差之旅终于迎来了结束,是明天早上的航班,晚上跟商场经理应酬结束后,三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提前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方逾买了一些纪念品准备带回去给朋友们,刚把东西整理好,就收到了沈映之打过来的电话。
这让方逾愣了下,连忙接听:“沈总。”
“方逾。”沈映之有些焦急地问,“你能联系到云舒吗?”
方逾的眉心拧起,声音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两个小时前说她不舒服,现在已经联系不到人了。”
沈映之补充:“她人还在蓉城。”
“我试试。”
“好。”
方逾挂断电话,没有犹豫地调出来谈云舒的通讯画面,但连着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对面也没人接听,这让她的心有些焦灼起来,她翻开了跟谈云舒的微信,发了个“你在哪儿?”过去,短时间内也没人回复。
方逾在房间里踱步,中途又给谈云舒打了几通电话,只是结果跟沈映之的一样。
好不容易微信列表有了新的红色通知,结果是两位同事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她委婉地拒绝了。
她现在哪儿有这个心思。
而就在下一秒,谈云舒的头像右上角就亮起了红灯。
谈圆圆:【跟你没关系。】
是方逾之前讲过的话。
方逾:【好,那我不问了。】
就在她打字“你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的间隙里,谈云舒的消息又跟了过来。
【xx医院。】
……
二十分钟后,方逾来到了这所医院。
晚间的燥意不减,医院的人比白天少了些,但急诊这里的人还是有很多,有些人行色匆匆,着急地喊着“医生”。
方逾一眼看见了在角落里打吊针的谈云舒。
谈云舒没了往日的优雅,左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正闭着眼,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也倦怠,像是察觉到了方逾的目光,她掀起眼皮,两人的目光撞上。
方逾缓缓走近,直到站在了谈云舒的面前,她的一张脸看不出情绪,只是问:“怎么回事?”
“……”谈云舒别开脸,没回答。
“急性肠胃炎?”方逾猜测着,因为她在这里待了一周,肠胃也有些不舒服,这里的菜对她而言有些辣了。
谈云舒也不怎么能吃辣。
这个问题一出,就见谈云舒的脑袋轻轻点了下,她还是没看方逾,但轻轻地“嗯”了一声。
氛围僵持着,方逾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赶过来做什么,此刻心里升出一股觉得自己很可笑的感觉。
她不该在听到沈映之说谈云舒不舒服就慌了神,更不该在这个点没在酒店好好休息,而是来到这个味道复杂的医院。
“既然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回去了,你记得跟沈总说一声。”方逾说着,架了下自己的眼镜,
“好。”
方逾:“嗯。”
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因为谈云舒摆明了就是不想见她,那么她还在这里待着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她本就不该现在跟谈云舒见面。
距离八月还有半个月,再忍一忍就好了。
应了这一声,方逾就抬脚迈开步子,她在这里站了都没有两分钟,现在就要离开。
谈云舒转过脑袋,看着方逾的背影。
她没有出声喊方逾留下来,因为方逾走得很坚决。
既然不在意她,为什么还要关心她?为什么还要赶过来?
是因为沈映之吗?她做完检查再看手机,就见沈映之说自己给方逾打了电话。
是吧,因为沈映之是方逾的老板,否则方逾才不会给她发消息,才不会在这样的夜里赶过来。
想着这些,谈云舒只觉得气息都不稳,她的眼睫一扇,眼里又氲起了薄薄的雾气。
她也不再去看方逾的背影,重新盖上长睫。
就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又听见了方逾的声音:“谈云舒。”
谈云舒倏尔睁眼,她稍抬着头,四目相视。
方逾折回来,再次站在了她的跟前,双唇动了动:“……我不吃你这套。”
下一秒,方逾又柔声问:“很疼吗?”
“你是问哪里?”谈云舒问回去。
“急性肠炎发作的时候,以及输液时推针头……”
谈云舒截下后面的话,泪眼汪汪地道——
“是我心口疼,方逾。”
赤诚的爱
第99章
眼前的人跟六年前重叠在了一起, 让方逾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六年前的谈云舒也说过这句话。
那次两人闹了矛盾,谈云舒向她坦白起因,还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可怜兮兮地说自己“心口疼”。
但实际上那时的谈云舒真的有这样的感受吗?真的知道心口疼是什么样的滋味吗?
方逾知道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那时候的谈云舒只当她是消遣而已,只是不想她占据主导提前结束这段关系而已。
但那时候的自己竟还真的信了谈云舒的鬼话。
现在呢?
方逾无心去猜测答案了。
她垂眼睨着谈云舒。
谈云舒的脑袋还仰着, 她的眼泪往下坠了两颗,泪光莹莹闪烁, 眼睫湿润到看上去都没那么均匀,她哭得并不狼狈, 只是配着些许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更是可怜。
有句话是说眼泪是人类自己造出来的最小的海。
方逾觉得自己再次被谈云舒拖入了海底。
她抿着唇,曲起食指的指节,用指节揩了下谈云舒的眼角, 泪水又烫着她的皮肤, 并且痛感还从指节那块蔓延至她的全身。
“……还要输多久?”方逾尽力忽略掉那些感觉, 音色如常,却有些生硬。
谈云舒鼻音略浓地回:“这瓶输完就可以了。”
“好。”
方逾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来,为自己返回来的行为解释着:“我是沈总的助理, 既然她都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那我该待到你输完液把你送回去。”
谈云舒听着这句话,一颗心更是往下沉。
是,她知道这就是事实,但方逾这样正经的解释,又让她觉得酸涩不已。
“麻烦了, 方助理。”她艰难地动了下嘴唇。
方逾:“分内之事。”
气氛就此静默下来, 只余下急诊区的各种声音响起。
过了会儿, 方逾的脑袋往后仰了仰,目光落在不断往下滴的点滴瓶上,流速很快,似乎要不了多久这剩下的半瓶就会输完。
谈云舒的声音在一侧淡淡响起:“不会耽误你很久的,方助理。”
方逾没转过头,她说:“好的。”
谈云舒没应声了。
果然没有很久,也就十多分钟,瓶子里面的液体全都快输完了,护士过来摘掉的时候嘱咐着:“这几天的饮食一定要注意啊,按时吃药……”
“谢谢医生。”方逾拿起谈云舒的检查报告单起身。
谈云舒后一步也站起来道:“谢谢医生。”
“回去吧。”护士说完拿着东西走了。
方逾看向谈云舒,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方助理。”
“行。”方逾把检查报告单折好递过去,“你的东西收好。”
谈云舒:“嗯。”
两人无声地往外走,但谈云舒虚弱许多,速度也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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