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来到一楼拉开门,愣了。 门外是沈含烟清清冷冷的一张脸:“不好意思,打扰了。” ****** 季童坐在地下室洗手间里蜷着身子,剧烈的腹痛让她意识都有点模糊了,完全没听到门铃响。 当洗手间的门被敲响时,她以为是丁央或者秦菲找来了。 “我没事。”她勉强答了一句,声音有点发颤:“马上出来了。” 可门外响起的是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季童。” 季童一愣。 “沈、沈含烟?”她讷讷的问:“你怎么这么快?” “待会儿再说。”沈含烟又敲了敲门:“你先把门打开,我把卫生巾给你。” 既然门外站着的是沈含烟,季童又实在没什么起身的力气,就伸手勉强够着直接把门打开了。 门一开,沈含烟就看到马桶上蜷身坐着的小小一团,校服裤子滑到小腿上挂着,露出粉白的大腿,白得发光。 沈含烟立刻移开眼神,把卫生巾递过去:“你先用。” 季童接过,声音比平时更小:“谢谢。” 沈含烟垂眸带上门:“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季童坐在马桶上,依然痛得要死,可门缝里斜斜一道影子钻进来,她的沈含烟就守在门外。 她把沈含烟刚送进来的卫生巾贴好,又扶着墙起身,把校服裤子穿好。 拉开门,沈含烟就在门口、背对着门站着,这时立刻转身接住了她。 季童小声开口:“那个,有件很尴尬的事。” 沈含烟看着她。 季童:“我不知道大姨妈漏到放映室的椅子上没。” 沈含烟:“放映室在哪?” 季童指了指。 沈含烟扶着季童靠墙站好:“在这等我一下。” ****** 沈含烟敲了敲放映室的门。 她一进去,丁央立刻站起来:“季童怎么了?” 沈含烟:“她有点头晕,没什么大事,我接她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沈含烟也是从十七八岁的年纪过来的,很懂这个年纪女生极易害羞的心理。 她不想让季童在同学面前尴尬。 秦菲闺蜜说:“肯定是刚才吃冰淇淋蛋糕吃猛了。” 沈含烟点点头:“有可能。” 她扫视一圈放映室,看到了季童的书包,走过去拿包的时候,仔细看了眼季童坐过的真皮椅,上面干干净净的,季童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沈含烟:“那我就带她先回去了。” 秦菲:“我送你们吧。” 沈含烟:“不用,你们慢慢玩。” 她带上了放映室的门。 闺蜜在秦菲肩上拍了一下:“你一直盯着季童她姐看什么呢?” “我什么时候盯着看了?”秦菲立刻反驳:“这不是她突然进来么?我随便一看。” “哎呀我就随口一说,你这么激动干嘛?”闺蜜倒全然没把这细节放在心上:“来来来,继续学舞。” ****** 沈含烟扶着季童走出秦菲家,她把风衣外套脱了系在季童腰上,挡住她脏掉的裤子。 两人站在路边,沈含烟说:“稍微等一下,我叫了网约车。” 上车的时候,沈含烟把风衣垫在季童的校服裤子下,这样季童脏掉的裤子就不会蹭脏出租车座椅,不用觉得尴尬。 但是季童一阵脸红:“会把你衣服弄脏的。” 沈含烟很淡定:“洗洗就行。” 她钻进来坐在季童身边,让司机开车,又看了眼季童惨白的脸。 “要不要靠我身上?”她问。 季童愣了一下,小声问:“可以吗?” 沈含烟点点头:“嗯。” 她心想:我平时在你心中是有多凶? 季童小小软软的身子靠了过来,像一只雏鸟,随着出租车的行进抖动一晃一晃。 沈含烟尽量坐稳。 季童靠在她肩上闭着眼,小声开口:“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呀?” 沈含烟:“我正好到附近取个材料,接到阿姨电话,说你没回家吃晚饭,问我回不回。” “你就在附近?”季童惊讶的抬头看着沈含烟:“这么巧。” “嗯。”沈含烟点点头,叫季童:“躺好。” 季童又乖乖躺回沈含烟肩上,闭上眼。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出租车颠颠簸簸,不知要带人通往什么未知的方向。 季唯民说季童胆小,季童觉得不是很准确,她其实是没安全感,以前一个人打车,她是不可能闭眼什么都不看的,她总是像兔子一样警惕的睁着眼,盯着窗外掠过的每一处标志物,牢牢记在心里。 可她现在靠着沈含烟,好像就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 她放松的闭着眼,闻着沈含烟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传来,任自己在沈含烟的肩上起伏流浪。 ****** 回到季家,沈含烟扶季童上楼,回了季童卧室。 她问:“要我帮你换睡衣吗?” 季童吓一跳:“不不不用了。” 她的鬓角还残留着沈含烟身上的洗衣粉香,让她的一颗心好像还坐在刚刚的出租车上,颠颠簸簸的起伏流浪,而唯有沈含烟是她的归乡。 沈含烟带上门以前问:“你家有热水袋么?” 季童摇头:“没有。” “知道了,你换好衣服上床躺着吧,脏衣服放那就好。”沈含烟带上门出去了。 季童上了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肚子里一阵阵窜疼让她想睡又睡不着。 她在想沈含烟。 沈含烟一定不知道,她刚刚突然出现在秦菲家的洗手间外,粉紫色的夕阳光透过三分之一的窗户照进来,刚好照在她的额头上。 那一刻的沈含烟犹如神祇,犹如季童刚开始学画时无数次描摹顶礼的对象。 可神祇是冰冷的,而沈含烟是暖的。 她在出租车上靠着沈含烟的肩,哪怕隔着毛衣,依然能感觉到沈含烟是暖的。 这让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拥有了无限生命力,变得暧昧温存,季童脑子里不知怎么就蹦出了刚才电影里苍白的胴体,她的双眼变为镜头,不停往上游移,缓缓的,慢慢的。 从秀美的足尖,饱满的大腿,到纤细的腰,到好像她咬过的两颗草莓。 那具身体上有痣,一颗一颗,小小的,像星星。 镜头般的双眼再往上,季童猛然看到的,竟是沈含烟的一张脸。 季童错愕:怎么会……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季童迷迷糊糊睁眼,才发现刚才自己半梦半醒的睡了过去。 一额的汗,不过不是痛的,是热的。 等季童视线恢复清晰的时候,看到沈含烟一张清冷的脸在她床前。 她的神回来了。 而此时沈含烟手里拿着个毛茸茸的粉兔子,这样的反差让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有点萌,季童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含烟瞥她一眼:“你肚子不疼了?” 季童小小声:“疼。” 沈含烟掀开她被子一角,轻轻把粉兔子放了进去。 “贴着你肚子。”沈含烟说。 季童“啊”了一声。 好暖啊,原来是个热水袋。 “能坐起来么?”沈含烟又问。 季童点点头,沈含烟就扶她坐了起来,她这才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杯黑乎乎的水,一杯白水和一盒药。 沈含烟掰出一颗药来,先把白水递到季童手里:“先吃止疼药。” 季童小声问:“这药不是成瘾么?” 沈含烟:“谁说的?” 季童:“家政阿姨。” 沈含烟:“你好像忘记了,我是化学专业的,我应该比较专业一点。” 季童:“也是吼。”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来大姨妈时其实没很惊慌,因为在生物书上都看过了,但有一次夏天喝了冰可乐后,第一次痛经把她吓个半死,简直以为自己要死了。 成年女性在一个少女成长过程中的缺位,其实比一般人所想的残酷得多。 都是那些不能言明的细节,带着铁锈的血腥味。 季童窝在被子里用手机查了半天,最后叫家政阿姨进来,问阿姨能不能去帮她买盒止疼药。 阿姨拿着抹布:“哪能吃止疼药啊!那些药都上瘾的,忍忍就过去了。” 季童呆呆的:“哦。” 为什么没让她早点认识沈含烟!为什么让她硬扛了这么多年! 季童吃完药后,沈含烟又把那杯黑乎乎的水递到季童手里:“红糖姜茶。” 季童接过杯子,透明的玻璃杯上还有白色的雾气,握在手里暖暖的,喝一口,甜丝丝的滋味在嘴里漾开。 季童边喝边小声问:“哪来的?” “……”沈含烟的表情好像她问了一个极令人无语的蠢问题:“自己买姜煮的。” 季童双眼快速聚焦到杯子里,还能看到一点点红枣皮的碎屑。 她小声说:“哦。”一点也不看沈含烟。 她怎么敢看沈含烟呢,她的眼角眉梢里都溢满了欣喜,哪怕只挑起一点眼角去看沈含烟的话,那份欣喜也会从眼角跑出来,蝴蝶一样抓都抓不住。 其实她刚才问这问题,就是想看沈含烟是买的那种现成茶包,还是买姜自己煮的。 沈含烟是多没耐心的一个人哪。 沈含烟是多珍惜时间的一个人哪。 可沈含烟刚才在厨房里站了许久,守着一炉小火,给她熬了一锅红糖姜茶。 季童现在的心里,就和刚刚架在火上的那只小锅一样,咕嘟咕嘟冒着甜蜜的泡泡。 一方面她太开心了,这杯姜茶是不是和那包巧克力干脆面一样,变为了沈含烟“偏爱”于她天平那端的有效砝码。 另一方面她又很惶恐,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让沈含烟浪费宝贵的时间为她做这种事。 在她心里,她完全比不上沈含烟的那些化学公式,天书一样看都看不懂。 她小声问沈含烟:“耽误你学习时间了怎么办?” 沈含烟愣了一下。 好像没想到季童会这么问,像个过分懂事的小孩。 沈含烟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淡淡看着她说:“我很厉害的。” 季童一下子就笑了。 是啊她的沈含烟是很厉害的,从大部分人的仰望和小部分人的嫉妒里,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她在瞎担心什么呢。 沈含烟叫她:“别傻笑了,躺下吧。” 沈含烟把她脏掉的校服搭在胳膊上,顺手拿起空掉的杯子。 季童一看,沈含烟连她的内裤都拿了,脸霎时间唰的红成一片:“沈含烟!” 沈含烟回头看了她一眼,那表情的意思很明显:那么大声干嘛?肚子不疼了么? 季童兔子一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着的眼睛:“你你你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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