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公世子抬起手,挥下。 弓箭手弯弓,万箭齐发。 对付这么个小小县城,强攻足矣。 箭矢如雨点般砸在守军头上,逐鹿军迅速把沙袋扔到护城河里,县令蜷缩着浑身发抖。 这个小城只有一千守军,怎么可能敌得过足足三万人的逐鹿军?可他们不能退,再退就打到京城了。 沙土很快填平护城河,逐鹿军蜂拥而至。 撞击城门的声音如雷轰鸣,很快,城门破开。 不到半个时辰,逐鹿军攻入第四城。 守军全部被缴了兵器,县令满脸恐惧。 “爷长得很吓人吗?”陆国公世子捏着他的下巴,一脚踹弯他的膝盖,“不识好歹的东西!” 县令跪伏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陆国公世子大刀金马地坐在县衙的太师椅上,“传令下去,今个休整,明日再往巩城。” 巩城是巩南郡郡治,并不好打,明个有恶战。 陆国公世子把脚搁到县令背上,把他当脚凳用,手指闲适地敲了敲桌案,“去叫姬公子。” “是。” 姬怀远牵着陆平走进来,陆平依旧抱着他脏脏的包袱,进来也不看陆国公世子,只直勾勾地盯着姬怀远,生怕他跑了。 陆国公世子有些醋意,但又感谢姬怀远让陆平有了点生气,“姬公子,请坐。” “世子真打算打巩城吗?”姬怀远开门见山。 陆国公世子掀了掀眼皮,“有何不可?” “巩城不是此等,守军有三千人,不好打,而且我爹已领了一万禁军往这边赶……” 陆国公世子朗笑,从袖中取信给他看。 姬怀远接过,眼皮子跳了跳,这字……既不是姬国公写的,也不是他家谋士写的,反倒有点像……祈泠写的。 祈泠伤好得那么快吗? “令尊允我会拖延三日。”陆国公世子满面春风,三千人又怎样,逐鹿军有三万,三日打下巩城,完全不是问题。 姬怀远忍不住道:“世子如此相信我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其实,陆国公世子也曾有过疑虑,但姬国公在信里把祈泠骂上了天,言辞凿凿祈泠女扮男装骗他女儿,且皇帝也知晓此事,却冷眼旁观,他自觉大启皇室这么荒唐迟早要完,故而才联合他妄图颠覆,再加上陆国公逝世和陆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头落地的打击,陆国公世子气血上涌自然就信了,毕竟姬国公是出了名的爱女,他也不信似姬国公这般位高权重之人会诈降。 姬怀远轻咳一声,摸了摸陆平的脑袋,“平儿,你去陪陪世子好不好?他是你爹。” 陆平怯怯地抬头,看向陆国公世子。 陆国公世子伸出双手,“平儿过来。” 陆平磨磨蹭蹭地走过去,钻进他怀里。 “若无别事,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陆国公世子搂着儿子应,“姬公子慢走。” 世子亲卫领着姬怀远到了客房,客客气气地请他进去,而后站在门口守着。 房门合上,姬怀远迈进内室。 甫一踏进去,一双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姬怀远还未挣扎,那人道:“哥,是我。” 出口是沙哑的男声,但听着不像姬广白,姬怀远注意到她踮脚的动作,“眷眷?” 姬以期松手,姬怀远警惕地四处望了望。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姬以期抱怨了一句。 姬怀远攥住她手腕,把她拉到屏风后,“你怎么来了?广白呢?他让你一个人跑过来?” “人多不好。”姬以期嘘了一声。 姬怀远低斥,“胡闹!” “我功夫比他好!”姬以期反驳。 姬怀远攥得更紧了,“那也不行。” “行了,哥你别教训我了,我来这是有事跟你说。”姬以期压低嗓音,神神秘秘的。 姬怀远左顾右盼:“快说。” “你明个别跟着走,留在这里。”姬以期嘱咐。 姬怀远拧眉,“爹真的和陆国公世子合谋了?” “不是爹跟他合谋,是夫君跟他合谋。”姬以期喜滋滋的,她已经受到祈泠的信了,“和陆国公世子的通信都是夫君写的,她会帮着外人推自家江山吗?” 姬怀远总算安下心,“那之后呢?” 祈泠总不会大费周章就为了救他吧? “不出三日,逐鹿军必败。”姬以期信誓旦旦的,她对祈泠有信心,祈泠说不出三日那就是不出三日。 她说得含糊,姬怀远也没再问,姬以期问道:“对了,哥,你有没有见过陆国公世子的嫡子?” “你是说陆平吗?” 姬以期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递给他,“不只是你,陆平也得留下,那孩子很听话的,你让他帮你一把。” “好。”姬怀远把香囊收到袖中。 姬以期猫下腰,“那我走了。” “不,你等我先出去,他们都是跟着我的,我走了他们也会走,到那时你再走。” 姬以期自是应下,姬以期也不耽搁,直接就出了房门,说要逛逛县衙。 世子亲卫护送姬怀远离开后,姬以期悄悄溜出县衙,姬广白连忙迎上来。 “怎么样?”姬广白围着她左看右看。 姬以期露齿笑,“你妹妹出马,会有误吗?” “那我们现下走吗?” 姬以期摇头,“我走,你们留下。” “啊?”姬广白不太情愿。 姬以期拍拍他的肩,“最多三日,我们就能回京了,说不定还能赶上除夕夜,二哥你就听话吧。” “那个什么……祈泠到底让你做什么?” 姬以期绷着脸,“请尊称她太子殿下。” 姬广白撇嘴,“行行行,太子殿下,你赶紧说吧,不然我不放心,她要是给你挖坑怎么办?” 在姬广白看来,祈泠唆使姬国公通敌陆国公世子就已经是在挖坑了,信件往来都捏在祈泠手里,将来事情一平息,那就是他们姬家的把柄。 但他跟姬以期说是没有用的,姬以期眼里只有她亲爱的太子殿下,压根不信他。 “夫君才不会。”果不其然。 姬以期还是没说是什么,含糊其辞地走了。 待出了城门,姬以期恢复原貌,她策马狂奔,不吃不喝地行至次日破晓回了巩南县。 天刚蒙蒙亮,姬以期潜进巩南县衙,把县令从被窝里揪出来,东宫腰牌砸到他怀里。 “开城门,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 县令惶惶地吩咐下去,转瞬间,五百轻骑入城。 “把守军都叫出来。” 县令忙应,他们直接投降了,一千守军一个没少,姬以期抬了抬下巴,五百轻骑扔出精良的武器。 “这这这……” 姬以期直接把他踹地上,“你是陆家的人?” “下官……下官……” 姬以期拔剑,县令人头落地。 “陆家谋逆,罪不容恕,念尔等受陆家淫威,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现下,拿起地上的武器,随我们出城反攻逐鹿军。” 姬以期亮出祈泠的腰牌,守军战战兢兢。 “快拿!” 话音落,一千守军争先恐后地捡武器。 “出城。” 一千五百人奔赴第二城,姬以期如法炮制,直接投降的这几城都是被陆家人操纵,姬以期直接找出里面的陆家人杀了,剩下的还是朝廷派的驻军。 直到深夜,三千五百人抵达第四城。 第四城的守军只剩下一半,根本无力抵抗。 县令被姬以期从牢里揪出来主持大局,陆国公世子留下看守的亲卫全部被杀。 护城河被重新疏通,城门换新,严阵以待。 县令激动得感激涕零,姬家兄妹正式聚首。 陆平看到姬以期,直直扑上去,“姨姨!” “姨姨在。”姬以期抱住他,扯了扯他的包袱,“平儿好乖啊,包袱都臭了还拿着。” 陆平耸了耸鼻子,嫌弃地丢开包袱。 “姨姨姨姨,平儿可想你了!” 陆平亲昵地往她怀里拱,姬以期揉了揉他的脑袋,“姨姨也想你,乖平儿。” 姬广白斜她,“哪认的外甥?” “是我外甥,又不是你外甥。”姬以期让陆平坐她腿上,给他拿果脯吃,“平儿慢慢吃。” 姬怀远目带忧色,“陆家就快没了,他怎么办?” “没事的,夫君已经安排好了。”姬以期安慰他。 黎明之际,第四城下熙熙攘攘。 逐鹿军很是狼狈,瞧着折损了有三分之一,陆国公世子盯着城楼上的姬以期,目眦欲裂。 “放箭。”姬以期下令。 几千支箭矢往下砸,逐鹿军慌忙抵抗。 而在他们身后,大批禁军亦手持长弓追击。 姬国公带了两万禁军,与第四城前后夹击。 陆国公世子顾不得身后的禁军,命令逐鹿军全力进攻第四城,成百上千的沙袋再次扔入护城河。 “陆世子。”姬以期扬声喊他,在箭雨中与他对望,“你若现下投降,朝廷会封陆平为侯。” 陆国公世子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令尊真是好计谋!但请他记住,我陆家的今日就是你们姬家的明日!” 姬以期挽弓,“那就对不住了。” 她怜惜陆平不假,但并不代表会对陆家心软。 咻! 箭矢插入胸口,陆国公世子怒目圆睁。
第58章 058 除夕,宫里大摆筵席。 姬国公禁军得胜归来的消息传遍京城,据说在最关键时刻,姬家二公子姬广白冒着生命危险重返巩南县,集结前四城的兵力封堵了逐鹿军的后路,这才将逐鹿军绞杀在第四城和第五城之间。 皇帝为之歌功颂德,朝臣们也纷纷奉承。 祈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已经喝了一整壶酒了,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祈泠看向秦嫣,“愣着干嘛,去拿酒。” “殿下,您不能再喝了。”秦嫣劝阻道。 祈泠袖袍一甩,酒壶应声落地。 四下静了静,祈泠又把酒杯摔地上,“去拿酒!” 秦嫣伏地叩首,诸臣默了默。 “去给太子拿碗解酒汤。”皇帝淡声。 内宦小跑着去,不一会就搁到祈泠跟前。 秦嫣起身去喂她,祈泠晕头晕脑地吞下去。 伏在案上,祈泠合眼。 “送太子回去吧。” 秦嫣应声,伸手架起她。 祈泠趴在她背上,昏昏沉沉。 秦嫣不假人手,自己一个人拖着她往回走。 祈泠哼哼唧唧问她要酒,秦嫣艰难地支撑着她,“没有酒,别喝了。” 刚开始明明好好的,后来祈泠不知道发什么疯,一直在喝闷酒,问她也不说,问多了还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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