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笑笑闹闹,在龚其镇回来前打扫完毕,又拖了几分钟才回班级。 上完两节令方星宜痛不欲生的政治与地理课,大课间的跑操音准时响起。 周一是升旗日。 升完旗后,方星宜准备去小卖部买点吃的。这书读的,不仅脑子空肚子也空。 蒋明烨不饿,便道:“那我和郑浏先走啦。” “嗯。” 方星宜本想速战速决,但她低估了小卖部的火爆。 那叫一个人山人海人潮汹涌,足以媲美公交车的沙丁鱼罐头。 站在离人群几米远的地方,方星宜眼神呆滞,她这小身板能挤进去吗。 还买不买? 算了,好像也没那么想吃了。打道回府吧。 半路上却听见背后有人唤她。 “方星宜!” 这声音,方星宜顿住,下意识弯眸,转头一看,果然正见阮今欢。 她逆光而来,巴掌大的脸上尽是笑意:“好巧呀。你去哪?” “回教室。你呢?” “我也是。” “你一个人吗?”方星宜又往身后望了望。 “对啊,怎么了?” 摇头,方星宜说:“没什么。” 就是有些奇怪。 明明她自己也经常一个人走,感觉还不赖。但就会觉得其他独来独往的人有点可怜。 想法非常特别。 可能她潜意识认为,阮今欢应该是被众星捧月的存在。身边围着一大群人,叽叽喳喳问女神你要吃这个吗或者好学神今天跟我一起走吧。 被误入脑海的幼稚画面逗乐,方星宜努力忍笑,不在阮今欢面前露陷。 阮今欢却注视着她,莞尔:“在想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可不兴和正主说,怪尴尬的。于是方星宜转移话题,答非所问:“你真漂亮。” “嗯?” 方星宜比划着道:“你瞧,普通甚至有些土气的蓝白校服穿在你身上都变好看了。别人穿像小面包,你穿还是美女。果然不是衣服的问题,设计师喜极而泣啊。” 美女哈哈笑,克制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你好可爱。” 没料到阮今欢会突然“偷袭”,还说出这样的话。 但被夸赞真的很让人高兴。方星宜亦不例外。她的耳根微红,心中绽放了一束烟花。 两人浅浅聊了一会,便到了文零班的走廊。 方星宜忍不住探头,想瞻仰瞻仰零班的内部环境。虽然外观都差不多,但里面可是学霸遍地啊。 小小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她开口问:“今欢,你坐哪呢?” “中间第三排。” 文零班是两人作一排,方星宜瞧见学神的座位,又注意到同桌是个女生,不过有书挡着,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没有多在意,估摸着时间不早了,她得走了, 挥手告别的动作还没开始,方星宜就被拉住。 只见阮今欢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两盒零食,一齐塞进她的手中。 方星宜微愣,反应过来后便要推拒。 阮今欢先发制人,将话堵死:“没关系,不客气。我觉得这款饼干很好吃,分享给你。” 性格使然,方星宜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可阮今欢又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同,自己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星宜将它归结为美□□惑。 预备铃正好打响。阮今欢笑眯眯:“快上课了,回去吧。放学见。” “嗯嗯,拜拜。”方星宜只好收下饼干,一步三回头,直至再也看不见阮今欢的身影才一步作三步爬楼,赶在任课老师来之前坐到位子上。 班内仍是一片嘈杂,蒋明烨:“怎么去了这么久?” 方星宜喘气,没多赘述:“碰见学神了。”她将两盒饼干放在桌上。 郑浏扶扶眼镜,问道:“学校小卖部还卖了蘑古力?新进的货吗,以前没发现啊。” “不,学神给的。”方星宜才知道阮今欢送的零食是蘑古力,耳畔响起她的夸夸声,不由失笑:好有童趣。 蒋明烨拿起来看,分别是榛子巧克力味和红豆巧克力味。 方星宜正饿着:“快,趁老班没来,咱们拆一份吃。”这节是班主任的英语课。 就等这句话呢。蒋明烨欢快地撕开包装。 甜食抚慰人心。 郑浏小声道:“等会上英语课都更有动力了。” 蒋明烨接道:“那可不。感谢学神、感谢方星宜的馈赠。” 方星宜轻笑,却暗生感慨。 儿时父母严格,从不给她买零食吃,并将它们称作垃圾食品。 被遗忘在记忆角落的东西,因为阮今欢无意的赠送而得以重见天日。 方星宜终于品尝到了童年期盼的味道,心说:真的和想象中一样,很好吃啊。 ----
第5章 但方星宜身上可能有什么倒霉buff,开心的日子总是不长久。 几天后,她迎来了可怕的期中考试。 在死磕政治的勤奋下,方星宜幸不辱命,班级排名从第三十进步至第二十九名。 说好听些是她的进步空间很大,说难听点是沉稳如死水,毫无波动。 太糟了。 方星宜几乎都能预料到看见成绩表后爸妈脸上生气的表情,以及随之而来的铺天盖地的说教。 光是在脑海中想想便顿感窒息。 可该来的终究会来,谁也躲不过。 饭还在嘴里,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外婆接通:“嗯。嗯,星星在吃饭。考得怎么样?” 那头的妈妈说了什么,外婆不露声色地瞧了方星宜一眼。 她咀嚼的动作一滞。 “好,我拿给她接。”外婆把老年机递给她。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动作跟不上思绪,方星宜依然迟疑了一会。 多亏这几秒的缓冲,让她没能听见妈妈刻薄的一声怒骂,不至于当初掉下眼泪。 电话中妈妈吼道:“你到底怎么学的?有没有在学啊?摆样子给谁看?当初我叫你选理科、选理科,你偏不。我也随你了,反正你向我们保证能考上xx师大。但现在你自己看看!就这排名能考什么好大学?!不要被人笑话死。还敢偷看小说,像你表哥一样堕落然后一辈子没出息?那不如别读书了,直接回来打工,我还花钱供你读书做什么。” 方星宜起身,回房间了再没甚么底气道:“……这不是在慢慢进步吗。” “呵。”妈妈气极反笑:“每次考试进步这么几名,等考上师大你都要读到高四。” 而后她骂得更加咄咄逼人。 带着委屈与心酸的泪水接连落下,濡湿了方星宜的掌心。 她没再说话,离手机远远的,保持一个能依稀听见却不太清晰的距离。 妈妈止住,像是骂累了。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变成了爸爸。 爸爸严肃道:“星星,你跟爸爸讲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学校有没有努力学习?文理都分科了,你还考这么低太看不过去了。去年的一本线可是五百四,可你这连二本都上不到。” “我知道。” “你知道有什么用,你要放在心上。”爸爸恨铁不成钢:“没考上大学,不说你对得对不起我们,就说你对得起自己吗?你自己肯定更难过对不对。我是搞不懂了,初中你成绩也没那么差的啊。你得找出自己薄弱的地方,再逐一攻破——你哪门科目最差?” “地理。” “我给你找个地理老师补课吧,你这样真不行,才考这么点怎么够。” “我不需要!爸。”方星宜急急泣道:“补课也没用的啊。学习是靠自己的,我学不进去补再多课都没用。” “那你为什么学不进去?” 边上的妈妈质问:“什么都给你弄好了。怕你住不惯学校宿舍,给你找房子,又叫外公外婆来陪读。饭不用你做,衣服不用你洗。钱大把大把砸下去,你倒好,有脸跟我们讲你学不进去?” 方星宜哑口无言。 一肚子的话憋在心底,她非常非常想将这大半年的高中生活一吐为快,想说上学期的自卑时光,想说看不进去书本的无力感,想说巨大的求学压力快要把她逼疯。 她想说,读高中一点也不快乐。 要快乐做什么。 父母们只要成绩好。 方星宜咬着下唇,抹去眼角的泪。 未说出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错过了最佳时机,它们不甘地绞动心肠,连着眼眶一起酸涩。 爸爸接过手机,说:“好了,别说这些……星星。” “……嗯。”方星宜低低应了声表示她在听。 “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为你提高成绩花再多的钱我们也心甘情愿。你只要好好学就行。” 方星宜恳求道:“不是,爸,我在学的。主要是我才高一,又不是高三要冲刺了,你说地理薄弱得找老师补课,我肯定答应。可目前时间还早,让我再找找学习方法。” 别让我再增加负罪感了。 爸爸一锤定音:“找什么找,请老师帮你找还不好?你要听话,星星。高三再来补课太晚了,六门课你补的过来吗?我们为你花钱还不好。” 又告诫了几句好好学习之类的云云,通话便挂断了。 方星宜抽出纸巾,闭上眼,抹去满面的泪水。 之后的片段模模糊糊,像被刻意遗忘,等再有意识时,她已经撑过了白天的时光,疲惫地躺在床上,姿势奇怪,如同鸵鸟般埋在被褥里不肯伸出迟钝的脑袋。 夜幕沉沉。 方星宜深吸一口气,拍拍自己的额头,不停地低喃: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 所有人都说,明天会更好。 * 翌日大课间。 方星宜没被地理老师叫过去,反而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谈话。 惴惴不安的心稍微放松,她忐忑地敲了敲办公室大开着的门,见坐在左边位置上的班主任招手,小步移动过去。 文一班的班主任教英语,叫樊寅,三十岁出头。文一的学生喊他虎子哥。 因为按照生肖表顺序是寅虎。学生们觉得好玩,私下就称他为虎子。 樊寅师德不错,挺受学生爱戴。 他开门见山,了当问:“你爸妈很关心你的学习情况,咨询了我关于地理补课的一些事情。你的想法怎么样?” 方星宜提前打好的腹稿用在了班主任身上:“樊老师,我感觉现在没必要。因为我刚学文科不久,一时没找对学习方法,等适应完了估计就能步入正轨。” 樊寅颌首:“我也是这样告诉你父母的,一次考试证明不了什么。有上进心要学,这很好。可我也直说了,你效率不高,交上来的作业正确率一般,所以期中考较上次没有太大的进步。” 方星宜垂下了头。虎子哥慧眼如炬,找出了她的症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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