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周六。 下午上完三节课就放学。 方星宜不想那么快回去,选择留在教室自习。 展开满是红叉叉的政治试卷,熟悉的虚幻感席来,方星宜轻轻叹息。 不怪她考不进文零班。方星宜的政地十分差劲,可见在六班根本没学多少。 如今文理正式分科。她再不感兴趣,也不能一点都不学了。 说是懒惰,方星宜骨子里的好学生思想还没泯灭,不敢真破罐子破摔,彻底堕落。 那样爸妈会打断她的腿。 但这般不上不下,也真够折磨人。 她简单收拾了些书本,连带那张心酸的差生证明,一齐塞进包里,前往“秘密基地”。 ---- 虽然文案排雷了但作话再说一次,这篇文我存稿了有十多万字,自我感觉基调挺慢热的(小手挽留,所以读者天使们可以多看几章再决定去留)
第3章 “秘密基地”位于沿中后山半山腰的明义园。那的边上有一层自上而下的阶梯,视野极佳,可以扫视大半个校园。 方星宜抄小路上去。 撕了两张草稿纸垫在石阶上,她怕弄脏裤子外婆难洗。坐好,她打开包,把向林乐琦借来的经济政治书拿出来。 林乐琦是班内第一名,学习态度端正,笔记做得很认真,比方星宜大半本的空白好多了。 附近没人。 清清嗓子,方星宜诵读起第一单元的笔记。 “通货膨胀要实行紧缩性的财政政策,如减少财政支出,增加税收,减少国债发行;以及从紧的货币政策,如提高存贷款利率和存款准备金率,减少货币发行量。” “关于汇率的计算:假定1甲币等于m乙币。如果甲币升值或贬值x%,则1甲币=m(1±x%)乙币……” 方星宜读得磕巴,大概弄明白原理后,有了些信心,摊开惨不忍睹的卷子,开始慢慢分析错题。 “……某企业去年生产手机3亿部,其价值用人民币表示为3200元/部。今年该企业劳动生产率提高40%,行业劳动生产率提高25%,且人民币升值20%。假设其他条件不变,则该企业今年生产手机的总价值用人民币表示是()亿元?” 她的眉毛已经不自觉皱成了一团,掏出纸笔,伏于膝盖上计算。 一个人碎碎叨叨:“本币升值……企业劳动生产率提高,手机的价值应该上升了?不对不对,是贬值了。” 历时七分钟,方星宜艰辛算成,一对答案,还是错的。 甚至完美避开了四个选项。 她难以置信,对照公式又重新算了遍,照样没解出来。 大失所望。 半响,她的视线从草稿本上移至正前方,遥望着底下的校园和对面街道的一角建筑,还有瞧不见边际的广阔天空,又开始发呆了。 耳畔回响着外婆的责备与父母的训斥声。 昨晚她偷看小说不察,被推门而入的外婆发现了。本以为外婆不识字,只会以为她在看书。 结果方星宜低估了外婆的精明,自己下意识藏书的动作将她暴露了。 外婆说:“你用不着躲我,我都清楚。你表哥也这样。之前初中考六百多分的人,最后高考复读了一次还是没考上,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一天到晚看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说。你大舅妈给我看过,厚厚一大本,封面花花绿绿的。正经书不读,非读这种闲书,要是把花在这上面的时间拿来写作业,能考不上本科?我是管不了你。你可别像他一样糊涂,辜负你爸妈的栽培。供你读书不容易。” 方星宜沉默。 不一会,她听见客厅内外婆打电话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果然是爸妈的通话。 他们劈头盖脸地责骂了她一顿,临了妈妈落下狠话:“要是之后的期中考没考进班级前十五,看你回家我不收拾你!” 家人如此逼迫是有原因的。 一中的班级并不固定,实施末尾淘汰制。也就是不管你前头成绩有多差,只要你本学期发奋图强,有进步,就有进入重点班的可能,逆袭成黑马。 而对原零班的学生而言,他们会产生强大的紧迫感,令其绷紧着努力的弦。 但黑马毕竟占极少数,文一班历来只有班级前五才够格搏一搏。 方星宜主三科一般,政地太差了。目前她在班上排第三十六名,勉勉强强。 一整天,她都觉得喘不过气,心中两个声音不停拉扯。 【零班哎,他们都说,那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重点线。 可你要考得进去啊。】 【总要努力学,不能自暴自弃。努力一定会有收获。 努力不是单单挂在嘴边的。就现在这半死不活的心态,不退步算好的了。】 【爸妈和外公外婆都是为你好。你自己也明白,不读书你根本没出路。 为我好为我好、我可去他妈的为我好!】 悲观的声音喃喃:为什么成绩一定要好呢?考不上好大学就会死吗。为什么总是感觉抱歉,让自己更痛苦呢? 乐观派忍了又忍,终于撕开伪善的面具,尖锐道:那不然?!如果一开始你能保持初中的成绩,事情会变成这样?痛苦、痛苦,痛苦,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吗?但凡你能学进去,爸妈会教训你?外婆会唠叨你?你心里门清,成绩好了什么都好。父母慈爱家庭和睦,你只要成绩好。 和阮今欢初遇的那天早上,你被外婆五点钟叫起来读书,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同她拌嘴,为什么事后那么难过,是同外婆赌气吗?是同自己赌气罢了。如果你学习好了,她们怎么会这么严厉地管教你。 你其实一直很讨厌自己现在的模样。 拼命发泄一通后,它们最终悲哀地化为同一个声音: 【如果……我有阮今欢那样优秀就好了。】 擦掉眼角的泪水,方星宜无力想,那样她会比现在开心很多吧。 或者像袁瑛也行——父母开明,备受宠爱。 幻想了一会,回归现实,她的政治错题还没搞定。 鲜艳刺目的叉叉像在无声嘲笑。 淦! ! ! 方星宜抓狂,用力朝空气挥打了一拳。 这操蛋的世界! 她无可奈何地抓起笔,继续未完成的大业。涂涂改改一会,方星宜做得毛躁。 但突如其然,头顶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这题不能这么算。” 列式的笔尖一滞,方星宜睁大眼睛,猛地扭头回望。 阮今欢站在她身后的两个台阶上,眸子晶亮,唇畔带着清浅的笑。 她腼腆道:“你第二步的思路搞反了。单位商品的价值量与社会劳动生产率成反比,与个别劳动生产率无关。” “啊?哦哦。” 咽下吃惊,方星宜握笔的手微僵,慢半拍合上卷子:“你视力挺好。我字写得这么小也能看清。” 话音落下,阮今欢神色有些变化。 方星宜顿觉自己话里的意思不对味,配上盖试卷的动作,有些嘲讽学神乱看的意味。 她僵硬一笑:“哈哈,没其他意思。你不近视对吧?我近视,但不喜欢戴眼镜,换做我在你的距离肯定看不清——就算能看清也找不出错误,你真的好聪明。” 阮今欢弯起眸子:“没事,我知道。”她下了台阶,跟着坐在一旁:“我转学来沿中这么久,还没好好逛过校园呢。周六放学没什么人,就随便走了一圈。没承想误打误撞走到这,又碰见你。” 眺望远方,她真诚道:“这儿风景确实不错。”转头,阮今欢目光柔和:“你一个人在这写作业?” 方星宜不自然地拢了拢半长不短的头发,颌首。 “写得很不顺吗?我看你……嗯,”阮今欢委婉道:“有点郁闷的样子。” ——晕!果然都被学神瞧见了。 谁能想到yy对象会突如其然出现在背后,早知道她就不重拳出击了。 真尼玛的羞耻。 方星宜头皮发麻,避重就轻答:“做到难题了。” “你思路搞反了。企业劳动生产率与手机价值无关,和企业生产手机的数量有关。手机会贬值,是因为行业劳动生产率提高。你再算算看。” “好。” 下笔的开始动作微涩,好一会方星宜才适应阮今欢就在不足她半尺的身旁。 但经过指导算出的答案仍然错误。 阮今欢:“呀,不对吗?”她突然凑近,仔细验算算式。 方星宜整个人都僵直了。 她依然不太适应和阮今欢靠得这么近。 但阮今欢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铃兰花香的味道。方星宜很喜欢。 “找到了!” 对上她湿漉漉迷茫的眼,阮今欢指若青葱,指向其中一个除法,笑道:“这儿不对。” 方星宜看过去:是再基础不过的算式,因为大意导致算错了,后面的答案自然就错了。 她登时小脸涨红,十分羞窘:“我太粗心了。等我改过来。” 果然,在谨慎的计算下,得出的数字终于正确了。 两人不约而同,皆松了口气。 “还有别的题目吗?或许我能教教你。” “没了没了。” 方星宜下意识不想让学神知道她差劲的成绩,摇头拒绝;又感谢阮今欢的帮助,然而语言表达能力平平,翻来覆去夸赞最多的词汇就是:“你好厉害。” 阮今欢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谢谢。” 方星宜却欲言又止,酝酿着开口的勇气。 她要抓住机会。方星宜在心中为自己鼓劲。 然而就着微风与黄昏,阮今欢开始与她随性漫谈。 暗暗松开因为紧张而紧握的手,伴着话题的深入,方星宜面上渐渐带了轻快的笑。 不得不说阮今欢很会聊天。 她的快乐颇具感染力,让方星宜忍不住唇角上扬;碰上不了解的,比如学校的趣事。她神思纯粹,会专注地看着你,认真听你讲述。然后不知不觉中,方星宜就讲了一大堆。 她们聊了爱好拖堂但课程总被安排在最后一节课的地理老师,喜欢杀回马枪打得学生猝不及防的年级主任,和冬天那集全体学生怨念于一体的该死跑操。 “蒋明烨告诉我……” “蒋明烨?” “嗯。你应该在办公室见过她。”方星宜提示:“刚转来的时候。” “不止见过。” “什么?”方星宜没听清。 阮今欢含蓄地微笑:“我对她印象很深。”比划:“是不是一个肤色略黑,身型适中,顾盼神飞的女生?” “对。” “那就是她。她看到我时,表现得非常,非常。”阮今欢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嗯了一阵,才道:“惊艳。” 让方星宜想想蒋明烨的原话: “转学生的美直击我的心脏。我一直偷摸看她被发现了,她竟然对我笑了一下!我当即为美人心醉,恨不生为男儿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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