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蕊平要到能圆房的年纪,还有得等。 她两位兄长原是抢着争着要照顾江蕊平的,可接连差点被咬断手指头以后也就不再敢靠近江蕊平了。 这种不好做的活,自是又落在了她身上。 她自然也不能幸免,也被江蕊平一视同仁地咬了,只是江蕊平余光瞥见了她青青紫紫满是鞭痕的手臂,倒是没有咬断她的手就松开了她:“我不喜欢你!你也滚出去!” 心口无端地跳了一下,有些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有点渴望江蕊平喜欢她。 毕竟她们的命运是相似的,都是这笼子里的鸟雀。 不同的是她日后会被卖个高价,而江蕊平会飞入不知哪位兄长的房中,命差一点指不定会被打死。 当然,他们不一定能打过江蕊平。 比起洗衣做饭,她更喜欢照顾江蕊平的活,虽然她很容易生气,可比起家中其他的人要好上太多了,而且她生气的时候圆滚滚挺可爱的。 如果这家中只有她和江蕊平两个人就好了,这样她们的日子都会好过些。 当然这只是奢望。 日子过得并不算快。 不出所料柳儿也死了,她过门不过两月,她丈夫一日醉酒失手打死了她。 可笑,但又在预料之中。 她并没有为柳儿掉眼泪,因为柳儿的死在她预料之中。 家中为了换取银两找的人家,又怎会是什么解脱呢? 不过是从狼窝到了虎穴。 她大概是病了,相熟的人早亡都感受不到悲痛,像是失去了情感感知的能力,可……江蕊平的情绪变化,她倒是摸得一清二楚,大概是江蕊平那个人不会拐弯抹角,一切喜怒都摆在脸上吧。 江蕊平开始愿意跟她说话了。 这家里她也只会跟她说话了。 “沈吟雪,你阿兄叫沈大,沈二,你的名字倒是很好听,这是为什么?” 沈吟雪喂江蕊平吃着饭,缓缓道:“阿爹听算命的先生说,名字好些日后卖进高门做妾室的可能更高,所以特地花了十文钱给我算了个名字。” 江蕊平腮帮子被塞得鼓了起来,她眼眸在瞬间变得很亮很亮,像是丛林中的小狼遇见了小羊羔:“嘿,那算命先生也是这样跟我阿爹说的!我看他不是什么先生,也是个混账,等我出去了,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她每次提到打人,杀人都亢奋异常。 沈吟雪轻轻皱眉:“你总这样喊打喊杀得不好。” 江蕊平气呼呼地瞪着她:“那你说什么算好?难道要跟你一样任他们欺负,还无怨无恨吗?” 沈吟雪眼眸中有瞬间的迷茫,迟疑地张口:“也不是我这样,但……我也说不上来该是什么样的。” 她接触的人太少,能学到为人处世也少。 沈吟雪说不上来什么是好,可杀人总归是不太好的,她这样也不好。 江蕊平看错她了,她没有不恨不怨,只是……她的心早就冷了。 在长姐被活活打死的时候,她就厌烦透了家中的人,连带着对所有人都多了些漠视,包括她自己。 皮外伤而已,死不了就还能活着。 打得重了,死了也不错。 她愿意对江蕊平好,也不过是她长得就很讨人喜欢,加上她跟村子里的姑娘都不太一样,而且她要是不管江蕊平,江蕊平应当会把自己活活饿死,她厌极了她家里人,一瞬的接触都能让她恶心整日。 江蕊平好像越来越喜欢她了。 她居然主动服了软,逃脱了那捆绑她的绳子,关着她的屋子,日日来陪着她忙碌些累人的琐事。 沈吟雪好像悄然变了,心重新活了过来。 她开始替江蕊平和她谋算生路——嫁人,可江蕊平先了她一步——连夜杀了她爹娘兄长。 没有难过,没有悲伤。 她们那些人早就该死的,只是有点惋惜脏了江蕊平的手。 她们连夜逃离了村子,开始日复一日地流浪,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沈吟雪带着江蕊平睡过破庙,也钻进过乞丐窝,更多的时候还是利用孩子的皮囊换取短暂的温饱。 外人比家人更好,有点可笑。 遇上巫良羽和松逾的第一天,沈吟雪就知道巫良羽在贪图江蕊平。 因为她其实在之前就见过巫良羽。 在她们逃亡的路上,她见过巫良羽好多次,他有时候是破庙中的乞丐,有时是可怜她们给她们吃食的商贩,他变化了样貌和气息,可望向江蕊平的眸光是没有变的。 沈吟雪比江蕊平敏锐得多,哪怕巫良羽每次出现在眼前的模样都不同,她还是能够认得出来巫良羽。 沈吟雪能够感受到巫良羽看江蕊平的眼神不太对劲。 他像是在谋算什么,又在犹豫什么,反正肯定是不怀好意。 在松逾跟着巫良羽找过来以前,巫良羽幻化成个妇人,哄着她和江蕊平吃了两颗血红色的果子。 她们该逃走的,可她和江蕊平两个孩子,而巫良羽有一手幻化样貌的本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她们轻易就会被杀死的,根本就没得选。 沈吟雪她们最好的选择就是拜巫良羽为师,巫良羽的地位比松逾高,而且有个师徒名分,巫良羽真要做什么恶事,也该在意些名声。 沈吟雪赌对了一半。 巫良羽自是在意名声的,可真正要给他赚名声的只有沈吟雪。 江蕊平从进临仙山就被关起来了,知道她是巫良羽弟子的人都是少数。 巫良羽既然不愿意公开江蕊平的身份,那就只有她来了。 在仙门天资够高,还性情温和,分外好相处,一看就是有情有义的人,自是会有大把的人愿意跟她结交,她只需在说话的时候提上两句她的师妹,人人都会知道巫良羽还有个徒弟。 巫良羽质问过她,可她只是故作疑惑,问上一句:“师父,平平不就是我师妹吗?” 巫良羽终究是仙门宗主,不敢将恶意摆得那样明显,也实在是不舍得个神灵之体还是满灵根的徒弟,自是不会轻易说出心中贪图。 她装糊涂,巫良羽自是也装糊涂。 沈吟雪有神灵之体的事,宗门大多数人都是不知道的,她自己知道以后,也就明白了过来,她和江蕊平吃过的果子有问题,遮蔽了灵根血脉,这才逃过了跟他一同来的松逾眼睛。 也是那时候她开始怀疑江蕊平血脉的。 在明白过来江蕊平可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九杀断灵根后,她也就差不多明白了巫良羽要的是江蕊平的命。 从那以后,她修炼更为刻苦了。 历练冲在最前面,得到的宝物全部献给巫良羽,在巫良羽相信她是个好徒儿以后,多次以身犯险逼得巫良羽来救她,她再故作担忧地冲过去替巫良羽挡刀。 巫良羽很吃这些,百试百灵。 他本就被宗门里那些老怪物打压,千年来连个满意的弟子都收不到,总是被老东西抢走,好容易有了个天资绝顶的徒儿,还处处向着他,自是心中满意极了。 殊不知沈吟雪有一半都是骗他的。 平心而论,巫良羽对她不错,可他对她的好也是有条件的,那是她能替他创造价值的结果,一旦她没用了,也就会被抛弃。 沈吟雪没有迷失。 她演再久的温和师姐,再久的忠心徒弟,她也还记得她是为了救江蕊平。 当然她也成功了,可就是算漏了江蕊平会爱上她。 她爱不爱江蕊平呢?当然是爱的。 沈吟雪动心比江蕊平更早,或许见她的第一眼,江蕊平就是不一样的,可江蕊平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小时候希望江蕊平喜欢她,长大了希望江蕊平爱她。 等着灵根尽毁,她又希望江蕊平割舍开她。 沈吟雪毁的不止灵根,还有身体,她活不了多久的,差一点几十年,好一点几百年,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后面的江蕊平能够费尽手段让她重新修炼,改变体质,炼制丹药让她活上三千多岁。 她觉得她随时会死,所以她不敢回应江蕊平。 九杀断灵根太容易走向极端了,江蕊平需要被爱,但不是她这个短命的人来爱,她爱她太深,指不定会因她死而毁了自己。 她知道江蕊平觉得她喜欢男子,但她没有否认过。 沈吟雪什么都知道,不过是在装糊涂。 她最会装糊涂了,能骗老奸巨猾的巫良羽,自是也能骗没有玲珑心的江蕊平。 江蕊平真信她不喜她,可她低估了江蕊平那骨子里的疯劲。 “姐姐。” 温香软玉塞进被褥中的瞬间,沈吟雪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从前也是做过一段时日天骄女的,而今早已被江蕊平超越了不知多少,她悄然来了她房中许久,沈吟雪都是没发觉,直到她脱,光衣裳钻进她被褥中,轻声喊过她的名字,沈吟雪才察觉到她的到来。 这便是实力的差距。 沈吟雪回过神,她滚出了被褥间,一把将被褥摁在了江蕊平身上,用力将她裹住:“平平,你在做什么?” 她身上缠着股甜香味,像是儿时讨要来的糕点味道。 道不明个具体的,只是勾得人鼻尖轻颤,忍不住去咬上一口。 她不敢多闻,耳尖不经意地红了起来。 沈吟雪微微侧过头,不再看江蕊平。 江蕊平看着她泛红的耳朵,脑袋朝前靠了靠,温软的舌尖舔过了沈吟雪的耳垂:“姐姐,你好香啊,像糕点,比糕点还香软!” 她怕别人听不到一样,故意说得很大声。 沈吟雪连忙捂住了她的唇将她声音堵了回去,这样一来,她们就离得近了,她甚至能借着月光瞧见江蕊平盯着她的眼神有多少深情。 江蕊平也不恼她封嘴的行为,她柔软的唇瓣轻轻蹭着沈吟雪的手心,含水的眸子一眨不眨瞧着沈吟雪。 渴望,爱慕。 她早已在这局中深陷,且不可自拔。 濡湿的触感满布整个手,酥麻的感觉直逼得心口升起异,样的燥热。 沈吟雪只觉得她手心发烫,手上的气力越来越小。 她的手腕被江蕊平抓住了,江蕊平没有将她的手从唇边挪开,而是慢慢咬上了她指尖轻声问道:“姐姐,你爱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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