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她?还是当着她面说打死她? 沈素嘴角微微抽搐,望望天,又望望地,眸光就是不再落在江绪身上。 她装作自己不在的样子,弱轻在江绪怀中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她眼眸微微斜着,带着几分揶揄落在沈素身上。 沈素知道弱轻在笑什么,无非是她和江绪的关系。 她和江绪相处得不差,但也没多好。 沈素的身体比江绪还小七岁,江绪之前让她改口,可她自己倒是学上了她。 她喊江姑娘,江绪便喊沈姑娘。 在不需要和对方说话的时候,沈素有时会忽视江绪,江绪也会忽视她,竟是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卫南漪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她没有逼着她们相处,沈素也就乐得安于现状。 她不会薄待江绪,可也不会刻意去讨好江绪。 江绪也是一样的。 沈素在胡思乱想,江绪还在跟卫南漪说着她的想法:“阿娘,裕灵剑毕竟是临仙山的镇宗至宝,我拿着临仙山的神器,自是该守着临仙山的,你也知道的,我师父那个人实在是太贪财了,我怕她因为两件灵宝将临仙山卖了,如今阿娘和婆婆都不太好回去临仙山了,我应当回去替你们看着师父的!” “……” 盛清凝是贪财了些,可还是比江绪靠谱些的。 江绪这话要是被盛清凝听着了,怕是会难过垂泪。 不对。 依着盛清凝的性子,怕是会故作难过,而后将临仙山扔给白箬衣和江绪,自己撒手就走,做个闲散宗主,甚至很有可能假死传位。 沈素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怪不得盛清凝当年是沈吟雪三位弟子当中最无希望继承宗主之位的人,她确实是最不合适待在宗主这样肩负重任位置上。 卫南漪面色有些变化。 她跟沈素想到了一处,只是身为一个好阿娘,不能打击孩子。 卫南漪冲着江绪温柔地笑了笑:“绪儿能想着替师父分忧,清凝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江绪吃软不吃硬,她很爱听些软话。 卫南漪夸她,她更不好意思了些:“阿娘,我也不全是为了师父着想,还有……还有江蕊平实在是太凶了,嗯……她分明凶巴巴的,在婆婆面前还要装得很柔弱,处处需要婆婆哄着她,我看着实在是别扭!” 沈素猛地收回了乱看的眸光。 她瞧着江绪,眼中震惊难掩。 沈素还真没想到江绪能将她和卫南漪看顺眼,却看不顺眼江蕊平和沈吟雪。 她也觉得江蕊平在沈吟雪面前娇了些,可情爱不就是……嗯,可能江绪现在还没有体会过,所以她别扭。 江绪别扭的事不止这一件,还有归一宗的孩子。 “阿娘,你那些徒弟……” 江绪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长了心眼,她说到此处,竟是停了下来,左右看过,像是在找林水嫣她们。 卫南漪双眸中有了些担忧:“绪儿,还有什么?你是不是跟小桐她们相处不好?” 江绪立刻点了点头,可点完头又觉得不太对劲,急忙摇了摇头:“阿娘,你那些徒弟都对我太好了,嗯……那种感觉……让我觉得她们就差将我供起来了,我不太习惯,有些别扭,阿娘我就算回了临仙山也常常会来看你和婆婆的。” 江绪说完,眼巴巴盯着卫南漪。 她期待着卫南漪能够理解她。 江绪孤僻惯了,真要接受别人的好意也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可是因为她是卫南漪的女儿,出于对卫南漪的感恩,阮桐她们都不是在跟她相处,而是在供一尊神佛。 好的坏的都要给她看过,还得问上两句她的想法。 江绪受宠若惊的同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只是卫南漪的女儿,并非归一宗的大师姐。 再有就是归一宗的孩子都是半妖。 她们修炼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会露出妖身来,不是一朵朵盛开的娇艳花朵,便是一根根带着尖刺的藤蔓,还有些狗毛,鹰羽…… 修炼入定以后,妖身会自动施展开,吸收天地万物的灵气。 江绪每次跟林水嫣她们一块修炼,回过神的时候,头顶总是会覆盖着些不同动物的毛发。 最可怕的是有一次她和阮桐修炼,人清醒的时候看见阮桐在她边上睁着眼走神,便伸手推了阮桐。 可就是这伸手一推,阮桐竟是在眼前化成了片片蛇鳞,整个人溃散了。 江绪差点以为她失手杀了阮桐,结果发现那只是阮桐刚刚褪下的皮。 平时较量手段的时候也不太好。 同门手段较量是点到为止的,可半妖拥有妖的恢复能力,体力恢复得比她快得多,在不能动用杀人,只能较量招式的时候,她很容易输给体力不支。 雁碧山很好。 托着沈素首领的身份,平日里对她喊打喊杀的大妖都温柔了不少。 卫南漪更是永远那么温柔,没有因为找了个新道侣就亏待她半分,婆婆也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总会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怎样是对的,怎样是错的,只是婆婆对她越好,她就越容易被疯狗咬上一口。 这样一比,沈素简直是好太多了。 她虽有狐狸妖身,但咬人不会咬到江绪身上。 江绪还是很喜欢沈素这一点的,而且沈素也不会硬是跟她说话,非要将她们两人的关系达到一个亲密距离,卫南漪眼光比沈吟雪好。 她偷偷在心中腹诽着江蕊平。 好在半仙也不会读心,不然怕是少不了挨顿打。 看来她得早日离去,回临仙山修炼。 江绪在这里找不到共同成长的同辈人,归一宗除了半妖,也就剩几个年长者了。 不是打不赢,就是没法动手。 现在临仙山的人都自觉亏欠了她,不再避开她,还频频邀请她一同去别处历练,江绪当然是愿意回去的,而且她还有点担心白箬衣。 盛清凝传过来的信中说白箬衣如今为情所困,终日里郁郁寡欢的,还特意去了一次盛涟门,可接待白箬衣的是盛嫦杞,她连林青绮的人都没见到。 那林姑娘还真是个心狠的,连面都不肯见了。 江绪答应过弱轻今后不惦记白姑娘,可白箬衣对她极好,她还是很担心这个师姐的。 她在等着卫南漪应声。 卫南漪轻柔地摸了摸江绪的脸:“绪儿是个大姑娘了,想做什么只要不伤天害理,阿娘总是会支持你的。” 说实话她不太舍得江绪,可江绪显然是深思熟虑以后才来跟她说的。 卫南漪觉得她最少也该用几十年,上百年来修补江绪缺失的爱,可江绪好像并不需要那么多,她跟沈素又不太一样了,她是孤寂了点,但身边一直有个弱轻相伴,不离不弃多年。 卫南漪慢慢收回了手,轻轻笑着:“阿娘也会去看绪儿的。” 江绪欢快地应下了。 她又去跟沈吟雪,阮桐她们告了别,一刻不停地下山去了。 看她着急的模样,卫南漪有些怅然。 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问着沈素:“小素,你说绪儿她是不是还喜欢白姑娘?” “应当是喜欢的。”沈素替卫南漪倒上了一杯茶,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她喜欢白姑娘也是无用的,白姑娘心都被林姑娘勾住了……嗯,夫人,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忧江姑娘了,我觉得江姑娘不会喜欢白姑娘太久的。” 倒不是别的,只是她觉得依着弱轻的性情,恐怕不会让江绪喜欢白箬衣太久。 沈素暗自琢磨着,还没想多久,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她跟前:“沈道友!南漪神女!” 如今会这样喊她的人并不算多,在归一宗更是只有冷茹一个。 冷茹现在虽然已经是归一宗的长老了,不过她还是习惯喊沈素沈道友,也依旧没什么长老威严。 “冷道友。” 沈素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冷茹了。 自从日子安定下来,冷茹就将自己藏了起来,成日里忙忙碌碌的,见不到个金鱼影子。 今个倒是稀奇了,居然是主动窜到了她跟前。 冷茹不是自己来的,她后背上还背着一整块木牌,看着竟像是灵位牌一样。 沈素和卫南漪都愣了愣,指了指冷茹身后的木牌:“冷道友,那是什么?难道是你祖母的灵位牌?” 她以为冷茹想着给冷花花立了个牌位,可冷茹用她的鱼眼睛瞪了眼她:“才不是。” 冷茹将身后的木牌取了下来,递到了卫南漪和沈素的跟前:“沈道友,我是来告别的。” 今个倒是奇了怪了,难不成会是什么离别日? 先是江绪,后是冷茹。 江绪还有个去处,冷茹这是要去哪里? “冷道友,你怎么突然要走?” 沈素一边问着冷茹,一边低下头去看那块木牌,又哪里是什么灵位牌,上面都是些活人的名字。 仔细看去正是阮桐她们的名字。 像是用灵力刮下来木屑,慢慢书写下来的,每一个名字上还有属于不同人的灵力气息。 这怕是冷茹挨个去讨要的。 竟是连沈吟雪和江蕊平的名字都有,只是…… “这上面怎么没有林水嫣的名字?” 沈素看遍了整块木牌,硬是没有找到属于林水嫣的痕迹。 这就奇了怪了。 要说归一宗的孩子当中,冷茹肯定是跟林水嫣关系最好的。 人人都留下了名字,偏偏少了林水嫣。 听到沈素提林水嫣,冷茹忍不住骂了两声,气得鱼鳃都浮了出来:“林水嫣就是个小气鬼,她分明接过了我的木牌,还将我的木牌扣留了好几日,都没有写下她的名字,她还笑我是条傻鱼,居然要背着这样的牌子上路,她真当我愿意背着个木牌啊,这不是怕将你们忘了。” “我现在灵魂是恢复了,万一哪里再施展禁术,人又糊涂了怎么办!” 沈素听过咒别人的,甚至听过咒父母的,还是头回听咒自己的。 她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冷道友,你这到底是要去何处?怎么说得像是不回来了一样?” “是有可能不回来了。”冷茹拧眉想了一会儿,这才说:“沈道友,南漪神女,你们都是知道的,我从小就跟着祖母守在辟幽谷,从未去别的地方看看呢,我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带着祖母离开辟幽谷,到处去看看,现在祖母已经不在了,我是没有机会带着她到处走走了,可我还是想到处看看,替我看的,也是替祖母看的,她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辟幽谷,外面的好风光,她一样都没瞧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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