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蕊平无端端叹了口气:“应该是逸文的孩子。” 沈素恍然大悟,她就说那孩子怎么看着跟她还有点眉目相似呢,原来也是她先祖辈。 弄清楚了孩子的身份,沈素也将这画的主人琢磨清楚了,这大概是沈逸文幻想的场景,心爱的妻子、敬重的师父、温和的宗主,还有搭救过他们的师姐和孩子。 只可惜镜衾和江蕊平不可能和睦相处,而这画中六个人死了四个,剩下一个人不人妖不妖,半死不活了,还有一个身边冷冷清清的,只剩下追忆了。 江蕊平忽然转过头,问了这宅院最后的主人:“沈素,这幅画你能否赠我?” 这幅画对于沈素的意义远远没有对江蕊平来的大,她相信江蕊平肯定是会好好收藏这幅画的,沈素没有犹豫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她答应的太快了,江蕊平几乎没怎么接受过别人的恩情,一时间有些发愣,良久才说:“我不白要你的画。” 一个个白玉瓷瓶被江蕊平放在了桌上:“这是筑基丹,凝补丹,转魂丹……” 江蕊平竟是一口气给了她十来瓶丹药,她精通丹药阵法,这能拿出来的丹药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江绪都忍不住多瞥了眼那些白玉瓷瓶:“你还挺大方的。” 江蕊平跟江绪是不太对付的,她轻拧着眉心:“放宽心,我对你肯定小气。” 放完丹药后,江蕊平才小心翼翼地将画收了起来。 她望了眼沈素一眼,示意她快点将丹药收起来,只是目光触及沈素的时候,难免看见沈素那还没有缩回去的狐狸耳朵,江蕊平指尖轻轻一点,一个金色的光球就飞向了沈素,落在了沈素的狐狸耳朵上。 沈素只觉得狐狸耳朵冰冰凉凉的,伸手去摸的时候,狐狸耳朵已经缩了回去。 看着狐狸耳朵消失了,江蕊平这才点点头:“我不喜欢妖,所以我不会带你到身边,但你太弱了,弱的让我心烦,竟是连妖化都控制不住,你这样难免是要惹祸的。” 她说话很是不好听,但沈素还没来得及生气,江蕊平下一句话就追了过来:“沈素,好好修炼,若你能在百年内凝成金丹,那就来临仙山找我,无论你那时是哪门哪派的弟子,我都会赠你一份厚礼。” 嗯? 江蕊平看着像是临时起意,但她不像是骗沈素的。 卫南漪也听到了,她说:“沈姑娘,江师叔既然说了,那就一定会做到,江师叔的厚礼应当足以让所有修士艳羡的。” 沈素眼睛亮了亮:“多谢前辈。” 她跟江蕊平虽然刚认识,但她很相信卫南漪的。 虽然她现在仅仅是凝气期,距离金丹还有很长的距离,但从江蕊平随手就赠她十来瓶极品丹药来看,沈素很难不现在就对那份厚礼有几分期待。 江蕊平有些心不在焉:“要谢,还是谢掌门师姐吧。” 这和沈吟雪又有什么关系? 沈素心中有困惑,江蕊平却不准备答疑解惑,她还是紧紧握着裕灵剑,冲着江绪说:“走吧。” 江绪深深地望了眼兔子,默不作声地跟着江蕊平朝着门口走去。 这一别就不知何日能够相见了。 离别是足够静默的,卫南漪虽然看不到,但也知道江绪即将离开了,白毛兔子在沈素掌心缩了缩,眼底泪光闪烁。 沈素应当宽慰两句卫南漪的,但江蕊平她还没有走远,卫南漪又不想让江蕊平知道她的身份 ,沈素一时间就不太好张口,她只能轻轻抚过兔子毛茸茸的脑袋。 江绪是忽然转过身的,她叫住了江蕊平:“等等!” “你还有什么事?”江蕊平不太耐烦道。 江绪红着眼睛,语气稍稍软了些:“你再等等我。” 她没等江蕊平点头,连忙踱步跑到了沈素跟前,娇美的容颜在瞬间逼近沈素,沈素甚至能够看清她眼珠子上冒出的血丝:“沈姑娘,你敢不敢杀妖?” 江绪离她太近了,沈素悄无声息地退了步。 她一退,江绪就更近了一步,她又问了一句:“你敢不敢杀人?” 江绪话中满是急切,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 沈素没吱声,江绪压着声音:“你知道的,那只鸟精跑了。” 她也是刚刚想起来翠桃的。 江绪杀光了翠桃的同伙,却偏偏被翠桃跑了,翠桃不过是个鸟精,江绪是不放在眼里的,更不怕翠桃来报复她的,但她现在要走了,翠桃能够威胁到卫南漪的生命。 沈素是有了修为,但她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心狠的人。 沈素要是对翠桃心怀善念,那可就完了。 当然也不只是有翠桃,修行一路,一旦踏上这条路就难免会跟狡诈的妖,阴险的修士打交道,江绪跟卫南漪颠沛流离的这十年,看过最多的就是险恶的人心。 她不在意沈素的生死 ,但往后很长一段时日里,卫南漪只能指望沈素守护。 对敌人留情会要命的。 沈素也一时半会回答不了江绪,她心中是果断的,她甚至跟卫南漪很认真地讲过如果遇上想要害她的人,她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毕竟她还没杀过人。 “我还没有试过的事,没办法回答你。” 江绪蓦然:“我明白了。” 她目光微微闪动,身后就凭空出现了另外一把金色长剑,金色长剑落在了沈素掌心,沈素忽然发现她的手不太受控制了,她竟是无意识地握紧了长剑,沈素有瞬间的慌乱:“江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江蕊平也皱着眉,唤了声:“江绪。” 江绪红着眼,朝着江蕊平喊了声:“别拦着我,我不会伤害她的!” 她的确没有伤害沈素,因为那把金色长剑最后扎向的是江绪的小腹。 “哧!”四溅的鲜血染红了沈素的眼眸,也染红了江绪的腹部。 沈素害怕地退了两步,江绪却朝前走了两步,让长剑将她小腹贯穿:“姑娘既然还没杀过人,还没杀过妖,那就用我的血替姑娘证道!” 江蕊平吐了口气:“疯子!” 她快速上前,用力握住了江绪的双肩,将她硬是和长剑拽了开:“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江蕊平喂给江绪一颗丹药后,淡青色的灵雾就裹住了她的小腹,流出的鲜血就这样慢慢止住了,江绪冷笑一声:“我还没杀了江谙呢,我可不会这么容易死!” 江蕊平颇为无语,她一掌拍昏了江绪,将她扛了起来,这才跟沈素说:“看来,她真的很在意这只兔子,那你就好好替她养着,这丫头疯的厉害,但话是对的,你一个人无依无靠,还身怀巨宝要多长个心眼,既然踏上修行,不会杀妖也是不行的。” 沈素握着长剑的手不住颤着,江蕊平的话她是听了一半,漏了一半。 她握着兔子的手紧了紧,但握着长剑的手却忽然一松,那剑就那么摔在了地上,剑身大半都沾上了江绪的鲜血,红的扎眼。 江绪,江绪她真的好疯。 江蕊平也没有想到江绪会做出这样的事,她眉心是一皱再皱:“怎么就那么在意一只兔子!” 她来时,江绪还在想抢沈素的耳朵,江蕊平可不会愚蠢到觉得江绪做到这份上是为了沈素,再想想江绪刚刚似乎是喊过兔子阿娘,她难得地对兔子产生了一点好奇。 她朝着兔子伸过去手,只是刚刚伸出,她就缩了回来:“嗤,我讨厌活物。” 江蕊平锁着的眉心越来越紧,最后都化作冷淡的一声:“沈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她扛着江绪,提着裕灵剑很快就消失在了屋里。
第028章 包子 屋里空荡了起来, 只剩下被吓住的沈素和目不能视的卫南漪。 地上印着大片的血污,那把金色长剑也摔在了血水滩里,浸红了金光灿灿的剑身, 吞没了那点点金光, 长剑变得黯淡无光,而沈素的眼底也失去了光彩, 她能看见密密麻麻的血点子在眼前颤动。 江绪刺向她自身的力太狠, 江蕊平拔出江绪的动作也并不轻缓, 沈素脸上都溅上了些属于江绪的鲜血。 她喉咙微哽,垂落下视线, 她看清了那双皙白娇嫩的手上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 再找不到丁点白皙的肌肤, 眼眸酸涩的难受, 鼻尖所嗅都是浓郁的血腥味,那是江绪生命在减退的味道。 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打断了沈素的怔愣, 她终于是回过了神,心口升起了熟悉的钝痛感。 那哭声的源头是卫南漪。 卫南漪虽然看不见, 但她能听, 也能够闻到血腥味,依着她的聪慧,她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的哭声很轻很弱,但在沈素心底回荡就会很响,很痛。 沈素捂着心口,苦笑出了声。 虽然沈素一早就知道江绪是个疯子, 但等着江绪控制她将剑刺进她自己身体的时候, 沈素还是有被江绪的疯震撼到。 沈素从踏入修炼一途的时候就知道她迟早有一日得双手沾满鲜血,修炼一途本就少不了纷争的, 纵然是卫南漪那样好的人都有仇家,更何况是没有那么好的她,可她没有想到第一次染红她双手的鲜血会来自江绪。 有恐惧,也有自责。 听到卫南漪哭声的时候,心口更是多了份愧疚:“夫人,对不起。” 分明是江绪控制着她的手拿起了剑,刺向了她。 错不在她,可沈素还是生了愧疚,大概是因为卫南漪在哭。 她知道卫南漪一定是心疼江绪了。 掌心的兔子轻轻摆着脑袋,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沈姑娘,你不用自责的,这是绪儿做出的抉择,她可有吓到你?” 有吧。 只是这会儿恐惧也淡了,更多的是震撼,震撼江绪疯的程度。 卫南漪分明很难过了,却还在担心她被江绪吓到,她很好,好到她竟是有些理解了江绪的疯,江绪应该很担心吧,她母亲是这样柔善的人,要是饲养者也是个过于好心的人,难以生存吧。 沈素说话的时候还在发抖,但意志却越来越坚定,她小心翼翼地摸着兔子毛:“夫人,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白毛兔子身上也沾上了不少血滴,柔顺的毛发结在了一起,如果不及时洗干净,一定会结成血块。 沈素终于是动了。 她刚抱着兔子走了半步,脚边就踢到了那把江绪落下的剑,这把金光剑是依靠着江绪灵力滋养而开锋的剑,它仰仗着江绪的灵力而生,在刺向江绪,伤害这个主人以后也就成了块废铁,光芒已经全数黯淡,只有血迹给它添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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