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沉默了两秒,就在魏青乔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忽然张嘴轻轻一咬,让那根已经放松的神经又猛地颤了颤。 “阿七……” 说不清是羞涩还是委屈,魏青乔的声音很软,只是还来不及再说出更多的字就被用力吻住。 周祈凶猛地占据着她的一切,像是终于得到释放的野兽,一遍又一遍地重重碾磨着她的双唇。 “阿七……” 是生气吗? 魏青乔有些累了,身体上的疲惫和心理上的倦怠都让她很想闭上眼睡一觉,在她柔软的示弱下,周祈停下动作,从她双唇离开,转而在她耳廓上很快地亲了一下,从鼻息间发出轻盈的笑声。 “你是笨蛋。”她说。 然后往上掖了掖被子,又帮魏青乔将凌乱的睡衣穿好,这才将她稳稳地搂进怀里,一只手按着她的后颈缓缓摩挲。 “如果不爱你,怎么会做这些呢?” “是吗……” 那为什么不做到最后一步? 还是在顾虑什么吧。 周祈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这一点很好,又有点不好。 被属于周祈的气息包围着,魏青乔的意识渐渐变得有些混沌,忽然想起先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便是挣扎着醒过来,道:“我愿意住过来。” 不想再有谁从她的身边离开了。 不准她离开。 不准离开。 魏青乔紧紧抱住了周祈的腰。 ----
第 88 章
死者长已矣。 生者还要继续昂首挺胸地面对生活。 到八月初时,魏青乔基本恢复了正常,除了偶尔心里还会突然地阵痛外,面上已经看不出太多悲痛的样子。 她又变回那个冷静的,淡然的,沉着的魏青乔。 周祈也终于能松出一口气,回到了周家的别墅。 绕过宽大的草坪,周祈来到一楼客厅,艾玉梅正在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插花,见到女儿过来,笑吟吟地招呼道:“七七,帮妈妈剪掉这一截。” 她指着一枝带着花苞的茉莉,向周祈比了一个长度,周祈听话地走过去,鼻端嗅到茉莉浓郁的清香,忽然有些不忍,迟疑着问:“我觉得这样挺好看的。” “七七,你不懂,插花看的是整体的氛围,这枝茉莉太长了,显得有些突兀,所以要修剪。” 说着,她拿起桌面上的小剪刀果断地将其剪掉了一大段,然后稍微后撤两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补充道:“当然,如果修剪的效果不好,将这支花直接丢掉也是可以的。” 她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都漫不经心,但母女连心,周祈几乎立刻就察觉到她的另有所指,神色凝重了几分,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妈,今年的生日宴不要办了,我不想参加。” 艾玉梅不动声色地走回插花作品前,手指操纵着剪刀,又将茉莉剪下一截。 “是不想参加生日宴,还是不想参加订婚宴?” 语气很随意,眼角甚至还带着笑,但周祈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心中不由有些忐忑,暗暗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都不想,你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逼我订婚?” 她有些不服气,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还是希望母亲能看在这么多年的亲情上不要逼她太紧。 但艾玉梅是个商人,商人最懂得该如何谈判,如何用各种手段使自己的利益达到最大化。 面不改色地将那支怎么修剪都不满意的茉莉拿出,她转过身,嘴角有些平,眼里也不再有任何亲切的笑意。 “七七,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就说明你已经有什么打算了,是吗?” 知女莫如母,艾玉梅清楚地知道周祈在做每一件事前都会提前判断自己能否承担事情的后果,她从来不是个莽撞的人,说话做事总会下意识地拿捏好分寸,让自己永远占据在有利的那方。 周祈是她精心培养出的后代,有着和她几乎完全相似的性格,只不过太年轻了。 艾玉梅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太年轻,容易被人所迷惑。 “妈,我确实想好了。” 盯着母亲的眼睛,周祈提了一口气,缓慢而郑重道:“我要放弃和余舟的婚约,和她在一起。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会把家里给我的一切都还给你们,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说到最后声音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周祈实在不想和自己的亲人闹到这个地步,但也知道如果不表现出这样决然的态度,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犹犹豫豫,迟早还是会落到任人拿捏的处境。 她必须这样做,必须直视着从母亲眼里一瞬间闪过的受伤,然后咬着牙,无论母亲怎么劝说都绝不松口。 沉默地看着女儿,看着她挺拔的脊梁和浑身不愿认输的气势,艾玉梅是有点伤心的,她一直希望周祈能够长大,但现在,眼看着即将迎来二十周岁的生日,她却似乎与十三岁时一样,毫无长进。 “周祈,”她直接喊她的大名,这意味着她此时同样严肃,“你应该知道叛逆在我这里是没有用的。” 所以不要再像个不成熟的青少年一样嚷嚷着什么真爱和自由,相比于单薄而善变的爱情,唯有财富和权利才是永恒的主题。 周祈从母亲的表情里看出了轻蔑,那不以为然的态度让她有些愤怒,声音不由冷硬了几分,她硬梆梆地道:“妈,我不是小孩子,我现在对你说的一切都经过了慎重的考虑,我也不是过来寻求你的同意,如果你不同意,我还是会离开这里。” “然后呢?” 女儿认真的模样反而引起了艾玉梅的嘲笑,她讽刺地看着她。 “然后你就一辈子做一个穷困潦倒永远出不了头的画家,她也永远跟着你像过街老鼠般找不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你所谓的慎重考虑该不会是觉得我只会像以前断了你的生活费,然后其他的什么也不做吧?” 怎么可能? 她精心养了二十年的孩子,怎么能就这样说走就走,竟然还想为了一个外人抛弃生养她的家庭。 “周祈,你还有良心吗?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母亲冷漠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响起,像无数块锋利的小石子将周祈的心重重地压下去,她闷声道:“妈,如果你非要那么做的话,那我只好带着她一起藏起来,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你一辈子都见不到我这个女儿,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艾玉梅的控诉刺痛了周祈的心,但她无可奈何,她知道自己唯一的筹码就是仗着亲生女儿的身份,利用母亲对自己的爱去掣肘她。 母女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峙,她们同样冰冷而警惕的眼神在半空中交锋,一时不分胜负,但久经商场的艾玉梅毕竟经验老道,她迅速地就找到了对策。 “看来上次那场戏你还是没看懂啊,不过你要知道,像这样的戏我还可以安排很多场,不同的人,在任何一个场合——” “甚至就在你的面前。” 她用低柔缓慢的语气做着最残酷的威胁,想让这个天真的女儿迷途知返,所以用词恶毒之极,几乎是引导着周祈去做那些不堪的想象。 呼吸瞬间就变得凌乱,周祈的眼神慌张而恐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时的无助,心口紧紧缩在一起,难受到近乎窒息。 她露出痛苦的神情,眸光有些颤抖:“妈,你是想逼死我吗?” “不,”艾玉梅断然否认,但又非常爽快地承认,“我只是想逼死那个不知好歹勾引你的小贱人。” 当提起魏青乔时,她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恨和憎恶,所有将周祈引上歧途的虫子都该死,尤其是这个不怀好心、自私至极的女人,竟然唆使她的女儿与周家决裂,天知道她有什么意图,如果真的放任周祈和她在一起,多半不会有好下场。 艾玉梅开始思考该怎么让这只讨厌的虫子消失,之前对她做的报复还是太轻了,或许……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声冷笑。 周祈早就预料到最坏的后果,所以也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应对,她随身带着一把美工刀,就在母亲出神的时候,已经迅速地从口袋掏出,将锋利的刀片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七七!” 她疯了吗? 艾玉梅几乎本能地就想上前去夺刀,但她刚有所动作,周祈便立刻把刀刃用力按下去几分,颈部的皮肤本就脆弱,美工刀的刀片又极锋利,纤细的暗红色血丝几乎立刻就顺着白皙的脖颈流了下来。 艾玉梅僵在原地,意识到女儿在做什么,心里不由一阵阵地发寒。 哈,这就是她教出来的好女儿——居然用自己的命来威胁那个生养了她二十年的母亲! “妈,你如果敢动她一下,我就敢为了她死在你面前!” 脖子上的伤口又疼又麻,生存的本能让周祈很想把刀放下,但属于青年人的桀骜和不甘又让她不得不用力攥紧刀柄,使其不动分毫。 这就是她最后的底牌,是赌她没有殉情的勇气,还是赌她真的会为了那个女人疯狂至此,艾玉梅需要做出最有利于她的抉择。 大脑飞速运转,无数念头在一瞬间完成交换,几秒钟后,她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插花前,看着桌上那支被她丢弃的茉莉花,半阖上眼,忽然有些悲伤地道:“这二十年里,我总是想把最好的给你,却没想到妈妈对你做的一切,在你心里根本不值一提。” 她拿起剪刀,将剪刀的两片刀刃打开到最大角度,然后伸手紧紧地握住了其中一片。 刀刃划破手掌,鲜血顺着她的手腕蜿蜒而下,周祈愕然地盯着母亲的手,大脑一片空白,喉咙下意识地开始发紧,想要做些什么,但身体却僵在原地。 她觉得有些不妙,有什么东西超出了她最坏后果的预料。 这让她既不安又感到极度地恐惧。 “周祈,”母亲冷漠地喊着她的大名,眼中不带丝毫情绪,“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也不阻拦你,但唯有一点,你是我生的,你的命是我给的,如果你不想活了,那至少让我亲手杀了你。” 什么? 她的母亲,竟然说她要亲手杀了她?! 周祈瞪大了眼,神情诧异到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艾玉梅凉薄的声音又继续响起。 “可是我也要告诉你,死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了,如果你真的为了那个女人而死,那么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让她这一辈子都生不如死。” 所以你该怎么办呢? 冷漠地盯着女儿脖子上的美工刀,艾玉梅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剪刀,想要用这种方式感受和她一样的疼痛。
98 首页 上一页 74 75 76 77 78 7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