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司徒云昭不自信自己能够比得上那一切。 所以思量再三,她放掉了她。 直到司徒清漾说出那些事情的时候。 她才知道司徒清潇当初清冷外表下隐藏的所有情与爱。 他才意识到自己那些无谓的纷争,纠结是多么愚蠢。自己是怎样误会了她许久。 司徒云昭深深望进她眼底,眷恋又深刻地注视她,“可是现在,我不会这样想了。” 一如既往,她眼底浓烈的炽热仿佛要烧毁了她。 司徒清潇回望着她,轻轻的,有些疑惑,“嗯?” 司徒云昭低下头去,温柔地、近乎虔诚地去吻她的膝盖。 司徒清潇像一只受惊的,瘦骨嶙峋的奶猫一般微微颤抖了一下。
第196章 栀子花 那双膝盖光洁细腻、嫩白, 还带着淡淡的药香,夹杂着司徒清潇身上一向的栀子花香。 那里,司徒云昭从前也曾看过, 看不出什么受伤的痕迹, 可是靠得如此之近, 细看去,才看出中间有一些肌肤泛着粉,与旁边的色调略有不同, 那是从前受伤过,新长出的皮肉的痕迹。 这并不难看,也并不乍眼, 它在司徒清潇全身瓷白如玉的肌肤上也并不十分的突兀, 宛如白璧的微瑕。 这昭示着这里曾经受过怎样的伤,皮肉腐烂, 鲜血横流, 又是怎样重新焕发出生机, 长出新的皮肉愈合。 自己当日也曾跪在雪地里, 可是只不过一夜, 膝盖便有发黑的态势, 况且遇上了张寅, 无论内伤外伤, 都被他很快地根治了。 而司徒清潇,在冰天雪地的掩埋下,这双膝盖是怎样的发黑、溃烂,又怎样疗愈, 新生,司徒云昭无法想象, 那是怎样一个痛苦又漫长的过程。 而司徒清潇在这样的过程里,坚强、隐忍,从未喊过痛,更从未放弃过爱她。甚至即便在一起了,也从未将这件事透露给自己半分。 她其实一直都在默默守护她啊。 司徒云昭慢慢地、轻轻地吮吻它,一下又一下。 同时,她低着头,一滴一滴热烫的眼泪无声地砸在她的腿间。 无关情、欲,唯有万分珍爱、怜惜。 当她温柔的吻星星点点地掠过,留下了滚烫、潮湿的痕迹时,司徒清潇颤抖得越发厉害。 那样迷恋,投入的模样,那样一腔深情的献祭。 她被烫得、吻得心慌。 “我不该,不给你选择的权利,我承认我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心真的很疼…” “这些日子,我真的…太过思念你,却又不敢…只能像行尸走肉,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是活着的…” “潇儿……”她的语言凌乱不堪,话语破碎得不成样子。 最后,她埋在自己腿间,哭得双肩都在颤抖。 司徒清潇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 司徒清潇的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撞击了。 那股心底的酸涩怎么也压抑不住。她长而密的睫羽濡湿了,刻意又仓促地偏过头去,“你都知道了。” 司徒云昭抬起头来,眼尾深红,潋滟的眼中雾霭沉沉,从喉间发出轻轻的嗯声。 她声音轻轻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还藏着多少事。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司徒清潇做了那么多,守护了她那么久,她深埋心底的爱,一丁点都不比自己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而已,而非向你邀功请赏。”如若她们不在一起,司徒清潇也许会一生都将这些深埋。 司徒清潇刻意不去看她,带了些别扭,宛如一朵含羞草,给人难以抗拒的美丽与柔情。 是了,司徒清潇一向如此,她爱司徒云昭的方式就像她的人一样,成熟、风情,做了十分,口中只会说出来三分。 司徒清潇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潮湿,“你是如何知道的?” “柔嘉公主告诉我的。”司徒云昭顿了顿,“等你复原,去见见她吧。我想她应当有许多话想与你说。” 虽然司徒清漾的所作所为,她不能理解,对于司徒清潇,她从依赖到占有、爱,扭曲的感情,她似乎能看得懂,况且司徒清漾毕竟是她的妹妹,司徒清潇有知情的权利。 “嗯…”司徒清潇没有力气去思考司徒清漾。 司徒云昭心脏鼓动,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只能换作用柔和的眼神一点一点描绘着她。 司徒清潇不去看她,可泪还是无声地落下来。 司徒云昭犹豫了片刻,也想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一瞬间这几个月来的委屈都翻涌了上来。司徒清潇像是能看穿她,喉咙干涩,“司徒云昭,你没有话要对我说么?” 司徒云昭的手还未抬起,垂眸眨眼间掩去了失落,她明艳的面容脆弱又疲倦,咬了咬唇,说出了一切的根源,深埋在心底的话,“我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心里的弦就崩断了。我承认那时,我没有勇气,也不想再听你的解释了。其实我不敢承认,我无法接受你将我们的感情形容成一种错误。” 司徒清潇安静地听完,漆黑的眸子带着红血丝,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所以,你就可以不来找我,不将一切都摊开来,不听我解释吗?” “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你还没有完全相信我么?” 司徒清潇眼眸柔和,并不生气,只是伤感。从她今天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从来没有不在意她,只是终究还是留了心结在。
第197章 心声 司徒清潇早已平复了心情, 眸若星河,在月光下看不真切,“如果没有今日, 不再相见。你本想的, 我未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司徒云昭看着她, “远离喧嚣、凡尘,游山玩水,归隐山林, 泛舟游湖,去青山绿水的江南,而非留在长京, 这牢笼里。” 从前偶然一次, 白蕤与望月砂游历江南时,寄回来了平安信, 在信中大赞江南风景。司徒清潇为妹妹开心, 眉目温和随口道:“我也很喜欢江南, 蕤儿倒是过上了我向往的日子。” 司徒云昭小时候还曾跟随司徒益下过江南, 虽然只逗留了三五日, 也足够目睹翠径花台、红袖满楼的江南风情了。 而司徒清潇生为一国公主, 生在天子居所, 从未离开过皇宫皇城, 读遍了古籍诗歌,也只是存在于书本之上,听了白蕤之言,怎能不向往亲眼所见呢? 司徒清潇一向低调简朴, 不喜好奢华,司徒t文泰在位时, 穷奢极欲,几乎耗空了国库。后来司徒云昭掌权,干涉了朝政,着手管理了户部和太府司的事宜,才开始自上而下清理前朝账目,节俭开支。后来,司徒文泰能动用的国库金银不多,皆拿去自身奢侈享乐了,偶有节庆家宴时,会赐给皇子们一些金银瓦器,公主们和后宫妃嫔一些金银首饰。但这些东西到了司徒清潇手中,也是被她合着一些公主府的俸禄,拿去赏赐下人,接济城郊贫苦了。 便是知道她如此,从前,司徒云昭总会借口亲自或谴人送上一些珍贵珠宝、夜明珠、珍稀药材。在一起之后,司徒云昭用私财所购的玉钗玉环、花钿耳环、翡翠步摇更是流水一般地往公主府送,件件价值连城。只有司徒云昭送来的东西,司徒清潇才会留下,不舍予旁人。 且不说司徒清潇本就不好奢侈,即便她挥金如土,这些东西也足够她一生无忧了。 其他宗室在司徒云昭登基之后为表忠诚,纷纷上贡,但公主府的东西,她都留着。日后,司徒清潇如果想离开这里,就像司徒云昭曾与云晴所言,她不会干涉半分。 “你说的这些,我确实很向往。”自小生在这皇宫高墙里,司徒家的一切都像牢笼,将她紧紧困在里面,已经耗尽了她的精力了。她的性格与世无争,不好身外之物,一直向往开阔、平和。 司徒清潇指尖一顿,温柔的目光一寸寸凉下去,只余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寂,穿过单薄的躯壳,淡淡地渗透到司徒云昭心底,“可是,你觉得我未来想过的生活,会是没有你的生活么?” 司徒云昭凝神望向她,也不躲避,而是一丝不茍地认真诚恳,“没有我,你也许会过得安稳一点。这些日子以来,朝野上下并不平静。” 司徒云昭自从登基以来,涿州靖州的事情收了尾,即便朝野上下已经一片欣欣向荣,臣民亦不敢多言,但改朝换代以及司徒云昭女子的身份,还是依旧被部分人所不接纳。 司徒清潇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曾说我向往江南,蕤儿很幸福,你还记得么?” “可是我艳羡的,不是她可以一睹江南风景,而是知心钟爱之人,常伴她身侧。” 司徒云昭心中一恸,强忍着喉间的酸涩,眼神柔和地细细描摹着司徒清潇的容颜,“你也会希望,你的未来,有我常伴你身侧么?” “昭儿。”司徒清潇回望她的眼睛,真心地吐露心声,“我不是希望你常伴我身侧,而是如果我的未来没有你,无论是良辰美景,抑或是花团锦簇,对我都没有任何意义。也许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承认我从前懦弱过,也逃避过,让你受了伤害。” 司徒清潇眼睫震颤,心间再一次泛起细密的痛意。她回想起了一幕幕往事——在景王府前或是自己冲进平南王府书房,横眉冷对,拔刀相向质问她。 自己冷漠地将司徒云昭满眼期待地递过来的米粽伸手打掉。 团圆之日,独留她一人在公主府前空等一夜。 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维护司徒清洛。 没在一起的那些时日里,她每次以为已经将司徒云昭伤害到极致了,这段情不会再有机会了,自己自作自受,活该永远地留守在牢笼里,再也等不到那束光了。可下次见面,司徒云昭还是会用那双明艳动人的桃花眼,噙着温柔的笑意,唤一声,“温宁公主。” 还是会不惧怕任何,有危险时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面前。 仿佛那些伤害从来不曾存在过。 司徒清潇陷入这样反复的拉扯中,再回头时,发现已经无可自拔了。 她原以为是权臣翻云覆雨笑面虎般的利用戏码,可没想到,却是表里如一的真心。 自己其实都记得,只是在一起之后封存了这些,不敢再回想,每每回想,她总止不住心痛。 司徒云昭也一定都记得。 她为什么可以要求司徒云昭毫无芥蒂地抚平这一切呢? 司徒清潇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明明心里爱着你,手里却拔出短刃来对着你。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可是似乎我不那么做,我就变成了一个千古罪人,愧疚和自责就会把我淹没。但我那么做了,看到你受伤的眼神,我又会如同五脏六腑被撕裂一样痛苦。” 她本来觉得这些话太过难以启齿,平静的生活里也不想再将从前的一切翻出来,所以从来没有提过这些。那段时日,司徒云昭忙于大业,司徒清潇也不想扰她,令她分神。她本想在无数个日夜相处的未来里抚平这些心结,可险些,司徒云昭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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