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在这一刻夺眶而出,身体跟被定身了一样动弹不了,莫燃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一时忘记了周遭。 她没有关于爹太多的印象。 记忆中很小的时候爹突发疾病走了,老妈大着肚子又被公司开除,那会因为给爹治病家里没剩下半点积蓄。 为了养活她这个累赘,这个原本柔弱的姑娘起早贪黑一个人打三份零工来赚钱。 小时候莫燃不懂事,弟弟刚生下来要人照顾,她就少了些时间去管她,导致莫燃经常在外面惹麻烦。 姑娘为了她没少弯腰去求人,原本挺直的脊梁也是在那时候佝偻下去的。 等到莫燃长大了,弟弟也争气的靠自己考上了学费全免的高中,姑娘也变成了老女人。 莫燃青春期叛逆,高二跟人打架差点被开除,这个老女人当时没骂她也没打她,只是坐在在爹的遗照前哭了一宿。 打那之后莫燃就再没做过坏事,留了一级重头开始学,勉勉强强混进了重点班当个吊车尾。 她本来想着毕业后考个学费便宜点的大学,早点出来工作供弟弟念书,也给家里减负,这个老女人则应该享福了才是,本来也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妈妈现在会一脸狰狞地扑过来想要咬她。 是她做错了什么事又惹她生气了吗? 莫燃茫然地看着冲过来的女“人”,眼里的泪水一滴一滴从下巴流进脖颈,最终打湿了衣襟。 “莫燃小心!”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婉莹进门开始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虽然房间里看起来很整洁不像有过活动痕迹的模样,但恰恰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对劲。 之后她留心到家具上积的一层薄灰,这个房子朝阳每天晒进大量的阳光,久了不清理的话很容易积灰,正常人都不会让自己住在满是灰尘的房间了吧。 既然有积灰了,就说明这个房子有段时间没人清理,要么是因为这里面没有人住,要么,就是这里面的人没有了清理房间的意识。 所以在看见那个家居服的女人时,她很快就确认了对方是第一波被感染的人,桌子上放着的那几盘菜甚至在发出臭味。 可这些莫燃都跟毫无察觉一样,还朝那饭桌走去,对向她扑过来的丧尸无动于衷。 这种情况下张婉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丧尸解决掉,她也的确那么做了,持着锤子冲向丧尸准备给它来个爆头。 冲到丧尸跟前时她猛然惊觉这个丧尸身上穿的家居服有些熟悉,但手下的动作没有停止,锤子仍朝它头上挥去。 “张婉莹你住手!” 这声夹杂着哽咽的沙哑声硬生生让她手里的锤子在击中丧尸头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可,她放过了丧尸但丧尸不会放过她,何况已经冲到了丧尸跟前的她,对丧尸来说这就是一块送上嘴的肉。 于是丧尸毫不犹豫地对着那纤细的脖颈咬了下去。 这一幕她见过的,张婉莹想起了昨夜的片段一,在那个片段里丧尸咬中了她的脖子,然后她应该是死了。 但是现在…… 她猛的一个偏身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咬,与此同时左肩撞上了那血盆大口,然后被利牙轻而易举地扎了进去。 丧尸的咬合力多么惊人,张婉莹只觉得肩膀痛到不像她自己的了,就那么一个瞬间,丧尸从她肩上咬下去了一块肉。 身体重心不稳地往右倒了下去,她捂着肩膀死死咬住嘴唇也没能忍住喉咙里痛苦的低鸣。 丧尸木然地咀嚼着嘴里的肉,两口三口吞进肚子里,血水顺着嘴角往下流,站在最后面的黄山看着这一幕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但莫燃却是清醒了,张婉莹被咬中的那一刻她清醒了,眼看着老妈又伸出手去抓地上的人,她脚下一个发力扑过去把它撞开。 力气增大的老妈用力挣扎着想去咬她,她有些吃力地将棒球棒细的那一头横着塞进了它的嘴里,把牙齿堵住。 杀一个丧尸不过一下的事情,活捉一个丧尸就有点麻烦了,丧尸挣扎起来根本不担心体力不支,莫燃逐渐压不住它。 就在这时,黄山打着哆嗦从包里翻出绳子扔过去:“燃爷,绑住阿姨。” 莫燃接过绳子用最快的速度把老妈的手绑在一起,这时候棒球棒细的那一头发出了裂开的声音,它的嘴又重新恢复了自由,开始咆哮起来。 黄山急得焦头烂额,跑去沙发那里拿了个枕头过来,一把捂住丧尸的头,莫燃趁机把它五花大绑起来。 等到终于把老妈放在沙发上捆好了,莫燃才满面焦急地跑去查看张婉莹的情况,对方捂着肩膀虚弱地靠在椅腿上。 肩膀上的伤口在疯长,但这也是需要时间的,她能感受到体内又开始进行那有点熟悉的冷热交替变化,不过这次时间比前两次更短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 “对不起,张婉莹,对不起。”莫燃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两腿发软地跪在了地上。 目之所及的地方是大片大片的鲜血,她从没想过一个人能流出来这么多血,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捂住那伤口却又胆怯的缩了回来。 对方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的脸让她感到害怕,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张婉莹就会死掉一样。 而这都是她害得,如果她没有开口让人家停下来那对方根本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燃燃,我没事。”张婉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莫燃的脸色太难看了。 “对不起,对不起……”莫燃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除了说对不起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时她心里想的只有不要让老妈受到伤害,尽管她知道老妈已经被感染了,可是,她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妈妈被人爆头呢。 张婉莹很难受,不是因为肩膀很痛,而是她看着莫燃一边愧疚自责一边又泪流满面的模样心里难受。 其实她不介意自己肩膀被咬了块肉的,真的,而且她能感觉到这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了。 “燃燃别哭了,我真没事。”张婉莹去拉开肩膀上的布料想给她看。 因为快速愈合而被卷进肉里的布料被这么轻轻一扯伤口处就仿佛是又经历了一次撕咬一样,又裂开了。 莫燃怔怔地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肩膀,哭得更凶了。 哦豁。 张婉莹有些无奈,这下好像不仅没安慰到对方,反而看起来更严重了。 “燃爷,我翻了你家的柜子,先用这个急救箱里的东西给小张处理下吧。”黄山抱着刚翻出来的小箱子跑过来。 莫燃连忙接过来,几乎是用蛮力把这个扣着的盖子掀开了,然后从里面翻出酒精和绷带。 一边闭着嘴流眼泪一边给张婉莹处理伤口,用剪刀把那些陷进肉里的衣服挑出来时她牙齿咬破了舌头。 傍晚。 莫燃把自己跟老妈一起关进了主卧室,把“人”安置在床上后她在床头柜上点了根家里备用的蜡烛,然后端了把椅子坐在卧室门口,就这么望着床上挣扎个不停的“人”发呆。 张婉莹的肩膀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那块肉长出来的代价就是她吃了足足五块压缩饼干三袋牛肉一个罐头。 黄山吃完饭想去给莫燃送吃的,但敲了半天门也没动静,这让他非常担心对方现在的精神状态。 不过也是,一回家看见自己妈妈变成了那不人不鬼的样子,谁能冷静得下来? 莫燃家的沙发可以从底下移出来一面合成一张简易的床,来这做过几次客的黄山告诉张婉莹这房子只有两个卧室。 “主卧是阿姨的,次卧那间很小本来是个杂物间,后来给小白了,燃爷就自个睡这儿。”他说着指了指那沙发。 沙发上还有一床薄被,条纹简约的款式,张婉莹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黄山有些不解。 “你们说的莫白,也住这儿吗?” “是啊。”黄山点了点头,“他比燃爷小两岁,不过看起来块头可大个了。” “那,”张婉莹面色有些犹豫,“为什么他不在这里……?” 黄山愣在了当场。 对哦,因为莫燃妈妈的事情所以他们好像都忘了这茬,莫白去哪了啊!
第30章 第三十夜 “燃爷, 十万火急,你先别伤心了,给我开门。”黄山焦急地拍着门。 莫燃抱着胳膊把脸埋在臂弯里, 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床那边, 听见敲门声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甚至觉得聒噪。 “燃爷你开开门,千万别想不开啊!”黄山的声音不依不饶。 两只手一起把耳朵捂住,但那声音仍然还能清晰的传进来, 这让她很心烦。 “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好吗?”她往后用力地用后脑勺撞了一下门板。 敲门声停了下来,但很快另外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声音的主人是她没法无视的,而对方说的话就更没法无视了。 “燃燃,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 但是除了阿姨以为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弟弟?他好像没有在家里……” 莫燃从椅子上跌了下来,但她顾不上摔痛的膝盖, 连滚带爬地把门打开, 张婉莹正举着手准备敲门,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还是黄山打破了沉默:“燃爷,小白不见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把她劈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莫白不见了, 他去哪里了, 她怎么才想起来莫白, 她真是个不称职的姐姐! 莫燃冲进了对门莫白的房间, 打开门一股粉尘的味道呛得她直咳嗽,房间里非常正常, 一切还保留着末世前的模样,桌上甚至放着半拉开的书包。 但这恰好让人细思极恐。 她跟疯了一样跑回客厅去,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她是怎么回事,进门的时候看见了莫白的拖鞋都没发现哪里不对头。 一路跑到门口,那鞋柜上果真少了一双莫白的鞋子。 莫燃突然感觉有些脱力,这下不用说也能猜到,莫白他末世当天出门去了,去了外面,那个丧尸满地的地方。 餐桌上的菜还在散发着臭味,有些苍蝇在上面盘旋着,借着落日的余晖打量这些菜品,炖排骨,香肠……全都是她爱吃的。 张婉莹站在莫燃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对方显得落寞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知道这种心情,在母亲的葬礼上她大概在别人的眼里也是这般落寞吧。 “他应该是去买辣酱了。”莫燃突然说着。 后面的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很快他们就看见对方目光炯炯地转过身来。 莫燃扯着嘴角在笑,但神情看起来却跟哭一样,眼里有些许的希冀和更多濒临崩溃边缘的死灰色。 这是一个人经历了绝望后又突然抓住一丝的希望时才会表现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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