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节外生枝。 艾恬很快就抱着花回来了,拿给岑锦星后接着上路。 车最后停在了一处山脚下。 远远望去,半山腰满是墓碑。 “小恬,你就在车里等我吧。” 艾恬心里发怵,可还是问:“锦星姐,不用我陪你去么?” 看出她神色间的害怕,岑锦星微微摇头,“没关系,我自己去可以。” 她抱着花独自下车往山上走去。 天气阴阴的,像是来这里的人的心情。 山很陡,路也是土路,很不好走,而且到处散落着碎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滚下去,岑锦星却走得很轻松。 十来分钟她便到达了山顶。 四周很空旷,只有一块石碑,被丛生的杂草盖住了,一看就很久没人来过了。 岑锦星把花放在边上,丝毫不担心有没有刺,徒手将那些肆意生长得植物清理掉扔到旁边,才重新拿起花摆在了墓碑上。 原本纯色的包装纸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 她没在意,跪下磕了三个头,连额头都红了。 “爸,好久没来看您了。” 她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消散在空中。 “最近比较忙,接了两个综艺还有一部电影,我和您说......” 絮絮叨叨把最近工作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她稍微缓了几口气,才接着说。 “爸,我考上华国音乐学院了,您女儿是不是很棒?嗯......我还谈恋爱了,对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岑锦星顿了顿,神色迟疑,“不过她告诉我......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爸,她骗我的对吗?您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呢?” 她抬手抚上男人的照片,嗓音变得哽咽,视线也开始模糊。 “您回答我好不好?如果......如果我不是......” “那您为什么救我啊爸......” 没有狗血的车祸,也没有什么天灾,就是一个普通的夜晚,父亲来同学家接她回去,路上碰见了一只野狗。 孩子心性的她见狗狗很可爱想要去摸,结果那只狗张口就想咬她。 父亲下意识去拉她,然后被狠狠咬了一口,深得见骨。 她吓坏了,父亲手上血流不止却还是先抱着她温柔地安慰。 那时他们在乡下老家,没有医院,只有一个年迈的医生在自己家开的小诊所。 别说打狂犬疫苗了,包扎还是把人从床上喊醒的。 尽管隔天让老乡帮忙送去了县城的医院,可或许是最初伤口没有清洗干净,最终父亲还是去世了。 那年她十岁,而岑杭才不到六岁。 爷爷奶奶走得更早,父亲也没有兄弟姐妹,不算大的灵堂冷冷清清,仅有父亲的同事朋友来祭拜,母亲家都没来几个人。 她小小一只跪在那,耳边是本就对她态度不算和善的母亲的怒骂声,身上还挨了几脚。 她被踹倒在地,岑杭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稚嫩的脸上带着阴鸷和恨意。 那眼神她到现在都记得。 这也是为什么她那么怕狗的原因。 要是她贪玩去逗那只狗就好了。 一切都会不一样。 “爸......对不起......” 岑锦星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天色渐暗,她哭累了,眼泪也流干了。 “爸,您放心,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会替您照顾好妈和弟弟的。” 她断断续续的保证。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响,大概是艾恬看她太久没回车上,担心她出什么事了。 山下还隐约传来喊她名字的声音。 “爸,我该走了。”岑锦星扶着膝盖艰难起身,腿已经快没了知觉,“下次再来看您。” 她走得很慢,几步一回头,红红的眼眶里满是不舍。 咬了咬牙,她抹掉脸上的泪痕,快步下了山。 艾恬见她回来,焦急的神色缓和了几分,赶忙迎上去。 “锦星姐你终于下来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我还以为你......吓死我了。” 待岑锦星走到有光的地方,看清她的脸,艾恬顿时变得无措。 “锦星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害你担心了。”岑锦星勉强扬起一点笑,好让她安心,“饿不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艾恬嘴唇翕动,想想助理守则,还是只应了声“好”。 回到县城里,岑锦星指路去了家老字号的餐馆,简单吃了点东西,又去找了间酒店。 “小恬,今天辛苦你了。”岑锦星站在房间门口说。 “没有没有,应该的,锦星姐别这么客气。”艾恬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岑锦星低低一笑,“明天我有事要去处理,你在酒店休息等我就好。” 艾恬不太放心地问:“不用我送你么?” 岑锦星轻声拒绝,“没事,我自己去就好。” 艾恬欲言又止,可还是点点头,“......好的。” “开了一天的车,晚上早点休息。”岑锦星叮嘱道。 “好的,锦星姐也早点休息。” 进到房间里,岑锦星先去洗了把脸,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她什么也没带,毕竟最多回来三天,睡衣啥的自然也没有。 不过就算带了,估计也没心思换。 今天折腾一整天,情绪起起伏伏,坐车加爬山,岑锦星实在累了,头沾上枕头就想睡。 但她还是强打精神看了眼手机。 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这个人,还真是乖啊。 岑锦星咬牙切齿。 随即她又叹了口气。 就算阮月真的说了什么,她又怎么回呢? 她不知道。 不过她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不管站在阮月还是母亲的立场上,她们其实都没有错。 实在要说的话,只能怪造化弄人。
第六十三章 ==== 第二天岑锦星大清早就回了家。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岑杭刚从网吧回去准备睡觉,而她母亲也还没出门去打麻将。 她早被没收了钥匙,只能敲门。 来开门的是岑杭,头发乱糟糟的,脸色很难看,语气十分不好:“谁啊,大早上的敲门。” 瞧见从门后走出来的岑锦星,他先是一愣,然后冷笑起来,阴阳怪气地说:“哟,原来是我们的大明星啊,你还舍得屈尊来这小地方。” “岑杭,我有事来和妈谈。”岑锦星一脸正色。 大概是感觉到她和以前的不同,岑杭也敛了笑,“哦”了一声错开身子让出了通道。 “小杭,是谁啊?”岑母在厨房里喊。 “岑锦星。”岑杭往沙发上一躺,准备看热闹。 岑母攥着锅铲就出来了,见到站在客厅中央的岑锦星,下意识就要去打她,厉声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还有脸回来,老娘给你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长本事了......” ‘是吧’二字突然卡在了喉咙里,眼底满是诧异和难以置信。 她实在没有想到在她手落下的那一刻,岑锦星握住了她的手臂,并且从来都是害怕的眸子里,现在却充满了冷意。 连岑杭都从沙发上弹起了,还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岑锦星确认岑母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才收回了手,语气不卑不亢:“妈,我们好好聊聊可以么?” 这下连反应迟钝的岑母都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但刚才岑锦星的反抗让她抹不开面子,口气恶劣:“老娘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说完就要回厨房去,但听见身后响起的声音脚步又顿住了。 “妈,我都知道了,我和你们的关系。” 岑母回过头,说话难得有些中气不足:“你和我们的关系?我们除了是一家人还能有别的什么关系?” 一家人。 岑锦星心里发酸。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个词。 强忍住想哭的冲动,她极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再拐弯抹角:“我不是您和爸亲生的对么?” 岑杭坐不住了,大声吼道:“岑锦星!你放什么屁呢!你他妈有没有点良心,啊?!” 他这真情实感的愤怒令岑锦星惊讶,目光不由得转向了他。 她惯会看人脸色,自然能轻易分出真假。 岑杭居然不知道吗? 那他以前还老说那种话? 岑锦星既无语又好笑,转回头不再看他,而是盯着岑母的眼睛,想从中得到答案。 “岑锦星!”被无视的岑杭不爽极了,“你不是听见我说什么了吗,装什么聋啊!” 岑锦星压根不搭理他,再次问岑母道:“妈,我说得对么?” “你瞎说什么呢!” 没有肯定也没否定的回答,加上刻意与她对视的双眼,已然说明了一切。 尽管清楚这一家都是什么样的人,可岑锦星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我亲生父母那边的人找过我了。”她低叹道。 “什么?”岑母眼底有慌乱一闪而过,“你这么大的人了,可别被人骗了!” 岑锦星感觉有点呼吸困难,但还是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妈,您和爸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不管您的,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岑母一时没说话,岑杭也被她们的对话惊呆了,暴躁得想要确认:“妈,这丫头说的是真的吗?妈!你说话啊!” “......是真的。”岑母艰难开口。 岑杭一屁股跌回沙发上,连岑锦星脚下都一软差点没站住。 明明知道阮月不可能拿这种事和自己开玩笑,可听见原本的家人说,又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 她的情绪开始有点绷不住了。 身边的种种好似都是交织在一起的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您能告诉我,我刚到这个家发生的事么?”嗓音已然变得沙哑。 岑母显然不太想说,“我不太记得了。” 岑杭冷着脸拆台:“您连别人打麻将哪天输您多少钱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么重要的事能忘了?” 岑锦星实在没想到岑杭会一次次帮她。 如果不是他开口,岑母大概咬死不会说的。 她担心摇钱树跑了,以后就不能过这么轻松惬意的日子了。 这一点岑锦星心里很明白。 这两年她往家里打的钱不算少,基本公司分成后剩下的钱,除开自己留了点生活费外,其他的全都都打给母亲了。 她不是傻,她只是愧疚。 “妈,您放心,我不会当白眼狼翻脸不认人的,也不会不管您和弟弟,我真的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岑锦星近乎恳求道。 岑母沉默良久,才冷笑着回道:“真相?真相就是你的确不是我亲生的,是你四岁还是五岁那年岑青史非要把你抱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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