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来, 秦慈利索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她一身布裙,系着一个白色的有点发黄的围裙。这身衣服可是她跟后厨小厨娘借的。和这身布裙相似的还有一身, 那是秦慈为卫澜准备的,结果被卫澜严词拒绝了。卫澜穿了一套学院风长裙, 用风衣披肩把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带着白手套的手揪着裹在头上的头巾,只露着的小半张脸鬼鬼祟祟的跟在秦慈后面。 在卫澜的嗅觉里,这里的味道绝对不止于蔬菜清香,还有粪便的臭味,以及隐藏在集市里的各种恶心东西。 卫澜觉得自己这真的可以算是舍命陪媳妇了。 “你说那个女仆在哪里?”秦慈在这诺大的集市上张望着, 人来人往, 吵吵嚷嚷,根本看不到什么瘸腿的女人。 “我的探子跟我说,她在集市的中心卖……”卫澜看了一眼信, 有些绝望,“生肉。” 这就是那恶心的东西。 秦慈在前面开路,卫澜抓着秦慈的手, 小心翼翼的跟在她后面。肉类摊子上,新鲜运来的肉还有这血水,在案板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各个摊子上的血水留在石板地上,汇成一条小河。卫澜拎着裙角,踮着脚。卫澜真后悔今天穿了双新买的鹿茸短毛的鞋。 秦慈没有意识到卫澜心里在膈应,依旧漫天的找那个瘸了腿的女仆。不远处的一个摊子上,一个女人穿着粗布麻衣,头发乱糟糟的用一根头巾卷在后脑勺,吃力的从马车上搬下一筐筐的肉。 “你看是不是那个人?” 卫澜嫌弃的看着四周,听到秦慈在叫自己,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前那个女人的腿是瘸的,浑身都灰扑扑的,吃力的搬运着今天的货物。她已经一点也不像庄园里体面的女仆了,面黄肌瘦,双眼暗淡。 “对!我们终于找到了!” 卫澜看到女仆可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想着可以出去谈,便谨慎的长舒了一口气。 可谁又能料到,秦慈刚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女仆看也不看她们就泼了一盆脏水,把秦慈和卫澜赶了出去。 “难道你不想替自己讨个公道吗?!”秦慈看着自己裙摆上的红色水点气愤的反问道。 女仆的眼睛微微的颤动了一下,看看秦慈,又看看地上水坑里自己的倒影,脸上各种感情杂糅在一起,最终还只是颤着嘴对秦慈吼了一句:“滚!” “你不想恢复以前的生活吗?”秦慈不解的问道。 “我叫你滚你听没听见!”女仆心里有着很大的气,她看着秦慈,眼睛瞪得溜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个劲儿想要让这两个又掀起自己过去记忆的混蛋离开。 秦慈丝毫没有受到女仆吼骂的影响,越挫越勇的对她讲到:“我们真的是来帮你的,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你难道不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吗?你就不觉的自己委屈吗?你……” 女仆顺手举起几个调料瓶,趁秦慈没有反应过来就对她劈头盖脸的砸了上去。秦慈看到的时候,调料瓶已经离自己很近了,几乎就要落过来了。 卫澜一把将秦慈离了调料瓶飞行的航线,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调料瓶落到了地上,和着酱料碎了一地。卫澜后怕的搂着秦慈,怒目的看着女仆,冷冷的讲道:“她只是想劝说你而已,你一定要上升到人身伤害吗?” 女仆看到卫澜的眼神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一下,她有些示弱的讲道:“你们不要在这里装好人了!他们也是这样说的,我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是不是他们?”卫澜从怀里拿出了叔叔婶婶的照片。 “对。”女仆不甘的点点头。 “我们就是受安娜小姐的委托来调查这件事情的,请相信我们。” 卫澜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女仆似乎对安娜很有好感,也是出于差点伤到秦慈的愧疚,将她们两人请到了屋里。 外面的屋子里堆满了生肉、刀具,肉店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都正挥舞着大刀砍着还连着生肉的骨头。秦慈听着震耳欲聋的砍肉声,捂着耳朵躲在卫澜的身后,离得大刀远远的。女仆推开了一扇破烂的木门,昏暗的环境里随便一闻都是外屋渗透进墙中的腥味。 “你们坐吧。”女仆拉开了灯,指了指桌子旁的椅子。 灯光一亮,卫澜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这个小屋子应该是女仆平时吃饭的屋子,简易的灶台上满是油烟,桌子上散乱的摆着各种的瓶罐,水杯印还留在桌子上。旁边的椅子更是不堪入目,不知道上面堆叠了多久的灰尘凝集在上面,发黑发油。 秦慈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连自己也有些嫌弃这样的环境,卫澜就更不要说了。 女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一块抹布给卫澜和秦慈擦了擦椅子,或许是想起了自己以前过的日子,心里有些酸涩,“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秦慈拍了拍女仆的肩膀表示理解,坐了下来。卫澜看着面前的椅子,刚把手放上去,手上就立刻有了油烟的粘着感。秦慈看到卫澜蹙起了眉头,将自己的小手帕铺到椅子上,示意卫澜坐下。卫澜看着手帕上绣着的在憨笑的小熊,忍着心里的难受慢慢的坐了下去。 女仆落寞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家人救了我,我现在还不知道会在哪里呢。” “你能给我们讲一下你知道的事吗?比如为什么夫人会死,为什么她死掉了会把你赶出去?”秦慈问道。 “夫人和老爷的感情一直很好,直到安娜小姐换了家庭教师开始。夫人就开始有些奇怪了,总是说老爷背着她干了什么。老爷很讨厌夫人这么说,还说自己有情人很正常,夫人不也是情人上位的吗。夫人死前两天吧,和老爷在房间里大吵过一次,还把安娜小姐吓到了。” “家庭教师?是这位吗?”秦慈指了指卫澜。 女仆凑近了卫澜看了看,摇了摇头,“比她看起来要温柔些。” 秦慈也偏过头去看卫澜,卫澜的脸紧绷着,看起来有些不自在。卫澜的脸的确不算温柔,有些锋芒毕露,棱角分明。可是她的眼眸明亮,嘴唇柔软,也是个美人儿。 这样的人能让自己遇到,还能和自己拥有许多的回忆,秦慈感觉自己真是捡到宝了,忍不住的将笑容铺满了脸颊。 “怎么?”卫澜忍不住问秦慈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真好看。”秦慈娇俏的一笑。 “那,是这个人吗?”卫澜将布莱恩的照片递给女仆,女仆仔细的看着照片,点了点头。 “我记得她呆了三个月就走了,之后不出一周,夫人就死了。” “时间上是合得。”卫澜悄悄对秦慈讲道,“布莱恩应该没有说谎。” “那,你记不记得夫人去世那晚有什么人进到夫人的房间里吗?”秦慈问道。 “那天是先夫人的生日,夫人可能也是受到了安娜小姐的影响,晚上就一个人在房间里纪念先夫人,把我赶去了厨房做点心。” “不过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了这个人。”女仆指了指照片上的布莱恩,“她鬼鬼祟祟的看着夫人的房间,然后一个黑影从房间里出来,看起来很高的样子,披着一个大斗篷,像个男人。” “然后我手里的饼干就被这个女人撞翻了,我就去找她理论,还碰上了夫人的婶婶,她拉着我去给她收拾厨房,之后她男人也来了,上好的丝绸衬衣上有好多的血,他手里还拎着一只被抹了脖子还在扑腾的鸡。” “杀鸡?要干什么?”秦慈不解的问道。 “说是镇先夫人的鬼魂。”女仆也不解。 “生日当天镇鬼魂?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卫澜冷笑了一声。 女仆又讲了一些琐事,夫人和安娜相处,和老爷相处,和大家相处,被叔叔婶婶追着要钱…… “基本上我就知道这些了,你们能让我再回到以往的那种日子吗?”女仆的眼睛里升起了希望的火苗。 秦慈合上自己的记录本,讲道:“等到开庭的时候你来作证,到时候我们帮你把你应得的重新夺回来。” “我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女仆激动的讲道。 “我们该走了,耽误了你小半天的生意。”秦慈起身道。 卫澜也跟着起身,拿起秦慈的手绢收到了口袋里。女仆站在门口送她们离开,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视线逐渐全部放到了卫澜的身上。
第125章 迷雾、伦敦与你(9) 正午的阳光温暖的将雾气按下,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你怎么看?”卫澜一边换着自己的衣服一边问道。 “这件事情和凯伦老爷一定有些关系。”秦慈分析道, “为什么自己的妻子去世后她的房间里什么东西都不留下, 全部丢弃。” “为什么会将妻子的贴身女仆赶走, 又与曾经的情人又藕断丝连的联系。” “你是觉得克莱尔撒谎了?”卫澜问道。 秦慈困惑的讲道:“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她说出自己那天晚上看见了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这件事,如果那个人是凯伦老爷的话。” 卫澜认可的点点头, 想了想讲道:“可能是心里在焦灼吧, 克莱尔就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她可能出于自己的良心不忍心让夫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但是自己的私心又不忍让老爷面临牢狱之灾。” 秦慈不太认同卫澜的话,“万一那个人不是老爷是死者的叔叔呢?” “我不相信一个真的爱着对方的人会这样做。” “我们再去死者房间里找找线索吧, 上次是夜里去的,很多细节都被错过了。” “好。”卫澜点头, 不知怎么的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卫澜微微撩开小窗帘, 有心事一样的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趁着上午大家都在忙各种事务,顾及不到死者的房间,秦慈和卫澜潜入了死者房间。秦慈走到浴室,这里面还像是自己几天前来的时候一样,甚至安娜的小脚印还印在地毯上。 秦慈仔细翻找着, 掀开地毯, 一块碎玻璃片反射着光芒出现在秦慈的眼前。秦慈小心的将这片不算大的玻璃片拿起来,这应该是什么玻璃制品碎掉后溅射到地毯上的。秦慈摸着锋利的碎片,凯伦手腕上的伤口出现在了脑海。 “我记得老爷手腕上有一个伤口, 他说是玻璃划伤的。”秦慈讲道。 “会不会是他和死者发生争执,碰碎了玻璃瓶,然后他恼羞成怒打了死者, 导致她脑干受损,死于非命。” 秦慈站在诺大的浴室中,想象着死者和凯伦的吵架。他们可能因为安娜的家庭教师的问题发生了争执,死者拿起玻璃瓶砸向凯伦泄愤,玻璃瓶碎了一地,划伤了凯伦的手腕,凯伦见死者要致自己于死地,便顺手拿起什么也打向了死者,没想到一下子将她打死了。 死者瞬间瘫软,倒地不起,眼睛睁得溜圆死死的盯着凯伦,凯伦看着自己的手腕,想起前妻是割腕自杀,便按照前妻的样子将现任妻子伪造成了自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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