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听南跟在她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脑袋却不由自主的放空了。 如果说,左止元的任务是收拾这个烂摊子。那自己的任务则更加复杂:从内部挥动大棒,击碎这个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最好是造成分公司与总部正式分裂,以此报唐倾破产之仇。而落实到行动层面则稍微简单——左止元要干什么糊涂事,自己坚决放任;要破天荒干了点好事,自己坚决阻止。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要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摘出去。她只是一个没什么权力的小助理,左总任务失败了,和她这个无辜的小助理有什么关系呢? 总而言之,表面迎合,暗地里对着干就完了。 唯一有些棘手的是,她以为分公司的这些老家伙会对空降来的左止元冷眼相待,给个当头棒下马威什么的。可老家伙们的表面功夫做得还不错,现在竟然是一副主客尽欢的局面,无端给她开局增了些难度。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饶听南一边暗自观察一边琢磨着破局,左止元则跟着分公司的负责人一层层楼参观,一个个部门负责人介绍了解。而当她谢绝负责人的晚宴邀请,晕晕乎乎站在大马路上时,已经是中午了。 冷风拂面,左止元总算稍微清醒了点,拍了拍笑得僵硬的脸,扭头看着一直安静待在自己身后的饶听南,眼中闪过一丝审视,“站了一上午了,一起走走?” 饶听南漫不经心点点头,还在思索应该怎么在公司不动声色的和左止元对着干。 行至一个红绿灯路口,眼见着绿灯闪烁变红,左止元止步,回头看了看站自己身后的女人,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饶听南注意到左止元的注视,收回纷乱的思绪,脸上挂起公式化的笑容,“左总想问什么?” 左止元不说话,只是望着她,眼睛中带着审视和思索。饶听南也并不逃避视线的汇聚,两人四目相对。不知道两人关系的,大概只会以为这是一对般配的情侣。 沉默中,某种气氛正在慢慢酝酿。左止元最终还是先挪开了视线,转过身,留给饶听南一个背影。 焦灼的气氛并未因为视线的转移而消散,而是随着沉默的延长而继续积攒。 突然!两人身旁跑过一个红着眼睛的背书包女孩,直勾勾往马路中间冲! “喂!那小孩!”左止元急声高喝,眼看着那孩子就要冲进车流,急忙快走几步,一把拉住她的书包带子! 刺耳的鸣笛声在耳边响起,她抬头,一辆车急速向她驶来,司机惊恐的脸在她的瞳孔中飞速放大! 她想跑,但双腿扎了根似的,动弹不得。 恍惚间,一股巨力从她身后袭来,猛得将她往后拽了一把。 尖锐的刹车声,怀中孩子的尖叫声,身后陌生女人的哭叫声,她通通都听不见。 她只看见饶听南身子缓缓倒下,脑袋磕在路边的防护带台阶上,猩红的血色在柏油路面蔓延。 视线瞬间模糊。 “饶听南!” 作者有话要说: 小饶内心活动:让我好好想想怎么和左止元对着干……妈呀,小心有车!这人不长眼睛的吗救命!嘶,好痛好痛,血亏血亏!
第4章 “我遵守交通规则了!是她主动撞上来的!刚才是绿灯!”司机下了车,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手足无措,带着点急切的哭腔,不断向周围看热闹的人解释着。 “你看看你!为什么要乱闯红灯!数学考31分妈妈批评你都批评不得吗?”年轻妈妈蹲着,用力抓着小女孩的手,声嘶力竭的咆哮。 小女孩明显是被吓呆了,憋了一会,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哭声。 周围人的指点,司机与母女之间的争端噪声仿佛与左止元无关,她蹲在饶听南身旁,伸手探向女人的脸,手却僵在半空颤抖,迟迟不敢触碰。 “嘶,”饶听南顶着撕裂般的头疼,勉强睁开眼,苦笑着看着左止元,“你再不打120,我真的要疼死了。” 饶听南的话让失了魂般的左止元勉强平复下来,搂着女人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电话,在眼眶里打转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我打了120,”司机拿着手机探头过来了,看着睁着眼的饶听南,稍微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哪里是没事!”左止元扭头怒视。 “我的意思是人还活……”在整场事故中堪称无辜的司机张了张嘴,随后急忙摆摆手,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饶听南躺在左止元怀中,嗅着年轻女人身上自己熟悉的淡雅香味,破产以来终日连轴转和昨晚熬了个通宵带来的疲倦不断涌起,后脑勺的剧烈疼痛仿佛在慢慢消失,周围嘈杂喧闹的声音也似乎渐渐变小。 她在左止元怀中晕了过去。 ----- “按照左小姐的描述,应该没有正面撞上,而是被车擦到,因为惯性倒地。倒地时下意识用手掌撑地,一个很典型的Colles骨折,没有发生移位,打个石膏戴个夹板三四周就差不多了。”昏昏沉沉间,好像有人在说话,“落地时被易拉罐环或者其他金属碎片划伤了,伤口有点深,幸好没划破动脉,缝了几针,另外身上有不同程度的轻度挫伤,要注意休息。” “那,那脑部检查呢?”年轻女人的声音很急切。 “CT结果马上出来,现在来看没有外伤,各项指标正常,可能还会有轻微脑震荡。”医生说得太过于肯定了,不像是普通医院的医生。 陪在左止元身边的裴良夜微微挑眉,心中有无数话想说,可看着着急的左止元,却也没说出来。 她退后几步溜出病房,站在左修才身后,轻咳两声汇报,“没有生命危险,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另外,那个司机表示可以出一部分医药费,那对母女也是,而且想要当面感谢止元她们并道歉。” 左修才眯起眼睛看着病房中低垂着头满眼沮丧的宝贝小公主,“怎么处理的?” “我婉拒了。” “嗯,就这样吧,”左修才摆摆手,随后压低声音问道,“还有想说的吧?” “太狗血了,居然是车祸,就在分公司几步路远的地方居然发生了车祸,”裴良夜长出一口气,小声吐槽,“我以为止元和她以前的事就够狗血了,结果还能更上一层楼,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吧。” “狗血来源于现实,”左修才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焦虑的左止元,忍不住把声音再压低了点,“轻微脑震荡,是不是有可能造成失忆来着?” 裴良夜震惊地望着左董,“不能吧。” 左董很是忧心地皱起眉头,“你看,一个商业奇才,先是被甩,然后公司被前女友家族打压破产,自己从创业者成为负债累累的打工人,再出车祸,脑震荡导致失忆,这不是很流畅的小说剧情?” 裴良夜沉思一会,点点头,“合情合理的发展。” 这边两人还在小声讨论,病床上的饶听南缓缓睁开眼,茫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勉力扭头,看着另一边戴着口罩的左止元凑过来的脑袋。 “脑袋别凑这么近,”饶听南虚弱无力地吐槽,“怪吓人的。” 远处偷听的两人长出一口气。 看来事情没往最狗血的方向发展。 “现在什么感觉?”医生一边给她的右手腕固定,一边耐心问道。 饶听南感受了会,有气无力地声音再次响起,“全身疼,头晕。” “嗯,正常。” 她又扭头看了看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睛的左止元,忍不住开口安抚,“手撑了一下,脑袋落地不重。” “唔,CT结果到了,”医生看了看平板上发来的报告,随后冲着左止元点点头,“确实没有大碍,轻微脑震荡静养几天就行,可能会有头痛头晕恶心厌食的情况。” 他又看着饶听南固定好的右手腕,“右手是常用手吧,这个月家里人得多费心照顾照顾了。” 这话一出,不大的病房里诡异的沉默下来。 饶听南抿抿唇,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父母不在身边,也很难过来。” 那医生一怔,抬头看了眼左止元,又看了看病房门口的左修才。 他难道错误估计了年轻女人与左家的关系?可如果不是那种关系,为什么把人送到他这里来? 善于为领导分忧化解尴尬的裴助理上前几步,温和地冲着饶听南点点头,“饶助理,酒店那边我会为您安排好的,不用担心。” 饶听南脑袋缓慢挪动了下,表示收到。 “别住酒店了,”从饶听南醒来就一直沉默着的左止元手里攥着病床上的被子,突然轻声开口,“住我家吧。”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一个月而已,就当还了这个人情,也稍微减轻点自己的愧疚。 饶听南讶异地看着低垂着头的左止元,抿着唇不做声。 酒店有人照顾,左家不至于在这方面克扣她的待遇,一定会做的无可挑剔。也就是说,左止元出于愧疚的邀请对她并无吸引力。 但是……她想到了自己的计划。 要全盘了解左止元的想法,从各个层面影响她的决策,一个普通的,仅仅只有上班时间才在她身边的私人助理,真的能做到吗? 这是她昨晚在沙发上躺着的时候就在思索的问题。 而现在,有个顶好顶好的理由。 思绪流转间,她在左止元愧疚的目光中,心情复杂地接受了这一份好意。 裴良夜瞅瞅小心翼翼扶饶听南坐起来的左止元,又瞅瞅将大半重心靠在左止元身上的饶听南,陷入了沉思。 “腿没伤,没事。”饶听南拒绝了被抱着出门的好意,扑腾了几下,艰难下地。 “瘦了好多。”左止元感受了下方才手掌中的触感和记忆中的差距,小声嘟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饶听南没听清,扭头看左止元。 “没事没事。”左大小姐急忙摇头,充当着人形拐杖,乖乖巧巧扶着饶听南在病房里简单踱步,适应身体的疼痛。 裴良夜退后几步,与在病房外的左修才对视一眼。 “左董,您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是好是坏?”她试探问着。 左家话事人瘪着张胖脸,看着病房里的两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老左,来都来了,做个体检?”脱下白大褂取下口罩的医生走出病房,笑着搭住了他的肩。 “不!”左董神色瞬间惊恐,富态的身躯宛若滑溜的泥鳅拼命扑腾。 “别想跑!”医生脸上笑眯眯,手上却加大了力气,“上次您家夫人还嘱咐我呢,一定得把您逮过来做检查。” 听说是夫人的意思,左修才顿时焉儿吧唧,在裴良夜的目送中老老实实被医生推去了另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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