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得到高律师的联系方式并不难,对方虽然对乔禾的约见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拒绝,欣然接受。 于是,午后的炽热阳光散去,两个人三点钟左右喝起了下午茶。 “久仰大名。”乔禾开口便是一句恭维。 高律师也算是见多识广,对这样一句话丝毫没有当真,他气定神闲,对乔禾道,“乔小姐的名字我也听过,不知道您今天请我来,所为何事啊?” 高朗不跟乔禾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言外之意就是让乔禾有事儿说事儿,并无心和乔禾闲聊。 乔禾也不生气,对方直接,她比对方更直接,“最近高律师您也见过我家老爷子了,我今天约您见面的目的,您也可以猜上一猜。” 高朗直言道,“乔小姐也是我们业内人士,该知道保守客户的隐私是我们的职业操守,而且依着您的身份,现在打探这些实在有些敏感,如果您真想知道的话,其实不如直接问老爷子本人,您说呢?”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还真像是一个为客户着想的精英律师的模样。 乔禾进一步试探道,“岑家的情况您大概比我还要了解和清楚,高律师,如果想要长久跟岑氏合作下去,当前最重要的便是选对人,之后的一切都好说。” 乔禾给高律师开了空头支票,话里话外透露着只要你选择我和岑亚这一边,之后所有的条件大家都好谈。 如果换作是别的律师也许听到这里真的会心动也说不定,毕竟岑家是一块肥肉啊,富得流油的那种,岑老爷子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就算他再看重高朗,又能用他多久呢,古时候讲究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老爷子百年,岑氏新的继承人上位,自然要在各个位置上安插自己人,任谁来看乔禾现在约自己出来谈这些,无疑就是给你一个成为自己人的机会,只要你做出选择,那么大家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风险共同承担,对方一旦上位好处也是大大的。 乔禾隐晦地暗示过后就开始安静留意着高律师的表情变化,就见这四十多岁的男子,宠辱不惊,在听过乔禾的话后,只是轻轻笑了笑。 “乔小姐,您今天找上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这般试探,我高朗自问虽然没有多大的成就,但能够得到岑老爷子的信任,总还有人品让人信重这一个优点。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个人能够提供帮助的,您只管开口,但如果事涉岑老爷子个人或者岑氏,您最好还是现在就回家去,亲口问他老人家比较好。” 对方不卑不亢的回应得到了乔禾的尊重,乔禾发现和高朗这样的明白人说话就是很轻松,她想要通过试探得到的答案,高朗已经全部通过自己的口准确传输。 其一,他是老爷子的人,人品信得过,不会透露跟对方有关的任何信息。其二,高朗大概似乎也猜到了乔禾找他出来的目的,隐晦点出了最近的风言风语与自己无关。 乔禾轻轻颔首,随后拿出了几张照片摆在高朗的面前,“和高律师这样的明白人交谈,我们就不绕弯子了。” 高朗看过照片,发现是自己在岑家门口,青姨送行寒暄的场景。 “这有什么不妥吗?”高朗问道。 他是岑家的律师,青姨是岑家的管家,其实早在给师父做帮手的时候,他就已经认识了青姨,十余年的时间过去,两个人也算是老相识了。 “高律师,不知道今天您对我说的这番话,是否也这样和她交代过呢?”乔禾问道。 高朗显然没想到乔禾会怀疑青姨,“你觉得她从我这边套话,甚至连最近有关岑氏的一些谣传都和她有关?” 高朗说完就笑了,“这不可能,别说我不可能将老爷子的安排和遗嘱内容透露给任何人,青姨的为人我也是可以担保的,你可能刚进门,还不了解她这个人,她不会这样做的,岑家的孩子就仿佛她自己的孩子,都是她带大的,她怎么可能……”
第101章 高朗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呢,就见乔禾将手伸进了提包内,又拿出了另外几张照片。 “我当然相信高律师的职业操守,那……她呢?” 高朗看到乔禾提供的另外一些照片时,刚刚有些无语的笑容此刻彻底僵在了脸上。 照片上的两个女人,高律师都认识,一个是他刚刚做过担保,力证这一定是个好人的岑家管家青姨,另个则是年轻稚嫩,高律师准备带在身边好好打磨的小助理余言。 高律师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个人品很不错的人,他选择余言做自己的助理,不图她年轻貌美,也不图她聪明能干,他只是觉得这姑娘出身很可怜,有一腔热血,带点悲天悯人,有时候你若是真的想为挣扎在底层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真的需要点愤世嫉俗的劲儿。 高律师就是看上了余言这一点,在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朽木不可雕也的时候给了对方一个机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助理,从而得到了一个踏入律师行业的机会,只是实在出乎高律师意料的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余言竟然和青姨走得这样近。 高律师拿着照片反复确认,照片中余言和青姨的着装明显不同,碰面的地点也不相同,一看就知道不止见了一两面。 更让高律师不解的是,他一共才带着余言去过岑家不超过三次,而且每次他都将余言留在客厅,从未让她接触过自己和老爷子最核心的交谈,青姨找上这么个干净得白纸一样的姑娘,想要做什么?谈一谈食谱,闲话一些家常?高朗没那么天真,他总算知道了今天乔禾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 他将桌子上的照片收好。 “乔小姐,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搞清楚,给你,也给岑家一个交代。” 乔禾从高律师口中了解到余言小同志的为人后,忽然对高律师的承诺不报期待,按照高律师口中余言的性格描述,如果事情真是她做的,谣言的传播真的和她有关系,那她大概会认为自己在做一件正义的事情,根本不会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而感到后悔。 事情还真是按着乔禾的预想去发展,没两天,高律师就又找到了乔禾,将之前从乔禾处获得的文件袋原物奉还。 “那孩子我已经辞退了。”高律师叹口气。 辞退?乔禾笑了笑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东西,“辞退吗?我想大概是人家小朋友将您炒了吧。” 高律师笑得有些勉强,事实还真被乔禾猜中了,也不知道青姨和余言说了什么,余言竟然将岑家,岑氏当做资本家一样仇视,岑元、岑亚在她心中都是不堪重任的纨绔,而青姨的儿子明明那么优秀,却要为这些草包做嫁衣。 这就是压迫,这就是剥削啊!青姨他们能够忍受这种不平等那是她们善良,自己可是新时代的年轻人,向往公平和正义,信奉能者居之。 高律师痛心疾首,他在余言慷慨陈词后问她道:“那些谣言真的和你有关?你做这些的时候想着正义就没想过你作为律师的职业操守?如果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又要怎么办,你就这样轻信了别人的话,这样草率做了判断?” 余言卡壳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向权势与资本低头。 她的师父高律师是岑氏的法律顾问之一,深受岑老爷子信任,跟在师父身边,岑氏她可没少去,心中有什么不满,她也没少主动对岑氏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讲,她乐得看言论汇聚如山,一点一点积累起来,职业操守是什么,那不过是老油条们明哲保身的借口,想着青姨有些染白的鬓角,想着她这把年龄还要在岑家端茶递水,想着她说起的这些年的辛酸往事,想着丰神俊朗的薛征,想着他明明干练有为却要为岑元这种b市的纨绔笑柄抬轿,想着青姨有口难言薛征隐晦的身世,余言就觉得自己没错,她在做好事,她在凭借一己之力伸张正义。 高律师见余言沉默,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动了她,让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正准备苦口婆心继续的时候,余言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我实在没想到您也是这种人。”余言看上去比高律师还要激动。 高律师愣住了,仿佛没有听明白刚刚余言说的是什么。 甚至不用高律师跟余言确认什么,余言已经自顾自道,“您这是被资本收买了,看不到它的丑恶,您跟岑家接触了这么久,难道不清楚青姨和薛征哥在其中承受的压迫吗。” 压迫? 高律师都要气笑了,如果用心花大价钱培养薛征,让他有最体面的居所,接受最正规的教育,给他其他人无法企及的机会也算是压迫的话,高律师自己都想接受一下这样的压迫了。 余言还在说,滔滔不绝,不知道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自卑被挑起,还是真的对青姨母子同情心爆棚,更或者这其中还夹杂了什么别的情感,总之余言将岑家说得一无是处,仿佛岑氏这样的企业倒闭了才好,她心目中的优秀男人就能够振翅高飞了。 高律师以前觉得余言有同理心,愤世嫉俗这是优点,现在看来如果这些情感不加以控制,让它肆意泛滥,失去理智,绝对是一场灾难。 余言太过极端,也太过偏激了。 高律师很是惋惜。 “余言,你不适合做这一行。”高律师收敛了所有失望,只淡淡说了这样一句话。 余言仿佛被添了柴的火焰,烧得更旺了,她站起身来激动地对高律师道,“我是不是适合做这一行不是被你们定义的,我看不是我不适合,我只是不适合在这里,我真是对您太失望了,原来您和别人没什么不同,你们都是一样的。” 余言说完,不等高律师给自己宣判,让自己走人,她先一步将这个这些时日认认真真培养自己的高律师解雇了。 回想起当是余言转身离开的身影,高律师只觉得心头像是堵了一块棉花,说不上愤怒,也说不上多失望,只是觉得有些发闷罢了。 将那些不愉快的场面从自己的记忆中清除,再面向乔禾的时候,高律师已经镇定多了。 他对乔禾道,“不论过程怎么样,总之她走了便没有后患了,这件事也给我自己提了个醒,有的时候不能光专注于自身,危机可能来自任何地方。” 这句话说得很是巧妙,看似是在说高律师自己的事情,但乔禾却觉得他话中有话,好像在提醒些什么。 高律师的话有他的道理,有时候风险就藏在不为人所知的角落,提点过乔禾后,高律师便没有久留,他该做的做了,该说的也说过了,他该离开了,否则他就要成为自己不想成为的那类人了,他只是个律师,不应该掺合进别人的家事中,他时刻保持中立,才是对所有人都负责的做法。 乔禾回到家中,岑亚已经等待多时了。 “怎么这些天都回来这么晚,在忙什么啊,姐姐。”岑亚一见到乔禾就树袋熊一样扑了过去整个人都挂在对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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