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岑亚这近一个多月来回来最早的一天,她这些日子让自己早出晚归的,就是想要让自己忙一点,没心思东想西想。 乔禾今天休息,正坐在卧室窗边翻看着岑亚的藏书,她看着岑亚面无表情推门进来,轻轻合拢书本,朝着岑亚走过去。 今天大概是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做了吧,岑亚才不得不在傍晚的时候就回到岑家。 “一会儿就开饭了,先把衣服换了吧。”乔禾柔声道。 岑亚直接往床上一倒,支支吾吾道,“我没胃口,不想吃了。” 乔禾无奈,走到岑亚身边,挨着她坐下,“你最近这是闹什么脾气呢,你人都回来了却不去吃饭,爷爷要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关我什么事,再说不是有人陪他吃饭嘛。”岑亚猛地坐起身,满脸不高兴。 乔禾难得真的见岑亚闹一次脾气,她虽然平日里也常常耍赖,但那些多半都是唬人的,而此刻,她的小朋友是真的不开心。 乔禾伸手捏了捏岑亚的鼻子,动作温柔又亲昵。 “你多大了?”乔禾笑着问道。 岑亚瘪瘪嘴,“我知道,你想说我幼稚嘛。” 乔禾笑道,“只有小朋友才会吃这种无聊的醋呢。” “我?”岑亚语气夸张,指着自己道,“我,我吃醋?” “你没有吗?”乔禾笑着反问,她以为对方会跳着脚反驳,一如往常精神有生气的样子,可乔禾没料到,岑亚的目光中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光彩,她没见过岑亚这般不自信。 “我也得有吃醋的资本啊。”岑亚低声说着。 说完,她直接向后一倒,又重新躺回床上。 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乔禾都有些不适应眼下的气氛,她愣了片刻后,拉着岑亚的手,让她重新坐起来。 “你看着我。”乔禾对岑亚道。 岑亚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低着头,目光落在地板上。 “岑亚。”乔禾叫了全名,语气有些严厉道,“你,现在,抬头看着我。” 岑亚被人拖着下巴,不得不听从对方的安排,她对上乔禾的目光,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落寞、彷徨、无助,好像这才是岑亚最熟悉的那个自己,她上一世短暂的人生中就是在这种否定与自我否定中度过,她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被爷爷期待过,那种不被需要,不被看好的感觉,如今又一次找上门。 正当岑亚深陷自己的负面情绪无法自拔时,乔禾的声音从她的耳畔传来。 “你是你爷爷的骄傲。”乔禾道。 岑亚自嘲笑笑,“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是他亲手带大的,你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在他老人家身边长大,你和岑元都是他的希望。” “也许岑元是,但我应该不是。”岑亚道。 “你是,他会很得意你的字迹像他,也会很遗憾你对他醉心的花草不上心,你想做的事情,他其实从来没去真正阻拦过你,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问过他一句,就认定他一定不认可你呢。” 乔禾的话不算激烈,却一句句冲击岑亚的心灵。
第67章 “你为什么会觉得才相处了不到两个月的唐画对老爷子来说会比你还重要?”乔禾继续发问。 岑亚有些语无伦次,“他,可是爷爷他对唐画很温和,他接受她了,就连我都没有那样长时间陪伴过他,听他说新闻实事,泡茶给他喝……” 额…… 其实说到这里,岑亚自己是有些心虚的。 也许喝茶、谈天并不是唐画的专利,更大程度上是她和岑元对陪伴爷爷这件事上不怎么上心,她们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爷爷喜欢什么,爷爷需要什么,他们还像小时候一样,将岑老爷子当做天空,当做大地,他会永远在那里,做他们最长久的依靠。 也许……是自己错了。 岑亚抬头去看乔禾的目光,她那小表情,透露着些许不自在。 乔禾笑笑,“现在可以跟我去吃完饭了吧。” 岑亚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等我换个衣服。” “好。”乔禾的声音中满是宠溺。 被乔禾温言软语劝服的岑亚终于和对方一起出现在了餐桌前,原本岑亚觉得自己已经被乔禾说服了,想开了,能够重新审视自家爷爷的一切选择时,谁料到,晚餐时分又突然出现了变故。 时间过得那样快,一转眼都已经来到了春天的尾巴,唐画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已经六个多月了。 这阵子向来不多话的她,今天突然很亲昵地和众人分享了一个梦境。 只见唐画一脸温柔,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随后笑道,“昨天我梦到这小家伙了,他还说不了成句子的话,就只是跌跌撞撞地跑向我,要我抱他。” 这么突然地打感情牌,必然是有所求的,岑亚心生警惕。 可岑元显然根本不考虑这些,他是真心喜欢这个话题,如今他一门心思都扑在唐画身上,听她说完这些,立刻同她一起幻想起孩子出生,长大的场面。 唐画说起那个梦,那里有她,有岑元,有未出世的孩子,有爬满了枝蔓的花架,有小巧新绿的院子,有蝉鸣,有鸟叫声,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岑元听得入神,时不时还附和着补充两句,他觉得还要有元宝陪着他的宝宝长大,有摇篮,有秋千,有为孩子长大准备好的一切,她会有最美好的童年。 美好是真美好啊,岑亚在一旁听着都有些心动了,不过再华丽的外衣也掩盖不了内在利益的驱使,唐画说这些想要做什么?那真是在明白不过了,她也就是仗着弟弟和孩子,在这里变着法讨要好处。 如果是岑亚,她一定语笑嫣然和唐画好好谈一谈此番畅想,她会描绘一个比唐画所说更别致、更优美的场景,再给对方一个大大的希望,让她觉得一切唾手可得,转瞬再让这份希望落空! 可现在看来,将要落空的是岑亚的打算,她能支配自己的财产,左右自己的想法,却无法替岑老爷子做决定。 爷爷他听唐画讲完后,什么也没有说,任谁也猜不到他的心思,原本岑亚还认为爷爷不可能看不出唐画的算计,不可能让她的念头成为现实,可没想到,在晚餐终了之时,岑老爷子吩咐青姨,让对方给自己的律师打电话。 此话一出,唐画的眼睛亮了,而岑亚的目光则一瞬间黯淡下来,她跟在爷爷身后前往书房。 “我不相信您看不出她是利用孩子打感情牌。”岑亚说话太过直接,听上去语气有些冲。 岑老爷子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波澜不惊对岑亚道,“你想说什么?” 岑亚想要劝自家爷爷三思而后行,老人家叫律师来做什么,那肯定是被唐画刚刚那番言辞打动,真准备一栋房子,按照他们的想法设计好,交付给他们二人,如果这被认定是对双方的赠予,那么之前岑亚的那些不就全都白做了。 岑亚越想越上头,似乎在面对自家老爷子时,她很难做到不冲动,“我倒是想问问您要见律师做什么。” 岑老爷子平淡开口,“我有我的打算,你先出去。” 又是让自己先出去,回应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两句敷衍,岑亚忽然觉得也许乔禾之前苦口婆心说给自己的那些话都没什么意义,那大概天然不适用在自己和爷爷身上。 岑亚沉默了,她也不挣扎了,三缄其口,一句话不说,就这样转身离开了书房。 岑亚回到房间的时候,乔禾正整理她和岑亚的衣柜,她将两个人的衣服按照季节分好类,正准备再一件件挂回去。 听见门开的声音,乔禾朝着这边望过来,就见岑亚对自己惨然一笑,随后开口道,“怎么办,姐姐,我好像又做了无用功。” 岑亚的失落,肉眼可见。 乔禾不知道她和爷爷都谈了什么,但是她猜得到,那可能又是一个不算愉快的过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能够在任何人面前游刃有余的家伙,回到自己家里,再简单不过的关系也无法梳理,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难以做到。 乔禾有点心疼,她放下手中折叠了一半的衣服,朝着岑亚道,“这是怎么了?” 岑亚有些沮丧地躺倒在卧室床上,“我觉得自己劳心劳力,但也许看在别人眼中我从来多此一举,唐画有了岑家的孩子,别人想要给她多少都不是我能管得了的,可我就是……” 就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在和岑元这段感情中没有付出过真心的那个女人,不甘心她在狠心丢下不满周岁的女儿潇洒离开的同时,岑家还要将大笔资产奉上。 可这就只是属于岑亚一个人的回忆,是她一个人的不甘心,对于其他所有人来说,那是没有发生过的未来,就连乔禾都曾经劝她,不要为还没发生的事情烦恼。 快一年了,岑亚想自己重生回来快一年的时间了,很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那么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就这样不会发生了?未雨绸缪之下,难道真的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乔禾想了想,“你是介意爷爷可能会真的购置一套房产给他们?” 岑亚猛地起身,不满道,“凭什么给她!” 乔禾依旧温温柔柔,她笑着坐到岑亚身边,“我给你讲个案例吧,我遇到过这样一个委托,儿子、女儿,四个孩子一起要告自己的老父亲和保姆。” 岑亚的注意力很快被乔禾抛出来的话题吸引。 这案例挺劲爆啊,听上去像是黄昏恋外加争产。 岑亚不吭声了,认真听着,乔禾便继续道,“父亲呢要把自己的房子通过遗嘱的方式留给保姆,因为房子位于黄金地段,很值钱,所以子女们都不同意,甚至不惜闹到打官司的地步。” 岑亚问道,“房子有子女的出资吗?” 乔禾摇摇头,“没有,完完全全是老人家自己的产业。” 岑亚又琢磨了琢磨,“那……难道说涉及到夫妻共同财产,所以子女们主张分割母亲的部分?” 乔禾又摇摇头,“他们的母亲去世比较早,那时候还没有这处房产,这是后来父亲靠自己打拼得来的,完全自有。” 岑亚有些惊讶,“那,那这群人告什么呢,这房子怎么处置,想要留给谁,完全是父亲的自由……” 话到这里,岑亚突然明白过来,乔禾这哪里是说个案例分散自己的注意,她这分明是借这个案例劝自己,怎么处置资产,赠予何人那都是老人家的自由,她没有理由干涉。 不过,岑亚不喜欢乔禾举的这个例子,那些子女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她是为了自己吗?! 岑亚的脸色有些难看,“你是不是想劝我什么?” 乔禾握了岑亚的手,柔声道,“生气啦?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也根本不在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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