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征的话,每一个字青姨都听得懂,可她就是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离开?什么离开?” 薛征向母亲解释,“其实我早就准备离开了,如果阿元不出事的话,我会走得更早些,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跟其他任何人和事都没有关系。” 青姨终于忍不住按住薛征的肩膀,“孩子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薛征点点头,“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在我成年后,老爷子就已经告诉我我的身世,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父亲是谁,老爷子很早之前就想要为我正名,想要向所有人公开我的身份,是我拒绝了,我不想顶着岑家子的名义,因为我觉得我就只做母亲的孩子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 薛征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青姨的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薛征说他不想要,那么自己这辈子又到底为了些什么呢。 “母亲,这些年我在岑氏学到了很多,以后即使离开了这里,我也可以靠着这些年自己的积累创一片天地出来,那样的生活会更让我有成就感,其实这些年我留在岑家,留在岑氏都是为了报答老爷子的养育之恩,为了帮他照看亚亚和阿元,其实我早就想离开这里去发展自己的事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提起,老爷子曾经告诉我,他来跟你谈,是我没有同意,我觉得我是你的儿子,我的决定应该自己亲口告诉您,可我一直没有想好怎么开口,没想到我一拖再拖没有跟您讲清楚,让您产生了这样的误会,甚至做下了这么多错事。” 听完薛征的话,青姨已经愣在了原地,好半天后她才缓了过来,明白了薛征刚刚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她的手按在薛征的肩膀上,不住摇晃着对方,“你是不是傻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要你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要离开岑氏,这里有你父亲的心血,理所当然要你来继承啊。” 青姨的声音很高,说到后面甚至有些嘶哑。 “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钱,是怎样的财富啊,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了。” 对着薛征咆哮过后,青姨松开了紧抓着他肩头的手,挣扎着走到了老爷子面前。 “是不是你,你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你都对他说了什么,岑志和给你卖命还不够,你现在还来坑骗我的儿子!” 青姨的精神已经有些不太正常,她又是哭、又是笑,不停对着岑老爷子发问。 岑元和岑亚都怕青姨这样下去会伤到爷爷,一左一右将她与岑老爷子隔绝开来。 薛征也上前,从身后按住了自己的母亲。 “也许那是您想要的,但却不是我想要的,我自己的人生,我希望能够由我自己来做决定,即便你通过不法手段为我争取过来,我也会明确告诉您,我不会接受,我想要按照我自己的意志生活,不是通过我自己双手锻造出的财富,我不需要。” 薛征的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字都重重砸在青姨的心上。 她终于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因为薛征已经将想要表达的内容表达得够清楚了。 青姨无处宣泄的愤懑全部化作了眼泪,病房里回荡着她的哭泣声,直到随后警察赶到,这哭声都没有停止过。 青姨因为故意伤害未遂被警方带走了,薛征对岑老爷子鞠躬致歉后,也离开了医院。 一切似乎重新归于平静,岑亚这时候才又开始觉得自己后背上的伤口有些疼。 乔禾陪着岑亚回到她自己的那间病房。 岑亚重新躺回床上,乔禾则坐在一旁陪她。 “你觉得过去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岑亚无事可做,她将岑老爷子讲给自己的往事原原本本告诉乔禾后,侧身看着对方,开口问道。 乔禾则摇摇头,“过去那么久了,很多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求证和判断了。” 岑亚未置可否,其实她们心里都有一个答案,依照青姨的所作所为来看,当年从乡下来到城里的姑娘,若是想要一直留在这里,过城里人的生活,有时候就是需要一些铤而走险的手段。 青姨成功了,但是她也失败了,败在自己欲壑难填的执念之上。 岑亚看着窗外,天还是那样蓝,没有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而产生丝毫改变。 乔禾顺着岑亚的目光看过去,良久后也开口道,“青姨会怎么样?” 这一次岑亚回答得很痛快,“这里是法治社会,她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乔禾回头,与岑亚四目相对,两个人唇边都挂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事情的结果与岑亚的料想一样,没了希望的青姨很痛快地交代了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被以故意伤害未遂立案,监控摄像、人证物证齐全,她注定要为自己的行为负刑事责任。 在这过程中,薛征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试图帮助青姨减刑,他在登门拜访老爷子的时候也说起了,他也认同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观点,所以不会通过任何手段,为青姨谋求减刑,但他同时也代替青姨向岑家上下所有人致歉,这件事情终究是因他而起,青姨会做下这些错事,归根结底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薛征希望能够得到岑家人的原谅,同时,他也保证,作为儿子,他会在接下来的人生中照顾好自己的母亲,同时也看好她,不会再让她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 众人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轨,岑亚的擦伤在经过精心照顾后,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她也终于不再撒娇耍赖让乔禾留在家里陪她,终于肯放乔律师去律所上班。 事故发生后,乔禾上班的第一天,余言就敲了乔禾办公室的房门,递上了一封辞职信,因为她是乔律师选聘的助理,工作也好、工资也好都是乔禾分配,哪怕余言觉得再无颜面面对乔禾,也还是要等到乔禾上班后,来做正式地工作交接。 乔禾看了看余言,将对方的辞职信拿到了手中。 “你想好了?”乔禾问道。 余言点点头,脸上挂着失落的笑容,“我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差点害了乔律师您和您的家人,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梦想着成为律师呢,对于之前对您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真的对不起。” 说完,余言郑重对着乔禾鞠了一躬,表示了歉意,递交了辞呈,将乔禾之前交代的工作完成并进行了交接,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余言准备转身离开了。 “等等。”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倾听的乔禾终于出声叫住了余言。 余言有些茫然地回头,“您还有什么事吗?” 乔禾拿着余言的辞职信,轻轻晃了晃 “就当是一个教训,以后好好努力吧。” 乔禾说完就干脆利落地将手中的辞职信撕成了两半。 余言有些没搞明白,“您是说……” 乔禾笑笑,“我不同意你的辞职,我现在还没有助理更好的人选,不过余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能够好好把握。” 余言没想到乔禾竟然还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她有些激动,眼眶都微微发红,她郑重点点头,对乔禾保证道,“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乔禾点点头,表示了自己的认可。 目送余言从自己的办公室离开,乔禾看着桌上摆放的一盆绿植出神了许久。 她想,她这一生能够遇到岑亚,能够和她一起生活,也许同样是上苍给予的一次机会,她珍惜这次机会,她希望余言也同样珍惜。 —— 乔律师去上班,岑亚没什么事要忙,便带着甜心一起回了岑家,大概是最近家里出了不少事,老人家身体抱恙,最近都在家里休息。 见岑亚带着孩子过来,岑老爷子示意佣人将孩子接过,紧接着对岑亚道,“你跟我来。” 岑亚难得乖巧,跟在爷爷身后上了楼。 来到书房,老爷子背对着岑亚站在窗边。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问我。”老爷子对岑亚道。 岑亚想了想,“我尊重您的意见。” 岑老爷子沉吟片刻后道,“我记得你之前一直想要调查你父母去世的原因,为什么突然就不查了。” 岑亚思考了很久,最后认真答道,“就是忽然觉得人要珍惜眼前事,有时候不必过于执着。” “那你现在还想知道真相吗?”岑老爷子问道。 岑亚沉默了好久,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我想。” 真相往往是让人遗憾的。 在岑亚的印象里,父母一直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她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可在爷爷口中,这个曾经美丽的梦破碎了。 “你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女人还怀了你父亲的孩子,我当然不允许有人破坏岑家的和谐,所以我将那个女人送走,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拿掉她的孩子。” 岑亚就这样在一旁听着岑老爷子的话。 “那时候她的月份也大了,只能引产,是个男孩,她为此受了很大的刺激,有些疯疯癫癫,大概是为了报复我,也报复你的父亲没有保护她,她将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了你母亲,你母亲……哎。” 岑亚的母亲是从小被人捧在掌心的掌上明珠,一生娇惯,从来没有受过委屈。 “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在回来的路上和你父亲在车上发生了争执,这才导致了那次交通事故,两个人一起出了意外。” 原来……是这样。 青姨说爷爷手上也沾在自己亲人的血,说的应该就是那个未出世的男孩。 岑亚轻声开口问道,“您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岑老爷子始终没有转过头,“你母亲是我的儿媳妇,更何况我们岑家已经有你了。” 岑亚低着头,对岑老爷子道,“那是个男孩,不好吗?” 岑老爷子的回答仍旧没有改变,“我们家已经有你了。” 岑亚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退出了房间,她一直以为比起自己爷爷会更想要个男孩子的,可现实告诉她,不是这样,虽然岑亚不同意爷爷有些粗暴的做法,但威逼利诱对方拿掉孩子后,岑家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父母的性命,午夜梦回之时,也许最后悔的便是爷爷自己吧。 岑亚从岑老爷子的书房下楼时,已经快中午时分。 走下楼梯,岑亚看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身影。 “姐姐,你怎么?” 乔禾来了,此刻正抱着甜心一起笑着看向岑亚的方向。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岑亚笑了,“我没事,都好了。” 乔禾站在阳光里,岑亚能够看到她的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其实,是我想你了。” 爱情,大概就是她此刻最美好的样子。 岑亚没有说话,她用自己的行动表达了她同等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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