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我不挑食。”符瑶摆摆手,回房间了。 她打电话问了宁一池的情况,听她说市区也多少受了暴雪的影响,出行不便,大概今天要在酒店荒废一整日,符瑶就许诺等明天天气好了再带她出去玩。 宁一池还是很担心许云知的情况,毕竟许云知看上去那么冷漠一个人,会出手帮她就已经很令人震惊了,更别说还因为她受了伤。 她一向很怕欠人情。 符瑶表示理解,安慰她说不要紧,许云知没什么大碍,要是真想谢她,回头请她吃顿饭就行。 虽然许云知不一定会去,不,她百分百不会去。 但还是不要让小朋友提前失望。 宁一池听进去了,又问符瑶昨晚有没有不舒服之类的,得到否定的答案,才放心挂断了电话。 符瑶这次回国过年也不是简单的休假,因为上次跟演员和Amanda争执过后,Amanda发现拍摄效果意外地不错,主动和符瑶道了歉,也更加坚定自己看人的眼光。 如此一来,Amanda直接把年后补拍的片段交给符瑶全权负责,按照她的想法重新构思分镜。 反正直到下午之前她都没法离开别墅,闲着也是闲着,符瑶干脆找了几张纸开始画分镜。 但工作的进展总是令人不快,符瑶的思路变得断断续续,画出的东西很难让她满意,在房间里不停踱步。 中途许云知敲门进来,给她送了点零食,静静站在一旁。 过了会儿,见符瑶没有赶她的意思,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就这么喜欢看我笑话?”符瑶正烦着,原本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但她主动追上来问,语气难免变得有些冲。 “我没那个意思。”许云知很平静,“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没有。”符瑶不觉得她的帮助是有用的,她根本对拍电影的事一窍不通。 许云知便识趣地不再提帮忙的事:“那我在房间里待一会儿,可以吗?” “随便。”退一万步讲,这是许云知的家,符瑶没有把她赶走的权利。 许云知坐在符瑶的视线外,如果不留意,很快就能忽视她的存在。 但房间里多了个人,符瑶不再像多动症似的走来走去,反而能静下来,思考过后决定转变思路,先把脑海中的片段画下来,再想办法将它们连起来。 画分镜的速度没有变快,但她却没之前那么苦恼,沉浸在工作中大概一个小时,脖子上传来酸麻的感觉,她才把笔一丢,伸了个懒腰。 一转头就看到许云知坐得直直的,虽然没看她,但在符瑶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很快回头:“要休息一下吗?” 符瑶懒懒“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看着许云知帮她重新倒了杯温水,端着一小碟蛋糕放在她手边。 服务很是周到,不过符瑶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允许她的存在,本就是一种宽容。 生活中的许云知不像在公司的许总,她不善于隐藏心思,以至于目的太好看穿,只是符瑶懒得戳破。 符瑶小口抿着水润嗓子,这次许云知坐得近了些,和她正对着:“这次的工作很忙吗?” “还行吧,但比自己导戏轻松多了。”起码不用像个老妈子一样操心整个剧组的大事小情,她最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总觉得麻烦,但因为身份,又不得不做,搞得她像是矛盾的结合体。 许云知问:“这次回来待多久?” “月底就走。” 许云知默默算了下时间,就算拖到最后一天,满打满算也就剩十天。她和符瑶能见面的机会很少,像这样相处的机会也可能仅此一次。 她得感谢极端的天气。 可除此之外,权力转交到她手上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 “拍完这部电影之后呢?有什么打算?准备留在那里还是回来?” 许云知的问题和那天奶奶问的如出一辙,不过不管面对的是谁,符瑶的答案都不会变。 “我还没决定好。但其实对我来说,在这里和在美国,没什么区别。”她没有必须回来的理由。 如果非要有一个前提的话,那就是她的工作。 Amanda对电影的后期规划很完备,她认识许多国家的发行商,大有放手去闯的架势,所以这部电影的未来不可估量。也正如Amanda拉符瑶入伙时承诺过的,这部电影能让符瑶在业界打响名声,对她的职业有相当大的帮助。 符瑶欠Amanda一个人情,必要的时候,她会选择留下,加入她的团队也好,自己再挑起大梁也好,她唯一确定的是,她还会继续拍戏。 许云知像是早有预料,头低下去,没办法说出挽留的话,没那个资格,并且发自内心的,想要尊重符瑶的一切决定。 是她亲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所有的后果也必须由她承担。 为了达成目的,她说了太多的谎,事到如今,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连她自己都迷失了。 末了,她只是勾了下唇角:“留在那里,听起来也不错。” “不过我也挺担心的。”符瑶说。 “担心什么?” “有人说我太认真了,或许总有一天会因为这个得罪人,然后混不下去,再灰溜溜地跑回来,会显得我很没用。”符瑶看得出那天和她吵架的老演员很不爽,甚至还在社交平台上暗戳戳引言怪气了她,说她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导演,就敢摆架子。 好在没点名道姓,但等电影上映,有心的粉丝绝对会把她扒出来,到时候她面对的又是另一场风波。 她的工作就没一次是风平浪静度过的,这其中,她的性格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就连宁一池都不止一次和她说过,工作上的事不用太认真,不管到了哪里都笼罩在社会现实下,太认真了反而容易得罪人。 “我是不是应该改改这种性格?”符瑶虽然这么问了,但心里知道,答案多半是“不”。 她不想为了迎合别人的想法就委屈自己。 “你不需要任何改变。”许云知说,“认真和较真是两码事,认真地生活本来就需要很大的勇气,你能做到,就胜过很多人了。” “虽然认真过后,结果不可能百分百完美,但你至少问心无愧,过程中也会收获因为坚定而带来的快乐。”许云知的语气很真诚,也很认真地看着她,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说,可她停了停,也只是说,“你要相信自己,正如许多人都相信着你一样。” 符瑶听完,有一瞬的失神,随后轻笑:“这样啊……” 是和宁一池完全相反的答案呢。 “没想到你还这么哲学。” 许云知:“生活经验罢了。” 符瑶放下杯子,不知怎么的,松了一口气。总有人会理解她,哪怕那个人是许云知,或者说,没准只有她能理解自己,答案早就显而易见。 “这次回来,我发现你变了不少。” 许云知问:“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 “都有吧。”符瑶说得模棱两可,“话比以前多了,但行为也变得很奇怪。” 许云知没有问她自己的行为哪里奇怪,只是笑着说:“我也只能有这点改变了。” 符瑶不明白她说的“只能”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打算再问下去,把蛋糕拿过来,补充糖分。 她和许云知独处的时候,聊天总是阶段性的,停顿的时间总是比较久,以前也是这样,一般她不主动开口的话,许云知也不会挑起话题,就这么沉默坐着。 符瑶不止一次觉得许云知是个平淡到奇怪的人,不是说性格,只是针对她的行为。 某种程度上来说,花很长一段时间和“前妻”待在一起,还能心平气和地喝茶聊天,行为称得上诡异。 但她们两个都不是尖锐的人,很多时候不愿意把事情闹得太僵,比如见面就吵架,谁都看不惯谁。 从重逢到现在,一次都没有过。 所以关系发展成这样倒也合情合理。 “宁一池喜欢你。”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许云知看着窗外,忽然出声。 她应该保持沉默,或者装傻,总之不是把这件事告诉符瑶,因为她很显然还蒙在鼓里。 可是她也清楚,符瑶对感情上的事一直很迟钝,不然也不会在结婚两年后才弄清自己对她的感情。 又或者符瑶从始至终没有想过,其实是自己先一步喜欢上了她。 符瑶的手一顿,突然没了品尝蛋糕的心情。 她坐直身子,一脸严肃:“你怎么知道?” 许云知沉了一口气:“她看你的眼神,不是普通朋友该有的。” 不管是在酒店门前,宁一池见到自己后带着震惊和些许敌意的视线,还是在酒吧,每每她看向符瑶,却发现宁一池也在目不转睛盯着符瑶。 眼底的爱慕经过粗糙的掩饰,还是十分灼人,在酒吧昏暗的氛围下,早就脱离了懵懂的爱意正在疯狂滋长,她的喜欢很纯粹,纯粹到她不屑于不考虑任何后果,只想遵循内心的期盼。 只可惜符瑶当时喝醉了,没机会看到。 许云知相信自己在宁一池那个年纪,如果处在和她一样的身份和地位,也会露出和她相似的神情。 所以更多的时候,许云知看着宁一池,简直是在照镜子。 “你就瞎猜吧。”符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能给出什么实际证据,比如宁一池和她亲口透露过之类的,“造谣犯法的。” 她吃了口蛋糕,细细品尝着,总觉得味道有些熟悉。 她看向许云知,刚要开口问,许云知就说:“在墨小姐那里买的。” 符瑶疑惑:“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有吗?” 还有吗……符瑶记得在慈善晚宴上见到墨知季的时候,许云知得意洋洋地向她宣誓主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她一脸无语地低下头,继续品尝剩下的蛋糕。 许云知的脸上不再有笑容,很多她心知肚明的事,却说不愿意出来。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宁一池一样,喜欢的毫不收敛。 之后的时间,许云知一直很安静,符瑶偶尔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平静地坐着,双目望着窗外,就连眨眼的频率都变得很低,不知道在想什么。 符瑶吃完蛋糕,许云知很快把盘子收走,起身离开。 符瑶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感觉到一阵违和。 她以前有这么忧郁吗? 的确,以前的许云知沉默寡言,但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庄重又优雅的气场,哪怕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都难以掩盖她的气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而这次再见面,不论是当时她表现出的局促,还是后来和她相处的这些时光,许云知浑身都散发着苦闷的情绪,忧虑、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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