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的自言自语,池夏听得一清二楚。 池夏在初见宁燕来时所诉的苦并非是空穴来风,她见过被夫家亲戚强占了农田和房屋的女子,也见过被吃绝户的女子,这些都是死了郎君没有了依仗的弱女子,在宗族看来,她们该是被抛弃的,就算再嫁那也是不贞是种背叛,宗族认为她们都会再嫁,那又何必把这些财产留给她们呢?还不如都抢了去。 池夏能为她们伸出援手,最重要的是她们愿不愿意踏出那步,如果愿意,那池家镖局会为她们找到一个养活自己的活计。 所以池夏想到了寡妇这个身份,便借用在自己的身上。 女主宁燕来的娘亲黄氏都在厌弃池夏这寡妇的存在,而她却没有一丝犹豫的靠近了池夏。 这让池夏有了深深的动容,看到怀里的娇小女子,池夏柔着眸光,应道:“会的。” “嘿嘿,那池姐姐就别走了,桐州富饶,民气也很开明,瞧这斜角胡同家家户户都准许女子出门,便能看出一二。池姐姐留在这里是不会感觉到很累的,等过些天,我让秋秋带咱们去见丫丫的姐姐,我总待在家里对这边还没有秋秋熟悉呢,到时池姐姐认识的人多了,就不会闷了,也不会再为自己的处境烦恼啦。” 池夏说了太多在宁燕来听来是妄自菲薄的话,便想着法儿的开解她,秋秋看起来没什么烦恼,大概就是朋友多的原因吧,宁燕来希望这个办法能对池夏有用。 这时,她捧起池夏的脸,凶巴巴地说道:“不过咱们得提前商量好一件事儿,那就是不管池姐姐交了多少朋友,谁都不能越过我,我才是你最最要好的人。” 如果可以,真想独占池姐姐,就是害怕会给她带来困扰。 自己习惯了一个人待着,但池姐姐不同,这种日子她会受得了么?所以只要她开心,那自己便开心, 宁燕来心有不愿,但为了池夏她能做到去接受这种烦躁的情绪。 池夏不禁莞尔,眸光溺出对宁燕来的柔情,她说道:“有你就够了,我还没有那么多闲情去和旁人接触,你一个还不够么?” 宁燕来缓缓睁大了双眸,惊喜很难抑制得住,她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真的么?” “你看我现在还敢骗你么?” 唯一骗了你的事情,说出了真想你都不信,哪还敢继续骗啊,除非是自己病得不轻。 “池姐姐,你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好人? 啧,一般般吧。 池夏不着痕迹地勾起红唇,伸手搂住怀里的她。 二人相互依偎,裙袂垂地,月光爬进了屋内,笑看着这对人儿,陪着她们一起享受着这个静谧的夜晚。 * 花开花落,送走了温煦的春日,迎来了燥热的蝉鸣日。 巷子里总能听到孩童的欢声笑语,似乎他们永远都不会有疲惫的时候,精神充沛的惹人羡慕。 池夏坐在石榴树下乘凉,刚喝完一盏凉茶,就听到大门被人拍响,随之而来的还有小孩子的奶声奶气。 “池娘子池娘子。” 斜角胡同搬来了一家新户,大人们还不知晓,但孩子们一定记得那颗陈皮糖的味道,当大人们提起池夏的名字时,家中孩子雀跃举手,说她一定是做着卖糖的生意,要不然陈皮糖怎么会和其他铺子里的味道不同呢? 池夏撒出去的那把陈皮糖经过孩子们的转述,逐渐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以至于在某天,宁秋回眼巴巴地望着她,问池夏铺子里打算卖什么味道的吃食,切莫忘了她。 吃食?池夏之前买铺子是打算延续之前的池家镖局的风格,定下一间粮店,因为池家镖局走南闯北,粮食可以顺利采买,所以她还没想过要卖吃食。 池夏好奇地问了问,听后噗嗤一笑。 好吧,那就卖吃食吧。 得到了池夏的准话,宁秋回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所以的小伙伴,丫丫是最高兴的,谁让她早就惦记上池夏发的陈皮糖了呢。 有了这件事衬托,池夏已然成了斜角胡同里孩子们最喜欢的大朋友。 这次来找池夏的是个梳着羊角辫的萝卜丁,她举了举自己的捕蝉竿,道:“池娘子要一起顽嘛?” 说罢她还舔舔嘴,贪吃的模样挡都挡不住。 池夏无奈地蹙蹙眉,熟练地从荷包里掏出几颗被油纸包着的小块麦芽糖,半蹲着,道:“我就不玩了,这糖银华不能都吃掉,记得给姐姐玉华分一分,下次我会问你姐姐的,记住了么?” 银华痛苦地皱起了小肉脸,不舍地说道:“一定..一定要这样嘛。” “是的。” 池夏铁面无情,拍拍银华的小脑袋,等待着她的承诺。 银华忍痛道:“好啦,我记得池娘子的话,我会分给姐姐的!” 小萝卜丁乖巧地和池夏道了别,拿着比她人还高的捕蝉竿子去找了姐姐玉华,池夏失笑道:“这哪是找我玩来着,分明是要糖来了。” “夫人给的配方是顶顶好的,奴婢记得抚琴姐姐刚做完麦芽糖的时候都忍不住掰了一小块塞嘴里了呢。” 丫鬟春溪拿来茶壶重新给池夏斟茶,听到池夏的声音笑着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池夏转身看着比抚琴还小一岁的春溪,问道:“现在家里只有你一个丫鬟了,可还忙得过来?” “能呀,抚琴姐姐走的时候交代过奴婢一定要好好照顾夫人。” 抚琴厨艺极佳,池夏干脆就让她管着铺子,又给她配了个账房,这些事情春溪都看在眼里,晓得池夏是个善待下人的主子,伺候就更是卖力,也盼着日后会有个好的归属。 “等你再大点,让林镖头带你走镖吧,你不是早想着走镖了么?” 池夏淡淡的说道,又坐在了树下,神色清冷。 可她说的话却让春溪兴奋地快要飞起来了,道:“夫人,果然宁姑娘说的是对的,您就是最好的主子!” 原来她没有忘记呀,能跟在夫人的身边做事儿,自己上辈子一定积了不少福分吧。 提起宁燕来的名字,池夏温柔地笑了笑,不见那副冷冷的疏离感,如江上寒冰被春光融化一般,她说道:“这宁姑娘是个会哄人开心的。” “但奴婢看着夫人也乐在其中呀。”春溪揶揄着池夏,被她横了一眼,春溪倒也不怕,低头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在二人闲聊时,门再次被人拍响,春溪走过去开了门,见到是刚从马车下来的抚琴,春溪亲热地说道:“抚琴姐姐,夫人刚刚还提起你呢。” 抚琴近来管着铺子,本就活泼的性子现在更是变得爽朗,她牵着春溪的手,说她辛苦了,随后又对池夏行礼,道:“夫人,奴婢今个来是有要事跟您商量。” 池夏抬抬下颌,让她坐下来说,仰着头看她还怪累的。 抚琴了解池夏,点头一笑就坐在了她的对面,说道:“从前几天铺子里就来了个客人,嘴巴刁得很,像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奴婢做的吃食他尝一口就能把其中的食材说的大差不差,奴婢原想着他若是个厨子一定得留下来,可他说自己只想当个打杂的,奴婢也没多心就让他当了打杂。后面的事儿就让王大跟您说吧。” 王大也不敢含糊这件事,将自己的发现说给池夏,道:“之前夫人遇到歹人的时候,小的找到了一块玉佩,那纹路小的从没见过,就因为从没见过所以记在了心里。说来也巧了,那小子在打杂的时候,无意间露出了腰侧的玉佩,小的故意靠近看了几眼,和那天歹人掉下来的玉佩是一模一样的纹路。而且小的对他真看不上眼,连抹个桌子还需要教,要不是穿的一身粗布,小的还以为他是哪位富贵少爷呢!” 王大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话,池夏放下了手里的茶盏,道:“他人呢?” “还在铺子里呢。”抚琴答道。 池夏虽然没有见到那人,但差不多可以确定他是失了忆的郑少明,那天王大找到的暗器和玉佩池夏让抚琴收着放到了一边,后来没过多久就在山林路边看到了一身狼狈的男主郑少明,如今兜兜转转又进了她的铺子,可真是孽缘啊。 池夏想了想,对抚琴说道:“把他赶走,这人身边不太安全,那天是有人来暗杀他的,要不是宁姑娘误闯了进去,也不至于被他连累。” 抚琴忧心忡忡地说道:“那他伤了夫人一事,就这么算了?” 池夏劝慰道:“究竟是不是他,还不一定呢,以防万一先把他赶走吧。” 池夏没想过对男主动手,她从前接近宁燕来就是想要走捷径可以同时算计到男女主,但现在池夏不再这么想,是什么让她动摇了内心,池夏还不敢确定,只有一点她很明确,那便是不要再让宁燕来与郑少明有其他的牵扯。 抚琴见状,也同意了池夏的话,解决了压在她心里的事儿,抚琴也有心思调侃池夏了,便说道:“怎么不见宁姑娘?” 池夏抿了口茶,道:“她领着秋秋上街玩去了。” “夫人怎不一起去?” 池夏浅笑道:“她说要给我买生辰礼,神秘兮兮的非说不要我跟着去,那我还能说什么?待在这里等她咯。” 抚琴最近忙昏了头,掐指算了算日子,道:“还真快要到了夫人的生辰了,瞧奴婢这记性,差点把这大事儿给忘了呢。” 她懊恼地打了打嘴巴,池夏摇头道:“不必自责,不算什么的。” 池夏就不是那好热闹的人,丫鬟忘了便忘了,总归是有人会记得的。 抚琴起了身,说道:“那可不行,宁姑娘都给夫人送礼了,那天也不能让宁姑娘小看了奴婢。” 她风风火火,急匆匆地和池夏行礼便扯着王大离了院子,抚琴得提前准备好那天的食材,真要等到当天再忙活,那肯定买不齐抚琴想要的食材。 春溪咂咂嘴,感慨道:“抚琴姐姐真是干劲满满呀。” 池夏懒懒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不过到底是她的一片心意,池夏便笑了笑。 随着光渐渐淡去,黑夜缓慢袭来,石榴树下的阴凉也就多了夏日的风,变得不再闷热,反而清爽了起来。 但池夏的心没有被晚间的风吹走了炎热,她愁眉不展,让春溪不免担忧地问道:“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见宁姑娘她们回来?” 这也是池夏心头的困惑,这天都要黑了,隔壁也不见动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莫非宁燕来她们有了什么危险? 池夏不敢继续往下猜测,心慌的感觉令池夏快要失去了冷静。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池夏赶忙过去打开,一张同样焦灼的脸庞使得池夏手脚冰凉,只听黄氏看了看院子,问道:“池娘子,燕燕秋秋是在你这儿吧?她们今个儿出了门还没有归家,这孩子也真是的,在你家里也不知道知会家里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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