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旺干笑两声,“家里都是些家长送的。” 舒遥撇嘴,“哦,那应该一般吧。” 陈旺无言。 排队拿油条的时候,舒遥有些嫌弃地皱眉,“陈旺,你去拿吧,好油,我不想拿。” 陈旺蹙眉,但是没说什么拒绝的话。 等陈旺拿到油条后,舒遥说:“走啊。” 陈旺顿住,“还没付钱呢。” 舒遥先是很明显地看陈旺一眼,而后又冷漠地“哦”一声,结完账拿走陈旺手中的油条,“我自己来吧。” 陈旺抿唇,“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舒遥依旧冷漠,“没有啊。” 陈旺没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舒遥继续翻手机。 翻到某个页面时,她“哇”一声,陈旺问:“怎么了?” 舒遥把手机送到陈旺跟前,“你看这个包,怎么样?还不错吧?” “是还可以,多少钱啊?”陈旺问。 舒遥说:“不到四万吧,不知道代购会不会涨价,可能涨个两三千块钱?” 陈旺终于忍不住了,“什么?” 舒遥蹙眉,“怎么了?” 陈旺很不赞同地说:“不是,你一个月多少钱?” 舒遥说:“不到三万啊。” “一个月不到三万买四万的包?” “不是跟你说了不到四万吗?” “这是到不到的事吗?” 舒遥:“那是什么?” 陈旺觉得不可思议,他不停摇头,然后跟舒遥说:“不好意思,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再见!” 舒遥:“哎——” 舒遥没拦住陈旺。 陈旺离开的步伐比刚刚在客厅起身都坚定,也很快。 舒遥盯着陈旺的背影很久,直到陈旺拐弯离开,舒遥才没忍住笑出声。 她一个人笑了好一会儿,给陆昭发微信。 舒遥:哎,你还记得我们大三那年,学生会进来的少爷吗? 陆昭:? 陆昭:怎么了? 舒遥:我刚刚被他附身了。 陆昭:? 舒遥:我觉得我去考个电影学院应该也不错。 陆昭:? 舒遥看着陆昭发来的满头问号的表情包,没忍住再次弯腰笑开。
第35章 余芬没留大家, 余芳走之前跟舒遥打招呼:“遥遥,改天去大姨那儿吃饭啊。” 舒遥“哎”一声应下。 房门关上。 余芬瞬间变脸。 她径直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把手里原本要让余芳带走的饮料重重往地上一放, 问舒遥, “你什么意思?” 舒遥也收起肤浅的笑,她坐到沙发另一头,低着头, 没说话。 余芬却觉得她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余芬怒不可遏,用力地拍桌子, “你到底什么意思!” 数秒,舒遥仍然没有说话。 但是余芬听到一声很轻很短促的吸鼻子的声音, 余芬一怔, 而后看见舒遥的手背上落很多眼泪。 “你……” 舒遥拿手背抹一下眼睛, 动作稚嫩得像小孩一般,她抬起脸,眼睛通红,脸颊还有未擦掉的眼泪。 “妈, ”舒遥嗓音湿润沙哑, “我不喜欢那个人, 我也不想像完成任务一样结婚生子。” “什么叫完成任务,这难道不是你该有的责任和义务吗?”余芬眉头拧得很深。 “然后呢!”舒遥很崩溃地问,“这些责任和义务带给我什么益处了吗?” “益处?”余芬像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一样,“我供你上学上到现在你给我谈益处?有人告诉我益处是什么了吗?我还不是为这个家庭无私奉献到今天!你什么时候学得跟你爸一样!自私又薄情!” “什么叫我自私又薄情?”舒建明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他原本只是出来上厕所,门还没打开就听到这话, 当场大声反驳。 余芬一怔,脸色很差, “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出来我死里面?”舒建明说话更难听,“你巴不得我赶紧死了吧。” 余芬立刻喊:“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巴不得你死?我每天辛辛苦苦我为了谁?” “我为了谁?我难道是为我自己吗?”舒建明丝毫不让着余芬。 “是!你不是为了我!你这辈子就没为我过什么!”余芬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你为了你的仕途,女儿为了她自己,就没一个人为我!就我自己跟个傻子一样为了你们!都走!都走行了吧!这个家干脆别过了!” 舒遥闻声一声不吭地回屋。 路过舒建明的时候,舒建明语气恶劣地说:“你也是!没事惹她做什么?让你结婚就结婚,你一个女孩子你不结婚你等着干什么?闯事业?你倒是闯啊,单位单位你不进,北京北京你闯不出个头来,一天天就会哭,哭有什么用?家都是被你们娘俩哭散的!” 舒遥仍旧一声不吭。 她进屋,反手关上门,门外舒建明“砰”一声关上卫生间的门,余芬开始念叨,念完舒遥念舒建明,念完自家人念长辈,什么都念一圈,再念自己怎么那么命苦,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让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舒建明听烦了“砰”一声不知道砸坏了卫生间里的什么,打开卫生间的门,指着余芬喊:“你再说一个试试!” 余芬甩手大喊:“我现在说两句都不能说了是吧!” 然后是无休止的争吵。 舒遥自踏进自己房门的那一刻便没了眼泪,她眼睛清明,仿佛没装过眼泪一般。 坐到化妆镜前,舒遥冷漠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自嘲地想:也许演戏是会上瘾的。 多年的“家庭战乱”让舒遥早就知道如何做才能“避难避忧”,争吵无用,眼泪才有用,反抗无用,懦弱沉默才会换来一丝怜悯。 如今的舒遥已经不想再像小时候那样,天真地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和谐共处,更不会奢求爸爸妈妈能够易地而处理解一下她的处境,她只想“结束”,无论是用什么方法,只要能结束“战争”,哪怕她也变成一个虚伪的人也无所谓。 - 午饭没人做,也没人愿意吃,余芬在自己房间生闷气,舒建明去上班。 走之前舒建明敲响舒遥的门,舒遥开门,舒建明表情语气都有些僵硬,问她:“什么时候走?” 舒遥说:“下午,公司还有事。” 舒建明“哦”一声,叮嘱一声:“路上慢点。” 舒遥内心隐隐有波澜兴起。 事实上舒遥并不懂夫妻之间的感情,尤其是已经携手走过大半辈子的夫妻,身边亲戚常说“夫妻处久了就会变成亲人,爱情的成分几乎已经消失殆尽”,舒遥想也许舒建明和余芬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休止的争吵,却又离不开彼此。 也许他们只是不会表达,又或者是没有在上一辈那里获得过和谐相处的教育,总之,也许并不全是他们的错。 夫妻两人走到今天,共同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甚至育有一女,怎么会将日子过到这种程度呢? 舒遥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逃避了,这场战争,是不是有解决的办法。 正当舒遥犹豫着要不要劝说舒建明两句时,忽然瞥见舒建明看向卧室那一眼——那是只有厌恶的一眼,饱含嫌弃和鄙夷。 舒遥内心如巨轮闯过,涛浪万丈,却又无法言说。 舒遥眼睁睁看着。 舒遥再次意识到,这场家庭战争永远不会停止,因为战争结束,便意味着有一方彻底地牺牲。 在这个家里,没有永远的胜利者,也不会有人甘愿永远地牺牲,包括她自己。 “我走了,”舒建明口吻依然僵硬,“你记得吃饭。” 舒遥很冷漠地“哦”一声,说:“您注意身体。” 舒建明摆摆手,摔门而去。 沧州回北京高铁只需要一个小时,班次多得几乎每个小时都有四五班。 舒遥没心情吃饭,一点便坐上了回北京的车上。 车辆启动那一瞬间,舒遥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有几分安心在。 北京并不是她的家,也不是她以后打算定居的地方。 甚至于她而言,北京也没有给她留下非常好的回忆。 可对于去北京,她用的是“回”字。 两点零七分,舒遥抵达北京。 从北京南回家,地铁需要转一班,到家一瞬间,舒遥几乎疲累地快要睡着。 室友今天休息,看到她回来很惊讶,“回来啦?新疆好玩吗?” 舒遥和这个室友关系一般,两个人的友好程度只存在于朋友圈互相点赞,因为室友是今年年初新搬来的,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南方小姑娘。 提起新疆,舒遥不由自主想起陆昭,意识到今天早上到现在还没给陆昭发消息,陆昭也没跟她联系,估计在补觉,也许在跟朋友玩桌游,不过一般陆昭玩几局就散了,要么窝旁边打游戏,要么逗花花。 只是想想,眼前似乎出现很多欢快的画面。 舒遥唇边挂笑,跟室友说:“挺好的,很值得去。” “哇,那有机会我也要去。”室友声音很甜,“你刚回来估计很累啦,快去收拾收拾休息,我也回房啦。” 舒遥说好。 去新疆的行程虽然急,但舒遥也分出几分钟给床铺了一层防尘罩,眼下她没力气再收拾别的,把防尘罩一掀,卷在角落,行李箱都没收,直接躺床休息。 意料之中地,舒遥梦到了从前。 从前和陆昭同一屋檐下生活的日子。 每次舒遥在家里感到特别窒息的时候,舒遥都会梦到陆昭,梦到那段时光。 舒遥很清楚,这是她发自内心对于美好时光的向往和憧憬。 谁不喜欢被无底线宠爱呢? 很小的时候,亲戚们总爱跟余芬夸:“你这个女儿不得了哦,嘴巴甜,又会哄人,知道审时度势得很哦。” 长大后,舒遥知道,他们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 所以对于陆昭的一切情感变化,舒遥都看得无比清楚。 她没有给回应,没有别的什么拿得出手的原因,她就是胆小,懦弱,又自私。 原生家庭总会刻下一些烙印给家里人。 舒遥也不例外。 她见惯“战争”的导火索,所以长大以后便拼命避开所有能够成为“导火索”的一切。 她觉得世俗会给她们留下偏见,她觉得她没有能力处理这些偏见,便从源头掐断这一切。 她只想着自己能否逃离偏见的束缚,却从来没有考虑过陆昭捧一片真心却只能换来薄情寡义的后果。 所以那么多年,舒遥频繁地梦见同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中秋节。 十月份的上海几乎整月都是湿漉漉的,中秋假短,车票紧张,舒遥那年没抢到回家的票,被陆昭连哄带骗地带回了陆昭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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