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茗不敢在盛初棠面前再喊疼了,默默应了声。 “这样就好了吗?” 医生一脸疑惑,“其他地方还没检查,我听说是从坡上摔下去的,对吗?” 姜茗抿唇,“嗯。” “那还得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不容易注意到的伤。”医生淡定回复。 果然,医生触到姜茗后腰的时候,姜茗急促地吸了口气,往旁边躲了躲。 “这里也有磕到。”医生边说边摘掉手套,“其他没有什么。” 姜茗默默把撩起的衣服放下来,小声反驳,“你不按本来不痛的。” 医生无语地看她一眼,“晚上就会痛了。” 姜茗撇撇嘴,痛得眼泪现在还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才没哭出来。“没什么要紧的吧?是不是也擦点药就好了?” 刚才还牙尖嘴利的,现在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医生都觉得好笑,转念一想,她们这个行业估计是怕留疤,点点头安慰道:“放心,认真擦药就不会留疤。” 姜茗心道,她哪里是怕留疤,她是怕旁边盛初棠听见会不高兴。 她不知道盛初棠会怎么想,她都不敢去听盛初棠的反应,心神又自觉地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她那边医生说的话,这边也听得见,还好她没什么事。 反正她自己只是磕到两下,她年轻,应该很快就养好了。 “嗯,谢谢医生。”姜茗站起身,礼貌地向医生道谢,伸手拿过徐琪手上的羽绒服,抖了抖继续穿上。 衣服不仅脏了,还刮破了。 她自己看着都好笑,她噗嗤一笑,得意洋洋和徐琪炫耀,“还好今天穿得厚。” 徐琪吓得够呛,根本笑不出,“你还笑,真摔出个好歹来,看你怎么办?” 姜茗拉上拉链,不小心碰到脖子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这不什么事儿没有?大惊小怪。” 最重要的是,盛初棠没事。姜茗心里几乎乐开花,又不敢告诉徐琪,只能自己偷着乐。关键时候,她还是挺有用的嘛。 医生刷刷写着记录,完事儿从药箱里拿出两瓶药,递过去,“这瓶用棉签沾了擦脖子,这瓶倒在手心热一热,揉后腰,用点力道揉,不要舍不得用力,否则起了瘀更不容易好。” 徐琪接过来,放进包里,“知道了,谢谢医生。” 姜茗和徐琪出去的时候,隔壁已经没有动静了,估计盛初棠已经先走了,她们走出去,冯露等在外面,“小姜老师。” 姜茗微微愣了下,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称呼及时咽了回去,“你好?” 冯露颔首,理智搭话:“场务让我提醒您,今天上午暂时休息,上午的戏推到下午,您可以先回去休息,换身衣服擦擦药。” 姜茗心知多半是盛初棠让她来说,也没揭穿,点头,“好,多谢。” 冯露转身正要走,姜茗忽然想起什么,叫住她,“等等。” 冯露转回去,“怎么了?小姜老师?” 姜茗咬了下唇,鼓起勇气问道:“盛老师没什么事儿吧?” 盛初棠不理她,她也不好意思去问盛初棠,又怕刚刚听漏了什么,只好拐弯抹角问冯露。 冯露扬唇笑了笑,“有小姜老师护着,棠姐没什么事。” 姜茗松了口气,“麻烦了。” 冯露点点头,没再说,转身往另一边走,等两人走远,她才返回医务室。 盛初棠坐在桌旁,手撑着额角,听见动静缓慢地抬起头,“走了?” “嗯,冯露其实不太理解,盛初棠为什么要和姜茗分开走,“咱们也回去呗?” 盛初棠起身,面色沉静,“走吧。” 听到姜茗痛得“嘶”声的时候,盛初棠浑身一僵,心在那一瞬间直直往下坠,坠进无尽的深渊,那一刻,她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姜茗的声音在脑海中回旋。 伴着姜依月的痛呼声。 眼前发黑。 那个浑身是血的姜依月,渐渐变成了姜茗。 ——姜茗受伤了。 ——因为她。 盛初棠撑着额角,麻木地任医生摆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兜兜转转,又变成了这样。 她完全压抑不住心底里涌出来的害怕,身体在无意识颤抖,她知道自己没事,可就是害怕。 她没有办法骗自己,她害怕失去姜茗。 她听着姜茗明明痛得要死,还在强颜欢笑。愤怒从害怕的情绪里挤出来,纠缠着将她淹没。 她明明,她明明,教过姜茗要爱惜身体,她明明教过她的。 盛初棠抬手捂着心口。 那里终于喷涌出来大片大片的痛意,盖过一切,她摆手,终止了医生的检查。 冯露十分有眼力见儿的让医生安静下来。 她情绪不对,她十多年没有这样情绪了,又害怕又生气隐隐还觉得无望,就好像她怎么挣扎,都没办法逃出这样的命运。 盛初棠低着头,姜茗的笑声碰在她心上,刺得发疼。
第63章 心疼 “棠姐, ”冯露跟在盛初棠身后,实在不放心,“您真的没事儿吗?” 刚刚检查都没有做完,直接叫停让医生说没问题。冯露大概能猜到是怕姜茗担心, 但这样哪儿成啊? 盛初棠脚步微微一顿, 勉强压下去心口边的痛意。 “嗯。” 太阳渐渐移到上空, 恍惚让人觉得刺眼。盛初棠停下来, 仰头缓了缓, 还是觉得头晕。 “冯露。” 她轻轻开口。 冯露不明所以,“怎么了?棠姐?” 心中有很多疑惑, 盛初棠却不知从何问起,只有一件,她很清晰地知道,这件事很危险,非常危险。 今天姜茗能跟着她滚下小坡,明天呢?以后呢?她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更危险的事。 无论如何, 她不希望姜茗陷入危险。 或者说,决不允许。 可是,她该怎么办?靠近姜茗吗?盛初棠站在那儿, 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好像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盛初棠张张嘴,久久,找到声音,“姜茗回去了吗?” 如果冯露没记错, 这个问题问过一遍了, 虽然不明白,冯露还是再谨慎地答了一遍, “如果半路没人找她,顺利的话,应该是回去了。” “好,”盛初棠点了下头,忽然下定决心似的,朝住处大步走回去,“我们回去。” 冯露匆匆跟上去,“您要去找她吗?” 盛初棠没说话。 但答案很明显。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不能再让姜茗做傻事,她不值得,她也不配。归根究底,是她欠姜茗的,绝对不可以,再让姜茗,扑在她身上。 两人走回去,在楼下正好遇见从楼上走下来的徐琪,徐琪手里拿着姜茗那件羽绒服。 徐琪往旁边让了让,“盛老师。” 盛初棠颔首,没说话,在徐琪走过她身边时,忽然停下来开口问道:“要拿去丢吗?” “啊?”徐琪完全没想到盛初棠会和自己搭话,一下没反应过来,意识到盛初棠在问姜茗的羽绒服,回过神立马答道:“没有,要拿去洗,”徐琪翻开衣服背面,“蹭到好多泥。” 不止蹭到泥,还划破一道口子。 盛初棠的眼神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徐琪刚好能看懂,解释道:“这个小口子姜茗说补好就行了,她念旧,没到真的不能用,不会轻易丢掉。” 盛初棠盯着那件羽绒服,思绪霎时跑偏。 说巧也是巧,她给姜茗置过许多衣服,但一般都是让团队直接送到家里来,唯有这件,是前年两人在南城,一起逛街时买的。 究竟念旧还是别的,盛初棠不好说,她也不想在一件衣服上多费心思。 “小姜老师怎么样了?”盛初棠岔开话题。 “没什么,谢谢盛老师关心,”徐琪礼貌道,“等她洗完澡,擦上药就好了,不会耽误剧组太多进度。” 盛初棠微微点头,没再和她多说,自行上了楼。 姜茗刚从浴室出来,就听见门口的敲门声,她以为是徐琪,径直在里边儿应声,“门没锁,直接进来就是。” 说罢她就在柜子里自顾自找电吹风,她听见开门的声音,有人走进来。 她拿着电吹风站起身,还笑,“你掐点儿掐得也太准了吧?” 她转过去,就见盛初棠站在门边,神情一丝不苟,“是我。” 姜茗心里一惊,万万没想到是盛初棠,手里的电吹风差点儿没拿住,喉咙微微一滚,“盛老师,怎么是您?我以为是我的助理,不好意思。” 盛初棠走过去,“是我不能来?” “不是,”姜茗往后推了一步,这话怎么说起?虽然但是,就很奇怪啊,是她自己让她滚蛋的。 姜茗抿了抿唇,稍稍镇定了些,“是盛老师就会过去开门了。” “是吗?”盛初棠咂摸着话里的意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兀自关上门,想了想叮嘱道:“门窗记得上锁,在外面不比在家里。” 姜茗本来想辩驳几句,是因为这里就她们几个住,她又和徐琪说好一会儿上来替她上药,但当她听到“家里”那两个字,还是忍不住敛了笑容。 她不想和盛初棠虚与委蛇。 她不想在两人明明闹掰以后,还这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说话。尤其是盛初棠,她这样,好像在怜悯她。 就因为她下意识保护了一下她而已。 她是喜欢她,但她不需要可怜。 姜茗勉强压抑着情绪,“您来做什么?如果没事的话,麻烦您出去,我要休息了。” 盛初棠面色不改,“我看看你的伤。” 果然。 姜茗脸色倏然一变。 “没什么大事,不需要您看。” “不要闹脾气,”盛初棠走过去,长身立在姜茗跟前儿,姜茗洗了澡,也洗了头发,浑身香喷喷地,栀子的香味儿不偏不倚围拥过来。 盛初棠定了定心神,撩起姜茗耳旁的湿发。 心脏重重一跳。 盛初棠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药在哪儿?” 姜茗想退的,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脚在地上生了根儿似的,怎么也挪不动。 她抬眸,死死盯着盛初棠。盛初棠偏着头,神情认真,整个眼里都只有她一个人,眸子里溢出来无边无际的心疼。 这样的距离,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她在心疼她吗?她还会心疼她吗? 姜茗抿了下唇,强忍着泪意。 “脖子这里只是看着可怕而已,”姜茗低声说,“不是很疼。” “是吗?”盛初棠的手指触上去,姜茗下意识颤了颤。 疼的。 “药在哪儿?”盛初棠又问了一遍。 姜茗眨眨眼,吸吸气儿,把眼泪憋回去,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她指指床边的小桌儿,“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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