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点奇怪。 白穆手指搅弄着棉签,舔了舔嘴唇,另开一个话题:“江予南经常对你动手?” 江予兮摇头:“是第一次。” 那他还挺能忍。 三次见江予南,两次他都处于失控状态,跟有情绪调节障碍似的,这种人以前居然没动过手,也是挺能忍,白穆嘲讽地想。 白穆把棉签扔了:“你准备等他来跟你道歉?” 江予兮说“嗯”。 “然后呢?”白穆问,“他来道歉,然后你原谅他?这事就这么过了?” 江予兮说:“无所谓原谅不原谅,他本来也不会带着诚意来。” 他们这些人只是需要那么一个道歉来继续维持体面,接着做家人,仅此而已。 白穆把药膏的盖子拧上,放到一边,回头道:“江予兮,就是因为你这么好说话,他们才一直欺负你。” “……欺、欺负?”江予兮默了默,没能把这个词和自己联系上。 “你不觉得他们在欺负你?”白穆撇嘴,“那你被PUA得很深啊。” 都动起手来了,最后却只是轻飘飘地道个歉就翻篇,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被自己的亲人亲口说是冷血的江予兮,有着最冷硬的外壳,其行径却最是柔软。 “江予兮?” 江予兮还在想欺负这个词,她一直一副高冷不敢接近的模样,只听过别人说害怕她的,没听过人说她被欺负的,听到唤声,抬了抬眸:“?” 白穆朝她扬眉,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收拾东西离开,让道歉的人跑个空,也好让他们知道,她们并不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 江予兮和白穆开车离开了江家主宅,老太太和江予南在屋里没出来不知道她们已经走了,她们直接将车开到某个中式小院,正在院子里择菜的孟夫人看到车愣了一下,白穆将车窗放下来,对着怔愣的孟夫人道:“师娘——要去旅行吗?” 孟夫人更懵:“现在?” 孟老从屋里走出,他听到了对话,跟自己的夫人一个反应:“现在?” “嗯,现在。”白穆笑,“老师,我们一起去海边吧。”
第54章 曾经 将孟老夫妇一起打包离开, 抵达海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四人随便吃了点,舟车劳顿, 便先去休息了。 白穆在一阵嬉笑声中醒来,迷迷糊糊地来到露台,远远地看到早晨的沙滩已经醒来, 早起的旅客正踩着晨曦开始在沙滩活动, 嬉闹声便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这片沙滩的游客真多。 可能是暑假临近开学的缘故,所谓最后的放纵。 白穆等人歇在一栋海边别墅里,别墅是江予兮私人的,不是江家老太太说的那栋, 也不在G市。 “被吵醒了?”问话声从旁边的露台传来,声线清清冷冷的, 是江予兮出来了。 白穆搓揉着脸强行开机, 含含糊糊地说:“嗯,忘记关窗了。” 如果是关着窗户, 隔音倒不至于这么差,只是昨晚她想听着海浪声入睡, 就把窗户留了条缝。 白穆和江予兮的房间的露台是连着的,白穆看了眼江予兮的脖子,见那上面的掐痕退了些但还有残留,便走过去道:“我给你再上一遍药。” 江予兮下意识的拒绝在看见是白穆之后咽了回去,默认了。 回房间上了药, 江予兮将一条丝巾系在脖子上, 遮住掐痕, 不让孟老夫妇看见了担心,她先前也是这么做的。 白穆去盥洗室洗手, 因为忘记带棉签,她刚刚是用手直接上的药。 从盥洗室出来,她清醒多了,从自己身上抽出一条手帕擦手,江予兮正在收拾床铺,回头偶然一眼,看见了她手上那张手帕的一角,深深怔住。 白穆注意到她的视线,低头看手中的手帕:“怎么了?” 江予兮回神,将一丝复杂藏起来,说:“你的手帕很别致。” 白穆闻言眼中有光跳动了一下,声线不自觉柔和下来,说:“是有点。” 她手里的这方手帕其实不是她的,她很少用手帕这种东西,更别说随身携带了。这方手帕是她偶然所得,一直被她跟重要之物放在一块,她搬进江予兮的别墅时随着她一起被带去,后来她跟着江予兮去江家主宅,而被她随身携带着放在了身上。 白穆看着手里的手帕,这手帕材质柔软,其中一角绣了只戴红帽的小雪人,看起来是手绣,针脚并不完美无瑕。 白穆把手帕放进兜里,看江予兮在铺扯床被,想起了隔壁自己的狗窝,放弃对比。 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当她离开,江予兮的身形一顿,眼前浮现出那张手帕。 在B市她们一起出门转转的那个晚上,她们坐在广场上吹风,白穆帮她拍死了脖子上的蚊子,自己拿出了一方手帕,当时白穆说了一句未尽之言。 江予兮现在知道白穆那时候大概想说什么了。 似乎是在几年前的一天,江予兮曾经走进一家咖啡厅买咖啡,那不是营业高峰期,咖啡厅里客人很少,一个穿着长袖的女孩子坐在咖啡厅的角落,手撑着半边脸,懒洋洋的。 她的皮肤很白,但没什么血色,一双琉璃似的眼睛无神地垂着。 在女孩的对面是一个贵妇人,对方长一张跟女孩相似的脸,但跟女孩随意的穿着不同,对方从头到脚无不精致。 贵妇人脸上挂着急躁,几次看表,终于,她忍耐不住猛地站起。 女孩的目光慢悠悠地投过去。 贵妇人僵住,抓着手提包的手捏得青筋暴起,看得出她正在强力忍耐。 但—— 她失败了。 她失控地抓起桌上的咖啡杯泼向对面,看女孩的眼神满是憎恶。 “我会做的!” “吸血鬼!” 低骂着甩出这两句,贵妇人踩着高跟鞋离去。 咖啡厅里为数不多的客人全部朝那个女孩看去,对方视若无物,低头看着挂在自己手上的咖啡液,半晌,舔了舔指尖,皱起了眉。 “客人,你的咖啡好了。” 江予兮收回落在女孩身上的目光,付钱带走自己的外带咖啡。 走出咖啡厅时,路过那个女孩,她将一方手帕放到了对方的桌上。 几年后,在B市的某个广场上,一明星正在不远处的体育馆开演唱会,歌声传到了广场。 有风,风吹得花坛老树沙沙作响。 “我曾经……” “曾经什么?” “没什么。” 白穆那天突然中止分享的事大概是,她曾经在一间咖啡馆,收到了一个路人给的手帕。 白穆不知道,那手帕不是外面售卖之物,它出自私人之手,上面除了绣着小雪人,底下还绣有一个字母——J。 那是素姨给江予兮绣的手帕。 江予兮试图回忆更多细节,但事情过去太久,她能记住的已经不多了。 江予兮停下手中动作,坐到床边,陷入沉思。 白穆下楼时孟老夫妇早已经起来,一个在厨房忙活,一个在厨房捣乱,听着里面伴随着锅碗瓢盆磕磕碰碰声音的拌嘴,白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来到厨房门口,宣布:“我来帮忙了。” 看到帮手来了,孟夫人不仅不欣慰还头疼:“来一个不算,还来两个!” 她嫌弃地把老伴挤到一边去,对白穆说,“别进来,这厨房容不下你们这帮画画的。” 白穆挽着袖子道:“我跟老师不同,是做过主厨的。” 她可是为江予兮下过厨的,跟她那个只会捣乱的老师不能相提并论! 她大逆不道地撵她家老师走:“老师出去,这厨房太挤了,这里没你的地方。” 正在偷吃食材的孟老吹鼻子瞪眼:“赶谁呢?!” 白穆推着他往外走:“您赶紧的。” 孟老匆匆吞下偷来的食物,嘴里骂骂咧咧:“反了反了,我这师门容不下你这逆徒了,小四,你给我一起出来!我们来谈谈断绝师徒!” 白穆“哦哦”敷衍着,说:“等会儿,等我跟师娘把早饭做好了再谈。” 孟老:“……*%#” 把老师推出门外,关上门,孟夫人低笑:“这老顽童还得小穆你去治他。” 白穆回以矜持一笑,问:“需要我做什么?” 孟夫人见她挽着袖子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笑问:“真会做饭啊?” 白穆这会儿谦虚了:“浅学了一下,帮忙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孟夫人指指旁边的食材:“那帮忙理一下那堆菜。” “好哦。” 江予兮下楼时看见厨房已经忙活开了,她那句“安排了做饭阿姨,早上我们点餐应付着吃,中午阿姨就能过来”在看到这太像家的一幕而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改成询问:“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孟夫人不需要她做什么,白穆不客气地指使她:“看见那边篮子里清洗好的水果吗?把它们榨成汁。” 江予兮依言去榨汁,端果篮时看见里面的一颗草莓缺了个尖尖儿上面还印着俩牙印。 “那是我吃的。”白穆余光扫了一眼,伸出一只手,“给我吧。” 她埋头忙活,等了几秒,等来了草莓抵在了她嘴边,顿时顿住。 江予兮往她嘴的方向送了送,鲜嫩草莓碰到了她的嘴唇。 “你的手有点脏。”江予兮说。 白穆看她一眼,咬住了。 江予兮松开手,若无其事地去榨汁,等看到榨汁机,杵着沉默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使用过这种器具。 正站着认真思索怎么将它正常开启,白穆洗了手站到了她身后,手从她身后穿过,帮她把盖子打开了。 “把草莓都放进去。”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予兮身形滞了滞,没回头,把草莓都放进去,低声问:“然后呢?” 白穆站在她身后一一指导,不久,榨汁机顺利开工。 江予兮这才往后面看去,视线中,白穆正吃着她又偷拿的一颗草莓,脸颊一鼓一鼓。 那个满脸满身都是咖啡液的白穆在脑海中浮现,而眼前是偷吃着草莓一派悠然无忧的白穆,江予兮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白穆:“??” 怎么表情有点怪? 共感? 白穆为草莓正名:“表情过了,这草莓不酸的。” 江予兮:“……嗯。” 孟夫人从锅子里舀出一勺香菇鸡肉粥:“孩子们,谁来帮忙尝尝这个盐味够不够?” 白穆自告奋勇:“我来!” 孟夫人把勺子喂到她嘴边:“小心点,烫——怎么样?” 尝到粥的白穆竖起大拇指:“好吃!” 她推推江予兮:“江予兮,你也尝尝看。” 原本在盯着榨汁机看的江予兮微怔,一愣神被推了过去。孟夫人换了只新勺子舀了点喂到她嘴边,微笑着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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