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非晚你看见了吗?我在哭。 你爱我,你不该让我哭的。 可我也知道,这并非你所愿。 我日夜盼着与你一处,来生太久等不及,不如今生我去寻你。 若有来世,只愿君如星来我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第153章 中秋过后, 又下了一场雨。 街头巷尾边角,满是枯黄潮湿的树叶。 清洁工人在前头扫,风一吹, 叶子落在刚扫干净的后面, 像没有奔头的生活。 人群熙攘, 各个长衣长裤,挤在路口等绿灯。 湿冷空气,透过半敞的车窗扑进来, 叶桑榆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早高峰,车子走走停停, 最终停在华信集团的大楼前。 叶桑榆扬着头,失神地望着金碧辉煌的办公大楼, 目光最后定在顶层, 往事如潮水翻滚。 手臂被轻轻碰了下,林映棠提醒她该下车了。 她们一路上来, 员工们流露出意外的神色, 连忙跟她打招呼。 一人一句叶总好,进入电梯时,员工们变得拘谨,站在角落局促,不敢看她。 她望着电梯的按钮,林映棠摁亮了顶层。 陆续往上走, 人陆续下去, 都不忘和她说一句:“叶总, 那我先去上班了。” 她点点头, 算是回应。 她没心情应付,连敷衍都懒得去装, 落在不少人眼里,被说成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叶桑榆也不在意,一路脸色冷淡,愈发和曾经的向非晚相似。 顶层的锁都换了一遍,除了她,没人进得来。 她刷指纹,叮的一声,顶层的玻璃门开了,一股淡淡的尘埃味道扑面而来。 明亮宽敞的办公室,乍一眼和往日里无异,叶桑榆坐在中间的皮椅上,周围空荡寂寥,一切分明不一样了。 周副总很快过来汇报工作,他终究是代执行总裁,自我定位清晰,和她说话规规矩矩,丝毫没有居功自傲。 汇报重点OD项目,他最近已经在细化具体方案,保证落地实施。 海洋环保局那边出人,出资金,华信集团出技术,出设备,争取在年底完成海洋研发项目的第一阶段,先关停周边污染企业,还海洋一个干净的水质。 最近华信集团的股市一片红,形势大好,股东们也没法挑她的理。 至于她尚未归还的股权,他们自然还在惦记着,一天不收入囊中,一天不安心。 “上次那两通电话,我是真不想打,但是各位领导联合起来让我打给您,我也是不得不从命。”周副总算是撇清关系,叶桑榆点点头,表示她都懂,“下午开会,前半小时高层开会,之后全体大会。” 中午,叶桑榆没下楼,林映棠打饭上来,她简单吃了几口。 饭后,林映棠监督她把中药喝了,哭得她皱起眉头直哈气,眼泪差点流出来。 好在是确实有效果,叶桑榆较之之前,有了点食欲。 随之恢复的是体力,从早折腾到现在,她还没觉得累。 林映棠发信息给她,提醒:最迟明天,也得去医院,把手臂上的石膏拿下来了。 现在比起伤口疼,更难受的是周边纱布缠得太紧,皮肤很痒,但又挠不到,有时气得她拿根棍子往石膏里捅。 医院早该去,想到那里一片雪白色,象征着纯洁,也预示着死亡。 她从骨子里厌恶,不想去,不愿去,骨子里抗拒,于是一直拖拉到现在。 叶桑榆答应去了,林映棠在网上挂了个号,截图发给她,写着:明天一早就去。 下午,会议室里股东和高层们聚齐。 叶桑榆简单感谢每个人这段期间的付出,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是要周副总继续代执行总裁。 高层们倒是没意见,表示身体重要,让她再休息一段时间。 她当着众人的面,问各位股东是否有意见或者建议,股东们你看我,我看你,当着高层的面,没人开口。 叶桑榆自然知道他们心里惦记着股权,也没拿捏他们,从现在开始,至少为期一年的平稳期,平安度过可能提早退还,如果始终处于波动期,她也可能暂缓归还计划。 言外之意,谁要是敢挑现在搞事情,那她也不客气。 众人没做声,默认同意,她语气缓和几分:“华信集团从低谷走到现在,归功于向总和各位,现在向总虽然不在了,但是我相信,你们和我一样,不希望这份心血被浪费,所以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在保证既得利益的前提下,也要考虑华信集团的发展,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是吧?” 如今的京州市,秦熙盛消失,秦斐然入狱,光明集团元气大伤。 北斗集团原本发展强劲,但董正廷走了歪路,政策上将不会再倾斜。 反倒是华信集团,连续跌入谷底后开始反弹,现在急速攀升,向非晚的卧底身份,叶桑榆深入虎穴协同警方打击贩毒组织……从官方层面的认可,股民们也看到了华信集团的未来,估计是形势大好。 股东们虽然心急,但有把柄在叶桑榆手上,她说删了,他们却不敢冒险,为首年长的孙总说了些场面话,大意是与华信集团共存亡。 之后的全员大会,叶桑榆的出现,也只是为了安抚军心。 她在与否,都不会影响华信集团的发展,她和周副总等各位高层,会做好掌舵人,也希望在做的每一位,竭尽全力。 当天下午,向非晚离世后公司该走的流程都走了,向非晚的合同和资料全部交给叶桑榆。 自此,向非晚执掌华信集团的大幕正式落下,她曾经存在过,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今一切休矣,她的名字会被写进集团发展史,也就仅此而已了。 叶桑榆让人事和行政组织聚餐,在公司旗下五星级酒店团建。 大家久违的放松,吃喝玩乐,都有种歇斯底里的狂欢放纵感。 叶桑榆坐在角落,林映棠站在旁边,像是热闹的旁观者,清醒又孤寂。 她回头推了推林映棠,意思是让她去玩,林映棠摇摇头,指了指她面前的酒,意思是不要喝。 叶桑榆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喝酒。 她不愿承认,但有时她确实想过借酒消愁,否则夜夜难眠很难熬。 “我不会喝的。”叶桑榆保证,林映棠边走边回头,端来一盘吃的,摆放精致的肉,蔬菜,再加点水果点缀。 她勉强吃了两口,提前离席。 她沿路慢慢往前走,林映棠开车在后面跟着。 人有时会想一个人静静,林映棠理解她,但又不放心她。 叶桑榆除了向非晚下葬那天,再没大声哭过,堆积的情绪像是一座休眠的火山,说不上什么时候喷发,伤害力极强。 叶桑榆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她很理智,清醒地知道每日该做什么,但就是提不起兴致来。 她能感觉到,她对周围的一切渐渐没了兴趣,她的胃口在药物作用下稍微恢复了些,但是原先的爱好却离她越来越远。 她很久没开心了,似乎也忘记了该如何悲伤,她的心海正在变成一潭死水,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日渐消沉,却又无力挣扎。 家门口,意外地遇见半夏。 叶桑榆了然,果然上楼后,遇见了向秋水。 林映棠下楼遛狗,拍了拍半夏的肩膀,两人慢慢树林里走。 楼上向秋水支吾半晌,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那日许云苓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叶桑榆是否知道些什么? “真相对你来说重要吗?”叶桑榆其实不忍心再给她泼凉水。 她们同样可悲,她的父母说是出车祸了,后来又说没死。 现在警方帮忙调查还没结果,她已经不好奇了,生与死又如何?她被抛弃是不争的事实。 “我就是想知道。”向秋水活得很透彻,她宁愿痛苦的真相,也不愿活在假象里。 叶桑榆也懒得再费口舌劝她,便坐在阳台藤椅上,拍了拍旁边的藤椅,示意她坐下。 “这事儿,还是向非晚跟我说的。”叶桑榆提起她的名字,心里像是有根弦,突然绷得很紧,“她说,你不是她的亲妹妹,也就是你确实不是许云苓生的。” 真相令人难以接受的另一个原因,是它改变了一个人长久固有的认知,就像向秋水活了几十年,一直都以为她是向非晚的亲妹妹。 如今突然有人打翻这一切,告诉她,她过去知道的,都是假的,好像她的人生都是虚假的。 她是向叔华双胞胎兄弟的后代,她父亲死了,向叔华便把她带回到自家养活。 “那我妈呢?她也死了吗?怎么死的?我爸又是怎么死的?”向秋水泪眼瞪着她,似乎她是当年的“凶手”,叶桑榆摇头,“我也不知道,关于你的事,我没有细问,其实她是不想告诉你的,也是想保护你吧。” 向非晚大概也没想到,最先说出真相的,是许云苓。 向秋水低头抹眼泪,再没了动静,叶桑榆抽出纸巾递给她,早就看穿这一切的口吻如是说:“其实,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如何?她拿你当亲妹妹,你也认她这个亲姐姐,那就可以了,其他的别去想,你要把向非晚的那份活出来,让她看到你活得好好的,她也就彻底放心了。” 劝人的话,大家说得都挺溜。 夜深人静,坐在窗前,叶桑榆脑子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死比较舒服点呢? 翌日,林映棠开车带叶桑榆去拆线。 手臂的子弹疤痕,远不像影视剧演的小小一个圆圈,她的创伤面很大,伤到了她的神经,也伤到了骨头。 医生的意思,这只手,不能再用力,确切地说也用不上力。 “我知道你习惯了用右手,但现在要有意识地培养左手。”医生说话时,观察叶桑榆的反应,她没有害怕和担心,嗯了一声,说:“谢谢你,我知道了。” 石膏摘了,线拆了,但还是需要纱布缠着,导致她右臂看上去比左臂粗壮很多。 她故意挽起臂弯,秀起肌肉:“看看我炙热的肱二头肌。” 林映棠笑了笑,捏了捏她的小肌肉,竖了个大拇指夸赞。 之后几天,叶桑榆在林映棠和木蓝的陪伴下,把向非晚之前购买的保险保单挨个去领了。 她半开玩笑:“富可敌国,大概就是我这样的吧?” 她账户里的钱,分散到不同账户,每个账户里的钱仍然多得数不清。 “所以要好好生活,把这些钱好好花掉。”木蓝问她接下来的计划,她站在路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叹气道:“上次去云林寺太晚,都忘记要把向非晚的延生牌位换成往生牌位了。” “那现在咱们去?” “去是要去,”叶桑榆挡住车门,“但是我自己去。” 林映棠和木蓝对视,不约而同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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