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闲淡声回复,“西玄这边不是派了负责的礼官来?你们自谈着便是,有了结果再跟我说。” 北铭的人顿了顿,而后缓声说:“王储殿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商谈的地点不宜定在故陵城,因此殿下若要参与商谈,如今也该动身了。” 谢闲一听身子都坐直了,眸子一眯,幽幽开口:“商谈的地点定在何处了?” “北铭与西玄的交界不远处,北铭在那里有一座温泉宫。”北铭的人低垂着眉眼,缓声回道。 谢闲淡淡应了一声,“行,我会去的,就明日出发吧。” “多谢殿下,那我等便下去准备了。”北铭的人兴高采烈的离开了,任务完成,自然是开心的。 谢怜看着北铭的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才冲着谢闲眨巴眨巴眼睛,“长姐,能带我去吗?” “不能。”谢闲无情拒绝。 谢怜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为什么?” 谢闲指尖轻点了下谢怜的眉心,“你以为是去玩儿么?还带小孩儿?” “难道不是吗?”谢怜讷讷回道。 谢闲扯了下嘴角,“但凡涉及到两国的,哪有不扯皮的,等着吧,这事儿还有的谈呢。” “……”谢怜显然不理解,虽然她也知道对于两国来说,婚盟都是一件大事,并非只是长姐和先生的事情,自然要复杂些,“总不会是冲着谈崩了去的吧?” 谢闲闻言轻笑,调侃似的开口,“那我就得考虑考虑去抢人了。”顿了一下,她又道,“不用担心,无非是涉及到礼仪国格之类的事情,谈崩了对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哦。”谢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眼珠一转,又道,“长姐,我还有一个问题,那如果你和长姐成婚,难道要搬去北铭吗?”主要是先生身为北铭王储,断然是不可能来西玄的,那长姐不就得去北铭了?总不能都结婚了,还分居吧? “这个,还有得吵呢。”谢闲笑得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在幸灾乐祸谁。 谢怜想去的心已经开始退缩了,“这也要吵呀?” “可不。”谢闲嗓音带笑,“长姐去不就是听两方人吵架的?” “这样吗……那我不去了。”谢怜悻悻说,让她坐那儿听几个人吵上半天,还不如在家逗阿珠玩儿呢。 谢闲耸耸肩,对此不可置否,如果不是为了见人,她也不是很想去听别人吵架。文人争吵可不一定比武人争吵和谐。 入冬前的几个月里,煤炭的开采和售卖让故陵富裕了很多,至少百姓们不用担心因为寒冷而过不了这个冬天了。与此同时,铜矿和铁矿的冶炼工作也在持续进行当中,原本这件事情还在保密进行,但趁着这个当口,谢闲索性向王城说了这件事,反正有北铭的关系在,西玄王不可能上来就说不能炼。 至于之后的事情,那就之后再说吧。反正谢闲炼这些铜和铁为的也不是造钱和兵器,而是为了工器局的研发。 有了钱之后,基本上故陵的很多事情都在逐步进入正轨,谢闲要处理的东西也没有之前多了,毕竟很多事情只要底下的人按章程办就是。 因此,在出发前谢闲倒是也不需要特意安排处理些什么,很快便出发了。 马车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行驶在铺了雪的官道上,倒不是谢闲不急,主要是雪还没有完全化,路有些滑,为了赶时间出点儿什么事就不值当了。 于是,在谢闲慢悠悠终于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顾青沅已经等候多时了,当然,也不是干等着,期间还顺便批了十几道折子,发出数条谕令,可以说是丝毫没闲着了。 很显然,在放过一段长假之后,我们北铭王储殿下更忙了,要说卷,这位才是真的卷,而且卷得十分坦荡,不像谢闲那厮,明摆暗卷的。 北铭如今是王储监国,可见顾青沅自“病愈”后愈发张扬,全然不见传闻中与北铭王多有龃龉,被北铭王不喜的样子,反倒是北铭王隐隐有放权之意,明明没病没灾的,却终日不上朝,只把朝政都扔给了王储。 有消息称这实则是王储早已暗中控制了北铭王,但并无实际证据,也没人敢站出来表达异议,流言也就止于流言罢了。 在侍从的指引下,谢闲迈上长长的阶梯,走进一间暖阁。 刚一踏进暖阁,谢闲便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暖意,暖阁中燃着好闻的香料,有种淡淡的冷香。入目是一扇绣着金纹的屏风,谢闲打量了一下暖阁中的陈设,微蹙起眉,看这里陈设的规格,像是专供王族的,可这地方,分明是北铭边境,哪个北铭王族会到这儿来? 谢闲绕过屏风向暖阁内部走去,一眼便看到了正伏案写着什么的顾青沅。 听到脚步声,顾青沅从桌案上抬眸,看到是谢闲后搁下手中的笔,起身绕过桌案迎了上来。 正式以王储的身份见人,顾青沅的衣着自然有了很大的变化,只这么粗粗一眼,便觉贵气逼人,举手投足间皆是骨子里的优雅矜贵。 “坐。”顾青沅面色如常,亲自给人倒了水,又为自己斟满杯,大有畅所欲言的意思。 谢闲挑了下眉,依言坐下,视线盯紧了人不放,总有种想要透过这人脸上的伪装窥探到些什么的感觉,“这是,要我先开口的意思?” 顾青沅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敛下的眸中情绪叫人辨不分明,她缓缓开口,声音轻低,“你若不是来拒婚的,我才有开口的必要。” “若是呢?”谢闲近乎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语调有几分冷淡。 顾青沅捏着茶杯的指尖一顿,仿佛停了片刻,才将手中的茶杯置于桌上,一声克制意味十足的闷响之后,才缓缓开口:“我这就送你离开。” “就不劳烦殿下了。”谢闲慢悠悠地说着,撩起眼看向顾青沅紧绷的唇线,饶有兴致地问,“殿下是会用婚姻做筹码的那种人吗?” “看你。”顾青沅没怎么犹豫,回了两个字。 谢闲失笑,“这又是何意?” “倘若非得用做筹码才能让你同意,那我会做的。”顾青沅语气微沉,稍显不快。 谢闲眸中的笑意更甚,“你便非得要用这种语气和态度谈情说爱吗?” “……什么?”顾青沅蹙眉,有什么不对吗? 谢闲居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爱,虽然她没指望能从这人脸上看到什么羞赧之类的情绪,但这幅反应,还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就你这种公事公办的口吻,很难让人相信你对人有意。怎么办顾青沅,我不信你下聘有多少真心。” 顾青沅直接愣住,她下意识看了眼谢闲,又移开目光,似乎茫然失措,又好像万分纠结。 “给你个机会证明,要不要?”谢闲嗓音带笑。 顾青沅表情困惑,还没来得及回复,就见谢闲倾身凑了过来,唇上便有了温软的触感,很轻,像一片挠人的羽毛。
第46章 顾青沅愣怔之际, 便对上了谢闲幽深的眉眼,不自觉沉溺其中。 “你是木头吗顾青沅?”谢闲叹息似的开口,尾音带了几分笑, 从刚刚起就在愣着。 顾青沅回过神来, 眸中染了笑,似乎有些克制, 指尖却攀上了谢闲的小臂, 另一只手落在谢闲的唇角,轻轻摩挲片刻,倾身覆了上去,捻转厮磨, 缓缓瞌上了眸子。 谢闲唇边溢出一丝含糊的笑来,随即便被顾青沅吞了进去, 眸底霎时暗色汹涌。 一吻毕,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 顾青沅被墨色发丝遮掩的耳根染上旖旎艳色,她调整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就听谢闲评价,“不太行,还得练。” 轻飘飘睨了大言不惭的某人一眼,顾青沅面色平静, “好啊, 只要你不出门。” 谢闲:还有这种好事? 顾青沅微眯起眸子捏了捏谢闲的耳垂,缓声道:“你能过来吗?有些施展不开。” 谢闲:……你想施展什么啊? “或者,我过去也可以。”淡声说着,顾青沅便站起身, 行至谢闲身前, 接着俯身轻吻谢闲的眼尾, 盯着谢闲的目光便专注幽深了很多。 谢闲眉眼含笑,“这是什么意思?” “想你。”顾青沅声音轻低,几近温柔。 谢闲眸光微动,沉吟道:“那看来也不是很想。” “彼此。”顾青沅十分冷淡地回复。 谢闲瞪眼,“谁和你彼此。” 顾青沅眸光顿时软了很多,她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而后轻声道:“谢闲,你答应了。” “是,我答应了。”谢闲回抱住她,语调温柔,顿了一下,又道,“如果我不答应,你准备怎么收场?” 顾青沅敛下的眸中有了几分暗色,“谢闲,你无法拒绝。即使你拒绝,西玄王也会代你同意的。”说着,顾青沅将人松开,面色有些沉,“所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就是这样的人。”因为她并没有把握,所以终究使了手段。 谢闲猝不及防地被梗住,几乎被气笑,“不是没法拒绝吗?还怎么反悔?” “会有人代你完成婚盟。”顾青沅眉眼彻底冷了下来,她幽幽吐出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下坠的利刃。 谢闲这下是真恼了,语气沉冷,“谁?” “……这个你不必管。”顾青沅语气冷硬,但扣着桌案的手分明显露出几分是在强撑的意思。 谢闲站起身,逼近一步,语气尽可能和缓,戾气却无端从眼角眉梢冒出来,让人不寒而栗,“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顾青沅拂袖,唇线紧绷,不语。 “我不反悔,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谢闲语气更和缓了,她凑上前去,握住顾青沅的手腕,“是谁?” 顾青沅看她,眸光动了动,她居然又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前世的影子。移开视线,顾青沅认命似的回道:“没有谁,成婚的会是一台空轿。”但谁都不会敢说和王储成婚的是一团空气,即使后位空悬,他们照样得叩拜。 真的不会有人觉得顾青沅是疯了吗?但她无所谓,疯王也是王,她说有便有,无人可以置喙。 谢闲简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从前也没觉得这人身上有股疯劲儿。谢闲沉默半晌,一口郁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最终索性泄愤似的咬了顾青沅一口。 顾青沅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攥紧谢闲的衣角,语气温软,“你干什么?” “试试你是不是换了芯子。”谢闲没好气地回道,又低声嘟囔,“以前怎么没觉得你对我上心呢?” 顾青沅轻扬了扬嘴角,“我非要忍耐也是很辛苦的。” “哦。”谢闲闷闷地应了一声,翻出了旧账,“那那个死了的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说那也是你,你会信吗?”顾青沅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她不想说谎,一个谎话要一百个谎话来圆,往后时日还长,岂不是要费好大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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