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打了一架……”洛明瑾说,顿了一下,又幽幽补了一句,“就在昨天。” “理由呢?”谢闲皱眉。 “好似……是误会……两方各执一词。”洛明瑾回道,接着详细说了一下这两方都在说些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故陵本地人觉得那些舍陀人要害自己的孩子,舍陀人觉得故陵本地人排外,歧视他们,双方推搡着推搡着就打起来了。 谢闲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应当是误会,那正好去看看。” 洛明瑾见谢闲坚持,也就没有反对,她只是觉得可能会有点危险,但有亲卫在应当还好。 “哦对了,不是说那伙舍陀人里面有一个会官话的吗?他人呢?怎么会因为语言不通打起来?”谢闲脚步一顿,又问。 洛明瑾幽幽回道:“那个人还在和我们这边的官员对接相关的事情,毕竟这事儿也就只有他能做了。” 谢闲:……行吧。 “那走吧,我们去看看。”谢闲说。 洛明瑾应声,“是,殿下,他们现在应当都在医馆。” “……”这是谢闲万万没有想到的,“两方都在?” “是的。”洛明瑾点头。 谢闲:真行啊,打个架把双方都打进医馆了……
第38章 医馆。 谢闲迈步走进医馆的时候, 就看见了并排的四张床,有一道帘子在中间的位置隔着,两侧分别是两张床, 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伤势较重的人, 另一张床上就坐着些轻伤的,两方都是如此。 这两方人就这么隔着, 互相对对方都看不顺眼, 时不时就能听到阴阳怪气的冷哼声。 谢闲:嚯,打的还是群架。 医馆的医者是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除此之外,他的妻子是专研针灸的, 这二人在故陵可以称得上是远近闻名,不光医术好, 品行更是没得说。 老者名叫张时, 眼下正在谢闲旁边站着,盯着病床上的人们表情戏谑。 “这是……您安排的?”谢闲挑了挑眉,轻声问道。 张时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一脸意味深长地说:“这也是治病的一环。” 谢闲便笑,“劳您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张时笑笑,接着道, “殿下自便, 在下就不在此逗留了。” 谢闲颔首,待张时离开后,重新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病房。 “殿下,可需要我……”洛明瑾开口询问, 似乎有些迟疑。毕竟她也听不懂舍陀人的话, 要说就只能去和故陵本地的那边人的说, 万一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解就不太好了。 谢闲淡声开口:“不用,我已经吩咐人去叫那个舍陀翻译了。” “好的,殿下。”洛明瑾应声。 谢闲行至一旁坐下,洛明瑾跟了过去,并没有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没多久,那个舍陀翻译就快步走进了医馆,先是四下看了看,一眼便看到了一旁坐着的谢闲,当即一顿,仿佛犹豫了片刻,才缓步走了过去,“请问,可是翁主殿下?” 舍陀翻译的官话非常标准,没有奇怪的口音。 “姓名。”谢闲没废话,直接问。 舍陀翻译微垂着眉眼,“回殿下,鄙姓那耶,那耶·多诺。” “嗯。”谢闲随口应了一声,而后道,“去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那耶·多诺应了一声,回眸看向被屏风隔开的病房区域,面露困惑,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族人出事了? 刚一走进去,那耶·多诺就看到了身上有明显外伤的本地人,没有多做停留,又向里面走去。 那耶·多诺的身影刚一出现在医馆中的舍陀人面前,医馆里便立即响起了七嘴八舌的声音,显然这一群人是憋坏了,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再让他去替他们控诉那些本地人,简直欺人太甚了,就算他们是主动来投靠的……他们对西玄没什么意见,主要是针对那几个本地人,嗯,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那边群情激愤似的在交流的时候,故陵本地人这边也开始说话了。 “那些外邦人在叽里咕噜什么呢?不会是在骂我们吧?” “他们还好意思骂人?今天这事儿就算是殿下来了也是咱们占理,我就不信殿下会偏袒一群外人!” “啧,这外邦话也忒难懂了,说啥呢?” “算了算了,张大夫的医馆可不许生事,那群人要是真敢闹,怎么也得被关几天。” 没多久,那耶·多诺总算是从族人的言语里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额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好家伙,怎么他就这几天不在,这就和人打起来了呢……他们可还是要在这里安顿下来的,这就交恶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话说回来,倒也不完全是族人的错……算了,还是先把这事儿和殿下说说吧,希望她不会因此发怒……那耶·多诺颇有些头疼地想道。 那耶多诺慢吞吞地走到谢闲面前,将整件事情都说了一遍。 简而言之,是本地人的小孩儿生病了,舍陀一族的几个人恰好遇上了,就拿出背囊里的草药来想给小孩儿治病,药糊还没碰到那孩子口鼻,就被误会成要害小孩儿,两方又语言不通,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一方觉得对方图谋不轨,一方觉得对方不可理喻,事情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治病?”谢闲略顿了顿,接着问,“什么药?” “请殿下稍等。”那耶多诺略微一欠身,而后返回去拿出了舍陀族的药,接着介绍道,“我们一族称这种药为‘费米拉’,意为万灵药。” 谢闲皱眉,这听着怎么那么不靠谱呢?这世上哪有什么万灵药,不知道要对症下药的吗?再看看那堆黄褐色,甚至有些发黑的一坨东西,看着更不妙了,难怪那几个故陵百姓会觉得他们想伤害孩子。 “这药……”谢闲视线落在那耶多诺手中的药上,略微沉吟道。 那耶多诺连忙解释道:“我们一族生病时基本上都用这种药,每次吃完症状都会减轻很多,不是骗人的。” 舍陀族以鹿为图腾,鹿角上缠着药草,正是这种药。 “不介意我看看吧?”谢闲淡声道。虽是疑问句,却讲得像是陈述句一样。 那耶多诺忙不迭点头,“自然自然,殿下请。”说着,便将手中的药放到了谢闲身旁的桌上。 谢闲将那个药盏拿起仔细端详,药的味道扑鼻而来,倒是不算苦涩难闻,接着缓缓开口:“这是熬制的,还是捣碎研磨成的?” 那耶多诺下意识抬眸看向谢闲,又觉失礼,赶紧低下头,然后回道:“是煮沸晒干捣碎研磨成的。” “嗯。”谢闲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回应,而后接着道,“有这种草药的植株吗?” “有的,不过用药的部分是这种植物的块茎。”那耶多诺生怕自己隐瞒了什么招致不必要的祸患,因此想到什么就赶紧说了。 谢闲撩起眼看他,慢悠悠地开口:“分我几株,不要紧吧?” “自……自然……”那耶多诺格外肉疼地应诺,费米拉他们一族所拥有的本就不多,再加上此次逃亡根本来不及带走,平常要用都是抠抠嗖嗖的,眼下要分出去自然舍不得,但没办法,谁让是他们有求于人呢。 “很好。”谢闲淡声说了一句,就在那耶多诺松了口气的时候,又道,“下午陪我走一趟城郊官道。” “是,殿下。”那耶多诺应声,默默苦了脸,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他现在也体会到了,当然,对于那耶多诺本人来说,这未尝不是他想要的,毕竟现如今他在族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了,甚至隐隐有超过族长的趋势。 谢闲将研究草药的事情交给了张大夫和他的妻子黄萍黄大夫,然后就无事一身轻地离开了,向故陵那几个百姓解释的事情就交给那耶多诺了。 那药若是真有什么价值自然是好事,若是没有也没什么损失。 下午,谢闲直奔官道修缮处,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地赶工,显然没空搭理谢闲这个闲人,当然谢闲也没有耽误工程进度的意思,就在旁边坐了会儿,看着那半条被夯实的泥土路,微皱起眉,这样的泥土路,修得再好,在下雨时也难免泥泞,她倒是想起了另一种土,用其修建的长城在千年后依然存在。三合土。 其制作方法也很简单,用糯米浆将石灰、黏土、黄砂混合,具体的比例试含沙量而定,试一试便可,倒是花费不了多少工夫。 有了想法,谢闲叫来负责修缮官道的人,让他吩咐下去让匠人去试,幸好如今的修路工作开展的时间并不长,因此返工的沉没成本还可以接受。 这一下子,负责夯土的工人们就闲了下来,恰好这个时候那耶多诺也来了,谢闲索性就准备和他们聊聊。 “殿下。”那耶多诺有些拘谨地行礼,然后回过头对自己的族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接着道,“您想问什么就请问吧,我会如实转述的。” 谢闲扫了他一眼,声音和缓,“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迁到这里之后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那耶多诺脸上的表情明显意外,愣了一会儿才转头将谢闲的话转述给他的族人们。 然后谢闲就看见他的族人们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情绪仿佛格外激动似的。 谢闲看得有点懵,她的话里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激动的东西吗? 终于,在他们交流完了催促那耶多诺赶紧把话转述给谢闲后,就眼巴巴地盯紧了谢闲,像是要观察她的反应似的。 那耶多诺赶紧重复,“我的族人说,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每天只要工作就能吃饱饭,不用担心外来的危险,还有工钱,尊贵的殿下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一族一定万死不辞。” “……”谢闲沉默了两秒,行吧,能安稳生活谁想颠沛流离呢,“知道了。” “殿下想怎么处置那些打架的我族人?”那耶多诺纠结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 谢闲似笑非笑地看他,她说怎么表现得这么紧张呢,合着是担心这个,“只是个人矛盾罢了,我可没有插手的心思,该如何便如何。” “多谢殿下。”那耶多诺又欠身行礼,勉强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不会将他们驱逐出境便好。 “西玄律法,可都看过了?”谢闲又接着漫不经心问。 那耶多诺回复,“只是闲暇时通读了一遍,并不算精通,还需多多学习。” “嗯,看清楚,想在这里待,就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谢闲沉声接着说。 那耶多诺:“请殿下放心。” 谢闲淡淡一颔首,眸子微微眯起,接着问:“族中的孩童可有人看顾?” “有的,殿下,多谢殿下关心。”那耶多诺回道,心情却骤然忐忑了起来,这位殿下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说想用孩子做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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