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的士兵猛然惊醒,他忙作着样子点了点头,却又发觉对方看不到,这才掀帘出去,行礼致意:“末将定当恪尽职守,是死守卫粮草营,绝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近日有新兵来吗?”将领环视一周,压低了声音。 士兵紧锁着眉头,仔细想了想,迟疑着:“是有一个新人,不过是从可汗那边调遣过来的,应当没什么问题。” “还是仔细些好,粮食辎重乃军计之根本,可容不得半点差池。”将领边走边说,忽地一声吃痛,胸口被撞了个结实。 将领皱着眉:“哪个不长眼的......” 那人忙躬身,嘴里念念叨叨:“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那将领刚要挥手赶他,听到这话忽地起了疑:“你不是匈奴人?” 这哪是匈奴口音,这分明是掺了中原口音的匈奴语。 那士兵见状,顿时心生不妙,粮草营可是重中之重,若是混了什么心怀不轨的人进来,第一个要被问罪的就是他。是故厉声道:“抬起头来!” 待那人抬起头来时,两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那张还算白净的脸上,赫然一片烧伤的疤痕,那瘢痕纵横交错,覆盖了半张脸。 那人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这张脸的可怖,只抬起了一瞬,就迅速地低了下去,用着并不熟练的匈奴话说:“可汗......派我来协助将军。” 说着,他拿出了可汗的亲笔文牒。 那将领狐疑地将那文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确认无虞后,方才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先过去吧。” 那人不敢多留,唯唯诺诺地称了是,便灰溜溜地跑开了。 “可汗怎么会派这么个不懂事的小子来?”将领小声嘟囔着,他拍了拍身边守卫的肩膀:“每日都会有粮车运来粮草,仔细清点着,一斤半两都不能少。另外——” 他转身撇了一眼营外,那里正有粮车进来装粮:“多派些人手,粮车可不能被劫。” 士兵连连点头,生怕漏了点什么。 “做好了,有你升官发财的时候!”将领最后语重心长道,他翻身上马,催马疾驰向无边的草原。 ---- 可能要提前完结了,写到后面有点力不从心,感觉达不到大纲的预计字数了......
第54章 声东 呼啸的寒风刮过一望无际的原野,视线尽头,连绵的群山拥抱着乌云,巨大的灰色天幕低垂辽阔,与腥风血雨的战场两相辉映。 两军交战,厮杀正欢,朵颜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刀锋所及之处,所向披靡。鲜血喷溅,染红了她硬朗明丽的面容,如同地狱歃血归来的修罗。 她随手抓了个奄奄一息的沧州士兵,逼问道:“付祂在哪?” “你......你休想知道......”话音还未落,就被朵颜恶狠狠摔下马去。 付祂对外号称三万大军全力以赴,实则不过派了一万虾兵蟹将,根本不足为惧。为首的将领把他们当狗一样溜,最后被她斩于马下。 别说付祂了,就连她那宝贝副将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手上兵力有限,死一个少一个,可汗又拒不发兵支援,可谓是江上孤舟,稍有些风浪就有沉船之险。 更何况,剩下的那一万将兵是她从占领的十二镇搜刮出来的,全是一群乌合之众,心志摇摆不定,稍有风吹草动便自动瓦解成一盘散沙。 此即危急存亡之刻,必须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朵颜将军,据乌镇县令说,曾在城内见到那位中原将领,不知是真是假。”斥候来报,称有人在乌镇内见到了付祂。 那些士兵杀红了眼,一听说有了付祂的消息,便急不可耐地喊打喊杀,誓要将乌镇夷平,揪出那畏首畏尾,阴险卑鄙的小人。 “等等。”朵颜抬手,抑住了激奋的群情,她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阴云笼罩的乌镇上空,喃喃自语道:“就怕是个请君入瓮的局。” “就地安营扎寨。敌不动我不动,切莫中了那狡猾的中原人的诡计。” 远在数十里之外的粮草营里,显然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粮车井然有序地进出着,监军站在一旁,偶尔训斥一两个偷懒的,但也无伤大雅。 “那边的,过来,护送这辆车,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那监军眼尖地发现了个磨磨蹭蹭迟迟不过来的士兵,于是眉头一竖,厉声喝道。 那士兵磨蹭着过来,像是担惊受怕地左右四顾一番,这才缀在队伍后面,拖拖拉拉地跟着。 “哪来的臭小子,就这么点胆量,给可汗喂马都嫌笨。”那监军嗤了一声,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不远处的荒原上,数个支起的营帐在光秃秃的平原上显得尤为突兀。这是距离沧州不远的落雁平原,是昭朝国境与匈奴边境的交界之地,广袤无垠,历来人迹罕至。 秋冬常起风沙,浩浩荡荡的粮车要从这里穿行而过,时常因为遮天蔽日的黄沙迷失方向。 此次也不例外,为首的士兵见不远处又起了沙,愁眉苦脸地蹲下身,命令运送粮车的士兵前去探路。 他目光梭巡了几番,最终定格在了队伍最末吊着的个泛泛之辈上。 “你。”他踩着深陷的沙坑,走到那人身边,毫不留情道。 那人还愣了愣,环视了一周,这才抬起瘢痕遍布的脸,愣愣地说:“什么?” 他这面容着实给人吓了个正着,为首的将领见了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这鬼样子也敢出来吓人!说你呢,快去开路。” 死了就死了,死了正好,他们部族不可能出这么个窝囊废。 那人忙低头,唯唯诺诺地称是,一路小跑似的溜走了。 那将领看着他佝偻畏缩着的背影,又自言自语地骂了两句。 “朵颜可真是沉得住气啊。”风沙掩映的帐外,付祂极目远望,却什么都看不见。池海在一旁小声嘀咕,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稍微有点脑子都想得明白,这不过是请君入瓮之计。”付祂收回视线,她眯了眯眼,像是被这迷眼的风沙折磨得苦不堪言:“边塞的环境真是恶劣,也不怪他们匈奴急于扩张。” 就连近在眼前的池海,她都有些看不清。 “所以得从旁计议,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付祂又重新将目光放在远处的漫天黄沙之上,不时之后,付英策马过来,目色凝重:“乌镇外,全军覆没。” 付祂眸光一滞,她知晓匈奴骑兵骁勇善战,却不知朵颜所率部属竟个个有以一当十之能。她派出的那一万军队或多或少都有过从戎经验,却还是被打得溃不成军。 若是正面硬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时间不多了,不能让她顺藤摸瓜地找到这边来。”付祂当机立断道:“如今风沙遮住了斥候的眼睛,使他们变得异常迟钝,我们要在这片刻喘息之机里,找到绝处逢生的办法。” 不远处,一道身影冒着风沙,一步一步,艰难走来。 待至近前时,那人满头满脸的黄沙,连开口都像嗓子里揉了砂砾:“我......我来找付将军。” “你是谁?”付祂打量着他,并未轻易袒露自己的身份。 能避开重重沙暴走到这里来的,除了长期混迹此处的匈奴人,她实在不知道还能有谁。 那人似乎顿了顿,这才艰涩地开口:“信鸢。” 付祂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他:“是你?” 那人似乎累极渴极,声音沙哑得不成调:“我......我不能再此久留。朵颜部下个个英勇善战,硬碰硬的话胜算渺茫。唯有以巧计破之,先前的那只信鸢,只道出了破局的一半诀窍。” “另一半,在我这里。由我亲自带给将军。” 付祂看着他,风沙模糊了他的面容,她却从轮廓中察出了些熟悉。她不由自主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清都山水郎。”那人像是笑了笑。 “将军!将军!”入夜时分,夜深人静,一声凄厉的呼喊声划破天际。 朵颜几乎是瞬间睁开眼,她猛地坐起,迅速披衣起身,冲出帐外。 “付祂,付祂带着人夜袭十二镇。那些叛徒,他们开城迎敌,目前六镇已经沦陷三镇!” 朵颜目眦欲裂,暗骂了声该死,她想到这些人不会乖乖归顺,却也没想到他们竟毫无顾忌地给付祂开了城门,让她长驱直入。 她还是低估了付祂在沧州的影响力了。 “我派去的人呢?都死了吗?”她质问着在十二镇排兵布阵的将领。 那将领迎着朵颜的目光,莫名有些心虚,哆哆嗦嗦地说:“末将见十二镇都是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和窝囊守将,就擅自缩减了防守人数......” 朵颜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吹了个唿哨,一匹黑马冲破夜色,疾驰而来。她翻身上马,迎着凛冽的寒风和数道燃起的火把,高声喊道:“破城!” 战鼓喧天,旌旗猎猎。乌镇紧闭的门被强力破开。一列匈奴队列率先闯入,却发现宽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寻常见的打更人都不见了踪影。 没有满街逃窜的百姓,也没有震天作响的呼救,整个乌镇仿若一座空城,静谧得可怕。 为首的将领大惊失色,正想要警告后面鱼贯涌入的大军时。刀光一闪,方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已然尸首分离。 付英横戟于前,她腰身微微伏在马背上,长枪往下滴着血,正如蛰伏的野兽,蓄势待发。 朵颜越过沸腾的军队,目光堪堪落在她身上,随后了无兴趣地移开。 她从腰间抽出宝剑,怒喝一声,催马直逼付英而来。 “我最近刚练了你们中原人的剑,翠花,帮我看看这剑到了哪重境界。”剑尖与戟身相碰,发出一阵刺耳的“刺啦”之声。 付英吃力地格挡着,拼蛮力,她完全不是朵颜的对手,只能边打边退,马儿受了惊,扬蹄将她从马背上狠狠摔了下去。 付英吃痛,却未及她反应,朵颜就已挥剑砍来。她连滚了几个身,才堪堪擦过削铁如泥的剑刃。 “别跑啊。”朵颜笑了笑,她也翻身下马,继续和付英缠斗起来。 这边打得如火如荼,粮草营那边也没闲着。 不知道是哪帐起了火,趁着沙暴的狂风,那火愈烧愈烈,竟燃成了熊熊大火。 “走水啦,走水啦!”众人奔走相告,惊起了睡得正酣的人。 负责看守粮草营的将领见了势可涛天的大火,心都凉了一截。 “哪帐走的水?”他狠狠揪住一个路过的小兵,恶狠狠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那小兵惊慌失措地喊。 “救火,救火!”将领高喊着,却奈何沙漠之中水本来就有限,饶是全用上了也于事无补。 不出一会儿,那随风蔓延的大火就将粮草营烧了个一干二净,脚下的黄沙成了焦沙,触目所及一片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难闻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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