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有这种感觉,之前还认为是不是他想多了,直到方才他眉头一跳,才确定了这个事实。 路思凉见人许久未回复,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而后转身离去。 她承认她是有些幼稚,二娃这样的结局令她心中克制不住的痛苦烦躁,情绪外泄迁怒到了眼前人身上。她明明知道洛槐衣不清楚他是谁,但亲疏间隔,甜甜的“槐衣姐姐”叫唤声像是在她心上破开一道口,戾气不自主的在其中撕扯横生。 从前她盼望着有跟多人喜欢槐衣,现在也依旧如此,只是那黑压压的一片人中,却仿佛已没有了她的位置。 洛槐衣一愣,面前人带刺的表情和记忆中的如出一辙,眼前的视线有些恍惚,月辉的清白光缕折射进眼球的玻璃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慢吐出,开口道:“可以。” 怕面前人听不明白,她又重复了一遍:“你可以和我住。” 她先前也许就从未读懂过路姐姐这个人,只会一昧依赖却忘了聆听她心里的声音。她之后时刻在想,倘若她多说一些,多问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失去那个人了。 所以她现在不自主的多说些,仿佛就能弥补内心的遗憾。 她原以为可以完全冷漠对待,但面前人是与那个人如此像的一个人,表面疏远心还是在以缅怀的姿态悸动靠近。 毕竟她最见不得那人嘴角往下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纷纷聚焦在洛槐衣脸上,连带着路思凉也身子一僵。 陆欢颜面上难掩惊愕,就算是她们这种关系她想去巫女殿住槐衣姐姐也从未同意过,却同意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 她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她傻哥,却发现他只是皱了皱眉,眉宇间似乎在思索什么。 ... 银雾般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织出如梦如幻的绸带。 屋内的女人将被褥铺好后,抬起脑袋,对着门口淡淡道:“你的屋子在那边。” 屋外的女人长发及腰,白皙的肌肤透着光华,白色的睡衣显得有些单薄,却衬的身形凹凸有致,可以想像衣裳包裹下是何等的玲珑有致。 路思凉看出面前人的冷淡,瘪瘪嘴。 槐衣在别人面前偶尔还会带着几分温和的笑,在她这里就完全没有了。 她抿抿唇,脑中思索着话题,而后身子微微前倾开口道:“你们下午去森林里干什么?”关心显得异常笨拙,路思凉扭了扭腰间的衣裳。虽说她九年前还算了解洛槐衣,但现在已经算得上是生疏了。 据她所知,没有妖物发动了大规模进攻,这些她都是能感觉的到的。 洛槐衣抬脸,白色的清晖将她衬的更加如梦似画,白皙的皮肤如上好的丝绸,月光映在肌肤上像一面光滑的磨镜。 她曾看过面点师傅做披萨,中间鼓起的面糊很稠很软,上面刷了一层黄澄澄的蛋液,让人一看就想捏一捏。小时候的洛槐衣小脸就是这样的感觉,长大了虽然婴儿肥已经完全褪去,但想来手感也是很好的。 她好想捏一捏。 正在神游幻想世界的路思凉眼神漂浮,没注意到面前人的视线越来越复杂。 “你不需要知道。” 直到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她才猛的清醒,而后身子一僵。 看着面前人有些手足无措的面庞,洛槐衣捏紧了被褥,片刻后移开视线:“姑娘早些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她想要疏远却总会心软,于是只能做出防备的姿态,去守卫她那尚未瓦解的方寸之地。 白天那次行动她们只找到了一具牛妖的尸体,它的血液与黑气同源。只是幕后黑手尚未寻到,气息被摘的太干净,明显是有备而来。 这件事她自会查下去,但无论如何,她和面前人都还没亲近到探讨这件事的地步。 路思凉看着洛槐衣慢慢掀开被褥,躺下直接背对自己,敛下眼皮,肩膀软了下来,表情失落的慢吞吞回到了房屋。 她马上就要离开了,本来想和槐衣多聊聊天的,但面前人有些变化的模样令她无所适从。 ... 晨光熹微。 路思凉利落的收拾好自己后,对着镜子满意的照了照,就跑去了洛槐衣的住处。快到时突然停住脚步,在外面来回踱步,有一下没一下的以掌抵拳,默默在心里打着腹稿。她不知道为什么槐衣看起来不太喜欢她,她思来想去了一晚上后,归结于是不是自己太唐突了。 路思凉咬了咬唇,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一个好印象。 排练了一会后,她走进了些,手抵在转角的墙凹处,踱到门口探出身子往里面看去,却发现里面早已没有人影。 路思凉:... 她往外走了出去,发现洛槐衣正在与陆堇安陆欢颜交谈,正欲走过去,脑海中突然多了道声音。 “宿主,我劝你现在就回去。” 路思凉停下脚步,侧着脸,皱起眉头:“我都说了我会回去,你干嘛老催我?”还没到两天系统都已经在她脑海里快催了几千遍了,如果有屏蔽功能她早屏蔽了。 “不是我催你,你早点回去,对你、对女主都好。”它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路思凉为什么非要给人家一个好印象,留了个好印象再把人抓回去不是让人更痛苦吗? 而且就它对宿主了了解,又共同经历了几个世界,如此上赶着想见一个人必定不正常,路思凉对洛槐衣很多时候都过于在意,这傻傻的宿主怕是自己都没分清友情和爱情。 就算现在还只是友情...它又看了正在十分依依不舍的看着洛槐衣的路思凉一眼。 之后…也说不准。 所以它必须让宿主加快任务进程。 路思凉迎光而站让人有些看不清神情,系统也看不出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正欲再说些什么,面前人嘴巴动了动。 路思凉沉默的抿了抿唇,又看了眼不远处的人影,讷讷道:“我知道了。”她昨天见到洛槐衣太开心了,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些,下意识的忽略了任务。 其实就在路思凉来找洛槐衣的几天前世界线就读取到了愿望,所以才开始行动。 “希望巫女大人守护的这片大陆重归平静,希望巫女大人可以开心。点数:100。” 九年间她一直没有收到任务提醒还只道是男主太过单纯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与追求,现在只觉他是炙热纯粹的可怕,仿佛仅仅就是为洛槐衣而生。就连愿望里也尊称洛槐衣为巫女大人,不敢有丝毫逾矩。 当初她和系统看到这个任务提醒都愣怔了好一会儿,想了好久才解其意。 这两个“希望”之所以会在一个任务里是因为他认为大陆重归平静洛槐衣就能开心,反之,如果一旦他发现其他事更能让女主开心,这个任务就会改变。 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女主受到这么大的伤害还可以走出黑暗、重获力量,因为男主确实是一个值得的人。 温暖柔情单纯木讷又专一,距离得当只求当个默默的守护者。 不过这也是为什么男女主很晚才在一起的缘故。童年的光阴已经让他在洛槐衣心中留下了比旁人更加重要的位置,但他太过迟钝温柔,只会默默守候,洛槐衣也不是主动的人,要不是后期男主见女主一蹶不振大胆表明心意,用爱的力量带领她前进,只怕会蹉跎更久的岁月。 她不太清楚陆堇安现在在槐衣心里占据怎样的位置,不过应该和原著里大差不差吧。毕竟她只陪伴了女主短短几个月,他却陪伴了整整九年。 “统儿,我能不能不做啊。”声音闷闷似从被子里发出来的。 系统平静道:“我以为您已经想清楚了。”见路思凉毫无反应,顿了顿,继续道:“那我这就为您登出世界,这个世界将会被判定为失败。因为您已经连续两个世界失败了,将会被调离到其他部门,也会有新的系统与您对接,祝您——” 顺利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 路思凉无措的抓了抓脑袋,指尖伸入头皮里,声音焦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就不能不那样对她吗?不能…打一打骂一骂这种的吗?或者还有其他方法,比如做个幻境将她重要的人杀了?” “之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您可以选择尝试,但我需要提醒你,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您这具身体是万年难遇的大妖,虽然原著最后是妫帝梧放了些水,但还是要靠女主自己的力量将您杀死才能使镇妖珠获得巨大能量,从而终结这乱世,这样男主的愿望也能顺利完成。如果按您的做法,且先不说您这样能不能将其彻底推入深渊,女主的力量来源还牵扯甚多,包括男主对她的爱以及一路上的环环相扣,一旦您的做法不足以让女主获得能量将您击杀,或是出现什么差错,愿望便没有完成的机会了。” 原著中就是镇妖珠吸取了妫帝梧的力量后开启结界将妖怪都压制在了暝渊森林里,洛槐衣也终于不用过日日斩妖除魔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虽然剧情线只判定妫帝梧身死,但处处是限制。 它半是无奈半是理解,它其实挺心疼路思凉,几个世界下来虽然她忘记了很多但它却都是陪她共同经历的。 它知道宿主的脾性,不能像其他任务者一样将任务世界里的人不带情感的冷漠对待。但它也知晓宿主的窘迫,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必须短期之内还上。她这样的性格被调到其他部门只怕更难生存,公司不养闲人,到时候她被踢出去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债主日日夜夜找上门的滋味不好受,它知道路思凉很爱她妈妈,所以为了您妈妈,也请您再坚持下去吧。 早晨的风裹挟着温和,却吹不散她身上的凉意。 路思凉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像一具没有呼吸的雕塑,过了很久忽而抬头。 站在光里的洛槐衣是如此美好纯洁,如果她身边的空气有颜色,那必定是七彩泡泡的五光十色。 她的槐衣值得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她有朋友,会开心,会难过,过着平静祥和也是她最想让她过上的日子。如今她却要将其全部打碎,折断她的脊背、骨头,亲手把她丢进地狱。 她真是个罪人。 自私的罪人。 路思凉摇摇欲坠,单薄的身子往边上一软好似要倒下。 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但实际上她好好站着,她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别人不是么? 她没再看洛槐衣,因为她觉得自己满身污秽多看一眼都是亵渎,痛苦的自责仿佛要刺穿她的心脏。 手里掐了个术法正要离开,这时陆欢颜却发现了她,挥了挥手,喊道:“姑娘,你醒了。” 路思凉顿了顿,只好走上前。 面前人脸色发白,眼神也有些无焦点,像是在强撑着。她有些疑惑的看了路思凉几眼,开口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没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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