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降世,如若预言不错,那妖怪应该会是颠覆以往的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虽然年岁不大,但阿娘的情况让他过早就扛起肩上的责任,明白如今已不容得人们缩头不出,大家都已在命运的齿轮上,无法预测明天是怎样。 所以他此举除了想成为除妖师赚钱糊口以外,只求能用微薄的力量护阿娘阿姐安稳。 小正太微微敛下眼皮,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目光坚定了起来,咬着唇迎上那道锐利的视线。 阿爹就是被妖怪杀死的,他要好好修行,学好本领为阿爹报仇,除尽妖魔,守护他想守护的人。 况且,他再也无法承受有人离开了。 坚定的目光直击心底,路思凉心跟着颤了颤,仿佛看到了隐于其下强大坚韧的灵魂。 坚毅若磐的眸光发出炯亮的光芒,惊诧于如此气魄竟是出自一个不过八九岁的孩童,路思凉顿了顿,开口道:“好,阿姐同意你去,只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凡事不能逞强,有什么事就要和我说,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 “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容青涩又温暖,“等我学好本领后就可以保护阿姐了。” 这是他做梦都想做到的事。 “嗯。”路思凉笑了起来,给面前人又夹了几筷子菜,温柔道:“多吃些,你就是太瘦了。”同龄人都比他高出了一个脑袋。 她神情关切,目光隐隐有些心疼:“你现在正在长身体,想吃什么就和阿姐说,衣服小了薄了也要说,不要总憋着。” 突然想到些什么,路思凉眸光微闪,问道:“你师傅不会现在就带你去除妖吧?”她现在心情十分复杂,她与小正太朝夕相处,自然十分喜欢这个坚忍温暖的小太阳,但原著中丝毫没有提及她们阿娘,就连这个弟弟也只出现在后期反派破碎回忆里的只言片语。 路思凉攥紧拳头。 她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让他去修行会不会是更好的选择? 二娃咽下喉咙里的菜,噗嗤一笑。 “阿姐你担心的太远啦。”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妖怪可以打,都被逼到暝渊森林里了。只是偶尔有妖怪会跑出来,但都很快被巫女大人和除妖师们收服了。 他说着说着眼里的光再次暗了下去。 只是...除了父亲那次。 杀死父亲的妖怪叫鬼头面,身形魁梧,高十三尺,鬼面牛身,手上的大斩刀锋利寒光中充满了浓重的杀戮哀怨和嗜杀之气,它轻而易举的突破了除妖师的防线,发出着桀桀的怪声,健壮的如粗树的四肢如走兽般姿势怪异的飞快的爬行到他们屋前,一刀就把上前护住妻女的父亲斩成了两半。张开血盆大口吞下一半人身,锋利带血的尖牙咬着另一半躯体拖行而走。 鲜血染了一地。 听说后面那只妖怪在巫女和众除妖师的努力下成功收服,但这些他都已经不关心了。 那满地的长条鲜血如同一把巨闸,也把他们温馨的生活切的粉碎,一边天堂,一边地狱。 女人依旧沉默不语的在吃饭,双目无神,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两双筷子停了下来,空气中仿佛沉着什么。 从面前人的沉默中感知到了隐忍的情绪和未出口的话,路思凉抿了抿唇。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这一切,但只要想象一下就能明白那是何等的窒息与绝望,那一瞬间的感同身受仿佛天塌地陷,血液都要凝固了一般。 系统:“提醒您最好不要干预剧情线,顺应即可。” 路思凉愣了愣,系统这次出来提醒让她产生了不好的猜想,刚想说话就见系统通过读心术先一步解释道:“我只是在单纯提醒,毕竟现在我和您一样对反派的过往经历无从知晓,顺应人物才是明智之举。况且,重要剧情线包含的世界意志力量极大,也不是您一个选择就能改变。” “好吧。”路思凉看着正太明媚的笑容,也扬了扬唇角,掩去了眼里的复杂。纵使剧情无法改变,但她还是希望妫帝梧后期那冷蜇阴暗的性格是因为被妖性所吞噬,而不是… 因为绝望。 她垂下眼帘。 男孩守护的心坚决,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干预别人的人生轨迹呢,况且有些事不是回避就不会发生的。
第106章 妖怪也有心(四) 她伸手摸了摸小正太的脑袋, 轻声道:“阿姐知道你的心,但在外面凡事不要逞强,要记着我和阿娘还在家里等你。” “嗯。”小正太点点头, 走了过来抱住了坐着的路思凉,下巴靠在了她肩膀上,低下眉眼:“阿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阿姐的年纪没比他大多少,但这几天的她好像变了, 总给他一种大人一样的感觉。 怀抱下的骨头很硌人,男孩垂下眼帘, 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缝, 发誓一定要给阿姐更好的生活。 ... 收拾好碗筷后,路思凉搬着木椅扶着女人去外边晒太阳,温柔的按了按她的肩膀,抚起女人的手, 点点光芒在眸中闪动:“阿娘,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这是反派每天都要问一遍的话。 她买不起给母亲治病的药, 也没有地方会要一个小身板的孩子干活。好在家里还有一片田,她就一边种地一边在家里照顾母亲。 女人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直愣愣的看向地面上的一处,忽而又转向别处,嘴巴微张,漆黑的瞳仁像是无底的深潭,表面灰蒙蒙一片。 饶是也不期待她会回复, 女孩站起身:“我为您梳头好不好?” 外面的阳光柔和又有些刺眼, 熨烫在皮肤上暖暖的。地上的小人将黑白相绕如鸟巢般杂乱的头发梳理整齐,而后放下梳子, 抬头望向天上散发着金辉的太阳,好看的眼里浮现些许哀伤。要是母亲可以好起来,三个人像以前一样一起安稳的生活就好了。 ... 路思凉没忘记和女主的约定,第二天便早早起来生火煮饭。 今天早上小正太唰唰干完一碗饭,天刚亮就去了山风道长那里。路思凉帮女人收拾好,又把碗筷倒入锅中洗好收进了橱柜里。 解了围裙,洗了手,抬头看了眼东边的太阳。用布子擦干净了手,对着里屋喊道:“娘,我出去了。” 好在女人平日里就喜欢一个人坐着,不吵不闹也不说话,自己也会吃东西,所以她把打好的水往女人旁边的桌上一放,锁了院子就出了门。 刚走到山坡下,就远远的看见一个洁白的身影在等待。她小手紧紧抓着衣裙,不住的这边张望着,紧紧咬着唇,重复着低头又突然抬起头的动作,表情既紧张期待又忐忑。 阳光下好似一朵洁净优雅的纯白色栀子花,冰雪可人的小公主。 路思凉没忍住笑了出来。 突然四目相对,小姑娘看向了她的方向。 洛槐衣先是愣了愣,而后眼睛亮了起来,快速的跑到了路思凉跟前。迎上面前明媚温柔的笑脸,一时又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满心欢喜,心脏像鼓满了柔软的棉花,却又羞又怯,有些不适应这种热烈又外放的情感,嘴巴像也被糊住了似的,最后连一句路姐姐也没有喊出来。 路思凉视线扫过面前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牵起洛槐衣的小手,笑了笑:“走吧。” 洛槐衣脸颊红了红,小手却悄悄握紧了路思凉的手心。她昨晚胡思乱想了一整晚,害怕是不是路姐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如此对她,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现在看路思凉的态度和昨日一样,那颗小鹿般忐忑不安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路思凉将洛槐衣拉到树下坐下,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热热闹闹喊来喊去的小鬼们,她们这却显得格外安静。路思凉愣了愣,她绞尽脑汁努力回忆起她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在玩什么,弹弹珠?捉迷藏?玩推土机?上山抓天牛和金龟子? 她看了眼小脸粉扑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柔和的光闪烁,端坐着安静的望着自己的洛槐衣。 呃...大概不是那么合适。 不好让气氛持续沉默,路思凉主动开口道:“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呀?”虽然身旁的小人眼里似盛着一壶月亮,亮晶晶的好似完全没有尴尬的感觉。 两人坐的很近,从路思凉这个角度偏过头去正好可以看到雪白软嫩的侧脸。她把屁股挪了过去,一高一低的肩膀抵在一起。 清晨的风凉爽中夹着夏季特有的燥热,带着泥土的芬芳,窜进细白的脖子里,如同母亲刚浸过凉水的手掌抚过肌肤。 路思凉伸手拂了拂小姑娘洁白的衣裙,往腿上压了压。 一截白皙有些肉嘟嘟的小腿露在外面,如莲藕般细嫩,在阳光下奶白透亮,软软的十分可爱。 洛槐衣听后表情先是浮现些许迷茫,而后抿了抿唇,眼里的光暗了些,微微垂下脑袋:“我没有喜欢的东西。” 她已经快忘了喜欢是什么感觉了。 每任巫女都要住在村中最高的那座祠堂,接受村民的供奉和祈雨、传达神诋,刚和巫女大人一起住进那里时,女人冰冷严厉的视线和方柱下涌动的黑漆漆的人流第一次给她的心脏种下了惶恐不安的种子。 女人说她是不同的,这是她必须承担的责任。 从那时起她眼里的世界不再五彩斑斓,一夜间儿时的同伴和那个温馨的家一起远离她,日复一日的修行更是让她像是风雨里飘摇的孤舟,时间久到她连母亲笑起来是什么模样都已记不清了。 后来她习惯了一个人,远远的站在人群外,又似站在人群中。她每天都过的单调又机械重复的生活,直到她在后山捡到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小小的,粉粉的鼻子十分可爱,白团团一小只在枯叶中仿佛也被世界遗弃了一般。她将其带了回去,小兔子很乖巧,放在冰冷的枕头上暖乎乎的,也带给了寒冷的夜里孤独的她一丝暖意。 但后来,巫女大人从地板上吃剩的白菜发现了白团团,后来直到那天晚上她都没有再见到那只小兔子。 明明是那么小的年纪,寒冷孤独和刺痛心脏的记忆点却像是融进了她的血肉,每到晚上就会跳出来,如影随形。 巫女大人说对旁物寄托情感只会害了她,她只需不断修行,铭记自己的职责就是守护这片大陆。 小姑娘便在那一日学会了将情绪统统隐藏,小海狮为了讨人类欢心而收回利爪,到最后却连自己来自海洋都忘却了。 可是她软弱到连一只兔子都保护不了。 又怎么保护大陆呢? 从女孩微微绷紧的下颔肉察觉到了她的低落,路思凉皱了皱眉头。虽然从原著剧情不难看出女主童年的经历,但压在她身上的担子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无疑是太重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抓过洛槐衣的小手,在小姑娘愣愣的抬头看向她的同时,轻声道:“咦,那可怎么办,路姐姐有喜欢的东西哎,路姐姐最喜欢我们小槐衣啦。”她凑近捏了捏小姑娘小巧的鼻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所以槐衣能不能陪喜欢槐衣的路姐姐一起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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