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叹了口气,月光下的神色有些许哀伤。 突然他神色一紧,警惕的看向一处,“是何人?” 蛇妖从黑漆漆的树影下走了出来,开口道:“我能救她。” 妖族之前是天地间最弱小的一支,为了生存下来也是为后辈开路,先祖们研发了不少禁术,只是流传到她这一代知道的人就很少了。 蓝血月之夜,天道的力量最弱。只是这天象百年难遇,没想到前几日她夜观星象,却发现在明日蓝血月便会出现。 小傻子当真是好运气。 沈流年退后一步,皱了皱眉:“我为何要相信你?” 女人笑了笑,云淡风轻:“就凭我与苏慕翎爱慕的是同一人。” …… 沈流年还是信了她。 第二天夜里,女人将他带至一处林中府邸,破开了结界,开口道:“此地最能感知天道的一处,开始吧。” 他一愣,不动声色的查看了起四周,片刻后面上难掩震惊之色。这府邸模样雄伟,看起来已存在非常长时间了。若他所料不错,这该是这女人的老巢,就这么轻易暴露给他? 见女人在两人周围布下隔绝外界探查的法术,他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月明星疏,突然泛着清晖的月亮渐渐变得腥红,而后被一层蓝色所覆盖。 寒风瑟瑟,林内妖风阵阵。 此时阵法已运行到紧要光头。 见女人身上的黑气往天上冲去,而后像是把什么吸附住弥散在周围,面目也变得青紫。沈流年皱了皱眉,按照女人说的方法,走到阵法的边缘,指尖跃出淡蓝色的灵力萦绕在阵法周围。 女人盘腿坐在阵法中央,随着时间的推移,冷汗也越来越多,嘴唇也变得干白异常,全身颤抖似快要坚持不住。 沈流年紧绷着神情,维持着灵力运转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知晓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女人的命很可能交代在这里。 蓦地,女人喷出一口血,脸色变得苍白异常,额前的鬓发也慢慢被染白,面上出现了一层纹状滑腻的绿色干瘪的皮。 沈流年大惊,却见面前人丝毫未停下手里的灵气运转,反而周身发出一道更强烈的灵力往空中冲去,大有不计后果耗尽之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柳烟姝来说却分外难熬。 女人额角青筋暴起,面上也出现了倾颓之色,灵力却依旧像不要命的向空中冲去,呼啸狂舞,就好像是从断裂的筋脉里强行逼出去似的。 雄厚的灵力在空中挤压凝聚,似要将什么强行聚合在一起般。 就在灵力快要耗尽的前一秒,那团黑气终于短暂的交汇在了一起,女人如飘零的落叶般的身子轻飘飘的向后倒去。 她嘴唇苍白,无力的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液在唇角如点点朱砂般妖冶盛开,脸上的蛇鳞也控制不住的出现,仿佛下一秒便要完全化为蛇形。 看着走上前来的沈流年,眼里带着悲伤的释然之意,染血的唇角却勾起:“让那小傻子别哭了。” 无力的声音飘渺却透着愉悦。 这归逆轮禁术,是要一人以肉身做器,一人聚灵。做器的肉身须得承受天道灭顶的威压,轻则修为尽散,重则殒命。 她笑了笑,现在她修为尽散,是怕是要维持不住人形了。所以她在施术前在周围打下了一道结界,妖族弱肉强食,不讲情面,她一旦被发现修为掉到了炼气期,就会被那群虎视眈眈的下属撕个粉碎。 她原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以为要耗去她大半条命。现在性命尚存只是要重新修炼个几十年或几百年罢了,对她来说已是意外之喜了。 但这本就是与天博命,在博弈中探寻一线生机。饶是有她相助,也只能把元神和夺来的寿元在某个非常短暂的瞬间融合在一起,能不能拼过,就得看苏慕翎自己的造化了。 微凉的夜里树叶被微风簌簌吹起,却却吹不走女人身上的萧条破碎之感。 “还有,别告诉她。”女人眯着眼的缝里流出细碎的光,眼尾的暗红却将那张苍白的脸衬的美的惊人。 女人说完这句话后像是再也支撑不住,白光一闪后便化成了一只青色的螣蛇,身子小小的蜷缩成了一团。 沈流年将地上的小蛇拾起,皱着眉思考了一下,然后将其放入了袖口。 …… 苏慕翎活了。 在秦陌好不容易寻到了路思凉的住所,联合各派跑过来时,声讨的话已经到达了唇角,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后却当场石化在了原地。 他近几年一直修魔,但得益于那本功法,巧妙的将他的魔气隐藏于灵力之下,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但他也清楚,倘若修为再升高,迟早有暴露的一天。 “哪里来的妖孽,竟敢冒充我师尊!”秦陌怒目而视。 饶是他这样说,心里却很是没底,因为面前人的感觉太像他师尊了,优雅清冷,一双冷淡的眼睛看过来时他身体控制不住就要行礼。 “退下。”苏慕翎目光扫过秦陌,顿了片刻,似乎发现了什么,皱起眉头。 女人甚至剑都没用,只是淡淡的一句,秦陌就很没种的带着人跑了。 他回去便要告诉掌门,凌阙不知用了什么妖法企图迷惑对手以求生机。谁知刚到门派,就听见了玄麟尊者的魄灯突然又亮了的消息。 他愣在原地。 …… 路思凉与苏慕翎又回到了苍穹山,她已是双生道骨,身上又无一丝魔气,起初还有人持怀疑态度,后来在苏慕翎的强力担保下,无人再敢说什么。 在苏慕翎完全恢复后马上便结为了道侣,她们偶尔也会去路思凉寻的小屋住上一段时间,过着人人称羡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她经常喜欢拉着苏慕翎到处乱跑,偶尔也会跑到厨房看人给自己做糕点,然后盯着盯着就见红意悄悄爬上了面前人耳尖。在苏慕翎安静打坐品茶时她也会挤到人身旁,对着小巧的耳朵说着悄悄话,然后在面前人淡淡的纵容神情下挤入女人怀里,仿佛永远也不会腻一样。 但是有一点她还是很不明白,苏慕翎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碰她? 甚至有些逃避,让人感觉这是令她压力很大的事。都不用她有这个意思,一旦氛围到了,苏慕翎就总是避之不及,先一步睡下或者匆匆离去。 弄的她都以为是不是自己身上有味道,苏慕翎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一天晚上。 路思凉终于把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烛火将面前人的脸映照得轮廓分明,大半的脸都落入了模糊不清的阴影里。只见她沉默了许久,放在大腿上的手向内蜷缩着抠着衣裳,忽然道:“你不会害怕吗?” 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好不容易才从喉头中挤出来的。 害怕? 路思凉有些莫名,下一秒突然恍然大悟,苏慕翎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愿碰她的? 看着女人隐忍着不安和担忧的脸,歉疚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张张口,视线不自觉的从面前漂亮的脸上移开,脸上泛起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窘的的薄粉,握了握拳,喃喃道:“那是假的。” 她不敢看面前人的神色,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苏慕翎会生气的吧。 “你别…生气,是我的错。” 直到阴影笼罩过来时,路思凉身子一僵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往后缩却停了下来,而后没有任何动作。她抿了抿唇,都准备好接受面前人的怒火了,却被一个充满冷香的怀抱抱了个满怀。 她手惯性的抚上面前人的背脊,却动作一僵,发现女人在颤抖。 苏慕翎的脸抵在她的肩膀里,语调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你没事、就好。” 她每晚都会被那些记忆折磨,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救下凉儿,要让面前人经历那种黑暗的事,露出那样心如死灰的神情。 每每想起那天床上人的神情,就像有一只巨手攥着她的心脏。 察觉到肩膀上的湿意,路思凉十分心疼,万分的歉疚席卷上来,几乎将她没顶。 手掌不停在面前人脑袋上轻轻安抚,路思凉抿着唇:“对不起,是我没能早点告诉你。” 她好像传来没有见过面前人哭,即便是剖骨时那样疼面前人也只是皱了皱眉。 她到底是让面前人一直在这样窒息的充满愧疚自责的黑暗里活了多久啊,她突然很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巴掌。 苏慕翎很爱很爱她,舍不得她疼,她一直不解释也没说原谅无疑是在女人心上刻刀。 路思凉愧疚的抱着女人,等到怀中人的颤抖慢慢小了下来,她扶着女人肩膀轻轻用力却没扶起来。 她温柔道:“先起来好不好?” 突然空气中有几分灵力波动的痕迹,正在她疑惑之时,面前人却主动从她怀中出来,只是耳尖还有些红红的,清冷的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但丝毫没有留下半点哭过的痕迹。 路思凉定睛瞧了几眼,先是惋惜后是在内心抓狂。 谁懂!谁懂! 她还没见过面前人哭的模样,真的是很好奇。 有必要不想她见到到用灵力祛除的程度嘛! 她真是有个超别扭的对象呢,而且好像只会在她面前害羞。 但路思凉只是抓狂了一瞬,而后胸腔又被温柔疼惜再度漫过,她凑近轻声道:“先前的我只是因为有枷锁在身才欺瞒师尊。”她抓过苏慕翎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见面前人微微瞪大眼睛,她继续柔声说道:“但现在弟子这里只有师尊一人。” “如今我们已是道侣,弟子定对你不欺不瞒。倘若弟子做了什么事惹师尊烦闷,师尊大可罚我骂我。” 声音温柔缱绻,眸中似盛着璀璨星海。 她这话已说的太迟,好在最终是说了出来。 她原来只道苏慕翎是一个很强的人,一直索取却不知付出情感上同等的回应,忽略了是人就会有怯懦恐惧,也会有不安全感。苏慕翎在她这里隐忍别扭又害羞,是她一直忘记了体察对方的情绪,抚慰那颗容易不安的心。 想来饮酒后的苏慕翎应该就是面前人那放肆且不受束缚真正柔软细腻的另一面吧,她很庆幸只有她一人看到了。 想到这她内心不自觉柔软的下来,眸光真挚温暖。 她一定会好好待苏慕翎一辈子。 纱幔低垂,熏香朦朦胧胧,屋内氛围温馨软融。 苏慕翎蓦地被这目光一烫,眸光闪烁却难得的没有避开视线,雪白的脸上浮现些许红晕,如天边盛开的红霞。 夜里两颗心紧紧相依,两人在床上面对面盘腿而坐,一切却在不言中。 …… 光阴如梭,时过境迁。 苏慕翎一个人来到了苍穹派的后山,过了片刻,一只蛇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吐着红信子,突然幻化成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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