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喝完咖啡半个小时后,经纪人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跑向了厕所,好半天都不见出来。 助理这才信了,不由得庆幸起刚刚听了纪浠忱的话。 她看了眼洗手间方向,压低声音问:“纪小姐,你怎么知道咖啡被加了东西?” 纪浠忱摁灭手机,声音寡淡无波:“有些当,上过一次就够了。” 在后面的两个小时里,经纪人成哥跑了至少二十躺厕所。 纪浠忱捏了捏鼻梁,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右眼皮也跳了好几下,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看了眼时间,纪浠忱捏着手机起身,不等她将脚迈出去,助理就叫住了她,“纪小姐,要开始了。” 纪浠忱缓缓转过身,薄唇翕合,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助理过来帮她整理了下衬衣上的褶皱,低声说:“成哥怕再出什么乱子,让你就呆这里。” 纪浠忱颔首,几分钟后,听到工作人员催促上台的声音后,她将手机递给助理,不放心的强调道:“帮我拿一下,不要离开视线。” “好的。” 在主持人讲完开场词后,所有进入决赛的选手依次上台。 纪浠忱是最后一个上台的,在看见前排预留的位置有两个空位时,心里不可抑制的空了一瞬,那种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 在等待区入座后,纪浠忱快速将观众席前几排扫了一圈,现在已经快七点了,南奚和赵院长还没有到。 纪浠忱不免变得坐立不安起来,心里更是后悔应该在上台前给南奚打个电话的。 不过她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落到其他有心人眼里就成了另一副模样。就比如喝了咖啡后的肚子疼。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说话的是一位十八九岁左右的男生。 明明是关心的话,落到纪浠忱耳朵里就是那么的假惺惺,甚至还有丝难以抑制的幸灾乐祸。 纪浠忱冷眸朝他看去,是一直把她是为强劲对手的第二名。 薄唇掠起抹嘲讽弧度,纪浠忱也不怕和他撕破脸皮,直言不讳道:“咖啡挺不错的。” 男生面上一僵,眼神变了又变,最后恢复成谦和虚伪的笑,“是吗,你喜欢就好。” 纪浠忱冷笑,“我有说我喜欢?” 男生往旁边坐了些,意味深长地说:“你会喜欢的。” 很快,轮到纪浠忱上场。 在坐下前,纪浠忱望见那两个位置依旧空着,敛眉深吸口气,在短短几秒内调整好状态,纪浠忱手腕下沉,弹响了第一个音。 虽然这首曲子纪浠忱是第一次弹,但在心里她早已弹了千百遍。 若说唯一遗憾的,便是她没在现场听到了。 琴音随着细白的指尖蹁跹而起起落落,音调也在低高间转换,时清悦悠扬,时沉重低缓,似少年珍藏于心底暗恋,纯澈又无暇,炙热又小心翼翼,带着满心难以启齿的苦涩。 在几秒的停顿后,琴音蓦的变得轻缓起来,像平静无风的湖面,美好又宁静。 到此,琴音戛然而止。 纪浠忱缓缓起身,弯腰鞠躬,直到退场,震耳欲聋的掌声响了很久很久。 走到后台,纪浠忱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助理要手机。 一拿过手机,纪浠忱就迫不及待的看上面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或者说是未接电话。 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压着不安,纪浠忱给南奚打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最后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起而自动挂断。 纪浠忱一怔,又接连拨了几个都没有被接通。 心底一慌,纪浠忱连忙拨下赵院长的电话。 一阵刺耳的“嘟嘟”声后,在临近挂断时,电话终于被人接起。 “喂,你好。”对面的声音很陌生。 纪浠忱晃了下脑袋,涩声开口:“你好。” “这里是xx医院,请问你是伤者家属吗?” 对方的普通话很标准,吐词清晰,可连在一起纪浠忱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是这样的,他们在xxx路口发生了严重车祸,目前我们正在进行紧急抢救,伤亡情况还未确定,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喂,你还在吗?” “喂……?” 大脑晕眩得厉害,耳鸣声一阵接着一阵,纪浠忱胡乱掐断电话,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颤着手扶住一旁的椅子,纪浠忱用力按着心口,呼吸又急又乱,她还在回味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 ‘伤亡还未确定,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 “卿卿……” ‘说起来,我还没有去看过你的比赛。’ ‘这是第一次。’ ‘明天我把赵姨一起叫上吧。’ ‘明天见。’ 纪浠忱感觉视线模糊得厉害,看东西又旋又麻,耳鸣声尖锐刺耳,就连周遭也变得嘈杂起来,让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纪浠忱低下头,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惜没有用,她已经能在耳边听到自己局促的心跳声,周围的一切就像是开了倍速般,一些画面正不断往脑子里钻。 “纪小姐!”恍惚间,纪浠忱好像听到有什么人在喊自己。 她怔怔的寻声望去,那道声音喊得更急了,“快让开!” 快让开? 纪浠忱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铁架子便朝她倒来。 而铁架子两步远的地方,站的正是之前向她挑衅的那名男生。
第114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纪浠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医院的病床上,脑袋的剧痛差点又让她昏睡过去。 入目白得刺眼的天花板让纪浠忱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缓了片刻后,纪浠忱才缓缓睁眼, 她转了转眸子,对自己现前的处境是一脸茫然。 看着手背上的输液通道, 纪浠忱挣扎着想要坐起,手肘才支起一半,全身的酸软无力就让她手一滑,整个人重重的躺了回去。 而这一番动作,成功让纪浠忱手背上的留置针刺穿血管, 瞬间鼓了个包起来。 “嘶——”深吸口气,纪浠忱忍着刺痛将留置针给拔了出来。 用力按住冒血的针眼, 纪浠忱用腿踢开身上的被子, 目光不断搜寻着, 身体的本能让她只想快点找到自己的手机。 来回看了好几圈,纪浠忱都没有看见半点手机的影子, 而头上的胀痛也让她越发的急躁。 “唔……”纪浠忱疼得用手抱住了脑袋, 但手上粗糙的触感让她僵了好几秒。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纪浠忱不信邪地又摸了一圈,最后终于确认无误,头上缠着的是厚厚的纱布。 她的脑袋受伤了?难怪会这么疼。 可是, 又是怎么受伤的?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有她的胸口为什么会这么的闷…… 病房里只有纪浠忱一个人在, 心底的抵触让她很想逃离这里, 哪怕不知道该去哪里, 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 趁着没人过来, 纪浠忱轻轻拉开病房的门, 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在走廊拐角, 看见两位推着换药车的护士往这边走, 纪浠忱脚后跟一顿,缩靠到墙边,借着视线死角侧耳停着她们的聊天内容。 其中一位比较年轻的护士说:“哎,你听说没有昨天ICU收住了两个车祸伤的病人,听说是VIP,惊得院长都过去看了。” 另一位护士正拿着圆珠笔在纸上勾着已经执行的医嘱记录,随口道:“听说了。你还不知道那场车祸有多惨烈吧,轿车在拐弯的时候被一辆对向驶来的大货车侧翻,还是辆渣土车,大半边车身都给压扁了,司机和后排的一名乘客当场就没了,只有副驾驶和另一名毕竟年轻的乘客因为位置远,救出来的时候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 “不过好像听我亲戚说副驾驶那位是个保镖,后座那小姑娘是哪家的大小姐……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而且她伤这么重,就算能停过去,也多半是个植物人。” 在医院工作的她们早就见惯了生死,对于这种事,也只是单纯的感慨和惋惜。 靠墙偷听的纪浠忱却听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就像是被人用刀子在里面不断翻搅一样,又混又疼。她扶着墙站得踉跄,摇摇晃晃的,身形几度不稳。 大概是要走到病房了,护士说话的声音明显降了下来:“就是可惜后座那小姑娘了,这么年轻漂亮,不过听说她家好像挺有钱的,家属也有转院出国继续治疗的意愿。” “而且院长也给ICU那边施了压,让他们别出任何岔子……” 后面的话纪浠忱已经听不进去了,此刻她脑海里一直在重复大货车在拐弯时不慎侧翻将一辆小轿车压扁的画面,再然后,与这段画面不断交替的是纪浠忱尘封了近十二年、宛如噩梦般的记忆:原来她的父母也是也是出车祸去世的。 那天天气正好,她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准备去郊游,可没想到在路口等红绿灯时,一辆中型货车会失控般的朝她们冲过来。 车辆相撞的前几秒,她的父母还在说笑,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逗得开车的司机也忍俊不禁。 纪浠忱的妈妈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从包里拿出颗棒棒糖笑着问道:“小忱,要吃吗?” “要!” “要少吃点糖哦,不然容易蛀牙。”话虽然这样说,她妈妈还是一点点将糖纸撕掉,眼里满是宠溺。 但很快,什么都变了。 对向的货车突然失控朝她们冲来,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碎掉的玻璃落到了座椅上,再然后,被撞得变形尖锐的钢板凸进了车厢。 纪浠忱的父母反应快,在货车撞上来的瞬间两人用尽所有力气将她护在了身下,以自己的身躯为盾,替她挡住了最为致命的伤害。 可这并没有完,货车的速度减不下来,司机疯狂打着方向躲避,然后她们坐的这辆车便被撞了个底朝天,沿着沥青路滑了好几米才停下来。 而这整个过程,纪浠忱的父母一直将她护得很死。 棒棒糖滚落到沥青路面上,鲜红温热的血沿着破碎车窗流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的血,全都混在了一起,流了好大滩,也将那颗碎掉的棒棒糖染成了赤红色…… 再之后,是救护车的声音。 纪浠忱被出来的那一刻,她妈妈用满是鲜血的手,费力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有气无力地说:“乖…小忱别哭……” 别哭,要坚强。 这一幕幕,都是这么的清晰,恍如隔日。 而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现在才想起来…… 后脑勺用力抵向墙壁,纪浠忱呼吸急促,头疼欲裂,心口也弥漫着如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紧接着她又想起一段早已被遗忘的记忆,是她被关医院停尸房那晚上的事。
140 首页 上一页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