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盛西烛,故作哀婉道:“小仙君好生过分,昨日在床上与人家你侬我侬,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 盛西烛神色骤变,手指微微颤抖起来:“……胡说八道,我一心向道,怎会干出此等污秽之事。” 曲棋勾住她袖袍,眸光流转,漂亮的狐狸眼极尽魅惑之意。 “可是,人家确实是你的道侣没错呀。” 盛西烛唰唰后退几步,像看见了妖女似的盯着她,白皙的脸颊渐渐浮上一丝红霞:“快把我的剑还给我。” 曲棋:“……” 臭剑修,我这么漂亮的道侣站在你面前,你还念着你的剑!你礼貌吗!!
第62章 金色长河脉脉流动,涌动的灿烂灵潮照亮了昏暗的洞穴深处。 苏扶晚靠在山壁旁,将脸埋在膝盖上,如婴儿回到母体般蜷缩成了一团。 日复一日,鲜血从千疮百孔的皮肤中流出,浸没了原本崭新雪白的衣袍。 昼夜不停的疼痛已经让她失去了对时间的认知概念。她只能通过隐隐约约传进洞口的雷鸣和雨声,来判断外头是什么天气。 “轰隆——” 今天好像又下雨了。 浑浑噩噩中,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穿过结界轻盈地向她走来。 淡蓝色的油纸伞下,青色的纤细身影如同一株空谷幽兰,摇曳生姿。 夏之遥今天又来了。 她收起伞,细密雨丝顺着伞面淌下,抖落在地面上,又如往日一样提一个蓝色小布包,走到了苏扶晚身旁,屈膝下蹲。 苏扶晚知道里面装着食物和水,还有一件漂亮的新衣服,看起来妥帖又合身。 但出于某种警惕心理,她从未动过夏之遥给的东西。 苏扶晚有自知之明,她已经从天之骄子沦落成了一无所有的阶下囚,身上再没有什么能给夏之遥的了。 这个时候对方忽如其来的示好,就显得更加古怪。 夏之遥俯身靠近苏扶晚,用一张雪白的帕子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血渍。 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苏扶晚浑身脏兮兮的模样,温柔而小心地避开那些伤口,得如同在呵护最心爱的宝贝一样。 苏扶晚木然地坐在地上,任人动作。 长时间的剧痛折磨让她丧失了反抗的力气,这个时候夏之遥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挣脱不了。 但夏之遥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默默擦干净了那层血污,又用温热的手掌轻轻贴在她的脸侧。 她轻捧着苏扶晚的脸颊,用十分温柔的语气说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话:“小师妹让我杀的那几个人,我都处理掉了。” “……你这样胡乱杀人,不会被掌门发现么。” “掌门不会知道的。”夏之遥唇角绽开一丝微笑,神色轻柔,“晚晚还有别的愿望么?” 苏扶晚无神的目光落在她 身上,冷冷道:“离我远点。” 她抱着膝盖,像个刺猬一样把自己缩进了角落,用拒绝的姿态抵抗任何人的侵入。 “好。” 夏之遥干脆利落地起身,走到离她几步远的距离,重新坐了下来,静默无声地望着那一团小小的身影。 天边忽起一声惊雷,闷闷地炸开。闪电此起彼伏地劈开连绵的雨幕,整个世界仿佛陷落在永不停歇的暴雨中。 苏扶晚瑟缩了一下身子,嘴唇紧抿泛白。 灵脉本源轻车熟路地探入她的灵府,剧痛顷刻间蔓延到了全身。 ! ……好疼啊。 泪水霎时涌出眼眶,苏扶晚死死地咬住下唇,又把哽咽声拼命地咽了回去。 她一点儿也不想让人看笑话,但今天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浑身上下格外疼痛。 尖锐的痛楚却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持续不断地冲击着脆弱的神经。 “呜……” 她好想回家,想见爸爸和妈妈。 少女微弱的抽泣伴随着惊心动魄的雨声,幽幽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地下。 意识混沌之中,苏扶晚感觉有人向她靠了过来。 紧接着,她似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带着一点淡淡的花香味,和雨天行走过草地的清新气息,莫名令人安心。 脑袋被手掌轻轻地揉了揉,女人温柔干净的嗓音自耳畔响起:“晚晚不怕,有师姐陪着你。” “不怕,不怕了……都会好起来的……” 苏扶晚僵直许久,颤抖着将脸埋进她的肩窝。 她忽然一口恶狠狠地咬上了夏之遥的肩膀。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滚烫的泪水逐渐打湿了肩上的布料,苏扶晚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号啕大哭起来。 那一瞬间,她像在无边夜海上独自漂泊的求生者,终于在迷雾尽头看见了一艘向她驶来的归船。 她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到底可不可信,只是本能地攥紧向她伸来的那双手,妄图逃离漫无边际的苦海。 苏扶晚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摇摇欲坠的神经让她在苦海中沉沦崩溃,咬紧牙关发泄着所有情绪。 直到齿间渗出浓浓的血腥味,抱着她的女人也没吭过一声。 半晌,哭嚎渐渐停止。 苏扶晚缓缓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在模糊的视野中扭曲,她赫然看见夏之遥肩上一个血淋淋的牙印,被咬得太深,穿破了布料,看上去触目惊心。 夏之遥用指腹抹去苏扶晚唇边的血迹,说:“没关系,不疼。” 苏扶晚沉默着移开视线。 夏之遥从布包中掏出食物,不抱期望地照常询问:“小师妹吃点东西么?” 苏扶晚几乎不会搭理她,唯有她替她杀了人之后,才能得到一两句施舍般的答复。 长久的寂静后,山洞里响起回复:“……不吃。” 苏扶晚顿了顿,又破天荒地说,“要喝水。” 夏之遥怔了片刻,黯淡的眸子一点一点重新亮了起来。 苏扶晚蜷起手指,故作不耐地催促:“快点。” 夏之遥回过神,飞快地从布包中拿出一小壶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到苏扶晚的唇边。 苏扶晚顿了顿,就着她的手一口气喝了整整半壶。 久违的甘霖滋润了干燥的喉咙,似乎连伤口也变得没那么疼了。 夏之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急,慢点喝。” 苏扶晚喝了水,又重新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从臂膀上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 夏之遥淡淡笑了一下,温声询问:“要不要我帮你擦擦身子?” “不要。” 夏之遥见好就收,颔首道:“那我先走了,东西都给你放在这里。” 衣角忽然被人轻轻拽住,力气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却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少女拽着她的衣角,半咬着嘴唇,声音闷闷地问:“……你明天还会来吗?” 夏之遥转身俯视着她,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她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会。” 夏之遥走后许久,苏扶晚靠在山壁上,神色恍惚地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落雨声。 她一边发着呆,一边思考:……夏之遥现在对于她而言算是什么呢? 不管如何,枯燥无味的日子里 总归是多了一丝新的盼头。 眼前忽然划过一抹淡蓝色。 苏扶晚凝视着那把油纸伞,没来由地想:……她好像忘记把伞拿走了。 ……那个牙印看起来伤得很深,沾到雨水会疼吧? 回过神来,她缓缓地蹙起眉头。 夏之遥又不是普通人,掐个避雨的法诀就行了,犯不着为她担心。 - “小仙君?” 盛西烛侧身躲开她。 曲棋很快又从她的另一侧探出头来,手指轻轻地拽住盛西烛的衣角:“小仙君!” “……你别过来。” 曲棋忍笑道:“人家不嘛!” 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走在月宫长廊上。 海平线的尽头洒落了万丈余晖,徐徐笼罩着月宫,将这座冷淡庞大的建筑涂上一层金黄暖意。 盛西烛忽然转身看向她,微微眯起双眼:“这位姑娘,请你自重。” 曲棋十分稀罕地瞧着她。 魇的模样会永远保持在死前最后一刻,因而盛西烛此时与从前并无差别,仍旧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但她如今忘记了从前那段黑暗岁月,眉目间干净似雪,隐隐透着一股青涩稚嫩之气。仔细一瞧,似乎还是当年那个风姿绝代的天才剑修。 这副罕见的小模样,反而让她更想调戏一下对方了。 曲棋于是故意耷拉着眉眼,微微抿起嘴唇,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怜。 “……小仙君可是嫌弃我了?” 盛西烛见状,下意识地想上前否认,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变得谨慎而疏冷。 “姑娘别再拿我寻开心了。” 曲棋委屈道:“小仙君好生见外,明明昨日还喊人家心肝宝贝。” 盛西烛浑身一震,重重拂袖道:“绝无此事!” 昨日她分明还在忘昔峰上笔耕不辍、论道问剑,何时蹦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道侣来?! 曲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现在还小,记忆回到了百年前,都不记得我了。等很久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就是你命中注定的道侣。” 盛西烛脸色一紧,冷声道:“……荒谬至极。剑修者一心向道, 大道无情,何来寻道侣一说?” 曲棋努力挤出两滴鳄鱼泪水,惨兮兮道:“可你如今已不是剑修,而且与我有了妻妻之实……小仙君不会不想对我负责吧?” 盛西烛闻言,脸色瞬间一片空白,身形摇摇欲坠。 怎么可能……她竟与此人有了那种不知廉耻的行为?!怎么会呢? 曲棋看她一脸仿佛天要塌下来的表情,不禁努力开始回想悲伤的事情,好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小仙君若是不信,可以催动一下元神,看看自己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盛西烛阖上双眸,片刻后又睁开,乌亮黑眸中满是迷茫之色。 “我……这是怎么了?!” 曲棋:“这下你总该信我了吧。” 盛西烛摇头,神色坚毅道:“不,我要回问剑宗,找师尊她们问清楚。” 曲棋赶紧伸手拦住一无所知的小仙君,此时去找金楼宴岂不是等同于投敌吗?! “别去,她们是坏人。”她一脸严肃地说,“都是她们把你害成这样的!” 盛西烛蹙眉:“我不信。” 曲棋见状,干脆放弃了继续劝说她。 这十几年来问剑宗于盛西烛而言师恩如海,同门之谊情同手足,此等观念非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的。 就在这时,侍女低着头快步走来,恭敬道:“尊上,夫人。” 盛西烛面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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