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弯了弯腰,好像在点头回应似的。 她在院子里用干净的水洗脸刷牙,跑到屏风后去换校服。 自从上次被黑猫“调戏”以后,她再也不敢在对方面前随便换衣服了,怕给自家小猫再带坏了,影响多不好。 黑猫趴在床上,用小舌头慢慢梳理自己的毛发,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小师姐,你在吗?” 曲棋听到声音,转头大喊:“在呢,稍等!” 她迅速换好衣服跑到门前 ,打开门。 季岭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鼓鼓的纸包。 他把热乎乎的油纸包递给了曲棋,说:“这是师父让我带给你的早点。” “哎呀,师父太客气了。”曲棋乐呵呵地接过油纸袋,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放在桌上,“可惜现在我急着去上早课,没时间吃太多。” 季岭讶异道:“咦,你不知道吗?今日早课取消,松庭斋暂时被封锁了。” 停课来得猝不及防,曲棋放下手里咬了一半的肉包,双眼圆睁:“发生甚么事了?!” 床上的黑猫停止舔毛,金色的眼睛看向桌前的二人。 季岭给她倒茶:“长老昨晚信息网上发布了消息啊。” 曲棋木然:“……哦,我信息网被封了。” 季岭大为震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神识被封……不过既然是师姐做的事情,那也不奇怪了。”离谱中又带着一丝合情合理。 曲棋点点头,又感觉哪里不对劲:“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季岭双手毕恭毕敬地递上茶,岔开话题:“这事说来也蹊跷,你还记得昨天嘲讽我们的那三个同门弟子吗?” 曲棋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喝了口热茶:“记得记得,他们怎么了?” 季岭看着她,神色莫测:“他们死了。” 曲棋动作一顿,连包子都忘了嚼,竟然硬生生咽了下去。 季岭压低声音:“尸体是昨日午后在学堂内发现的,身首异处,满地是血……据说五脏六腑都被掏干净了,场面极其凶残。” 曲棋想象了一下画面,浑身一颤,不忍直视。 “午后?那不就是我们离开后不久吗?”她陷入沉思,“他们是在学堂里遇害的?” 季岭点点头。 曲棋猛地一拍桌:“那我们岂不是成了犯罪嫌疑人?” “确实有这个嫌疑。”季岭苦笑道,“所以师父让我来告诉你,吃完包子后去一趟政司堂,长老有话要问我们。” 曲棋担忧道:“他们不会真的怀疑是我们吧?” “那倒不至于,听师父说,这件事或许和之前藏书阁受袭有关。”季岭安慰她,“真正的凶手,应当就是那个杀害守藏史的 人。那人实力深不可测,手法干净利落,远不是我们这些小辈的境界能赶上的。” 黑猫晃了晃尾巴,金色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嘲弄。 “不过为何偏偏是那三人受袭?”曲棋若有所思,“难道凶手和他们互相认识,之前结了仇怨?” 季岭摇摇头:“不知,或许正好挑中了他们也说不定。” 曲棋抹去嘴边的油,打了个饱嗝:“哇,真可怕哦。” 季岭看着她事不关己的表情,一点也没感觉到对方多害怕。 “不过,我觉得他们死有余辜。”曲棋笑眯眯地说,“谢谢那位杀人凶手,替我解决了一桩大麻烦。” 黑猫把小脑袋枕在爪子上,歪头默默听着,尾巴悄悄竖了起来。 季岭闻言脸色大变,压低声音:“师姐,你这话可万万不能在长老面前说。” 曲棋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我有分寸。” 季岭对她不抱任何信任,小声道:“……有分寸,但没完全有。” 金丹境界的曲棋耳力惊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挑眉故意问:“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当然相信师姐。”季岭一僵,“对了,这事还得告诉张三道友一声。” 屋内顿时安静。 曲棋缓缓回过头,和床上的黑猫无声对视。 季岭提议道:“等会儿我们去找她吧,然后一起去见长老。” 他见没人说话,疑惑道:“师姐?” 曲棋看着猫主子面无表情的脸,干笑几声:“哈哈,挺好,你说得对。” 季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奇道:“师姐什么时候养了猫?” “在后山上抓的。”曲棋咽下最后一口茶,猛地一拍桌,捂住耳朵,“哎呀,张三忽然传音给我了。” 她和黑猫对视一眼,飞快地说:“喂?早上好呀,妹妹!哦哦,你说在政司堂前面等我们呀?好的呀,我们马上过去,爱你哟拜拜!” 一口气流畅地说完,她抓起一脸迷茫的季岭,严肃道:“走吧,张三已经在等我们了!” 与此同时,黑猫悄悄地从窗台跳了出去。 - 快到政司堂时,曲棋才意 识到,猫主子根本不认识路。 她脑海里轰地一声,坏了,不会走丢吧?!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前面带路的季岭忽然招了招手:“张三姑娘!” 曲棋吃惊地抬起头,看见盛西烛站在斑驳树影里避阳,一身浅金的织锦长裙,黑发如瀑。夏风拂过,衣袂纷飞。 她忽然想起了窗台上如弱柳拂风的玉簪,纤细得不盈一握。 两人来到盛西烛面前,季岭拱手:“久等了,张三道友。” 盛西烛颔首,又看向曲棋,挑了挑眉。 曲棋从她眼里看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是似乎有些得意,又知道一切尽在掌握的那种笑。 “那我们进去吧。” 季岭体贴地加快脚步,留下她俩并肩而行。 曲棋看了一眼前面的季岭,同盛西烛说悄悄话:“你怎么找过来的?” 盛西烛不动声色道:“问路。” 曲棋恍然大悟:“真聪明,一看就随我。” “……” 盛西烛强忍着给她挠上一爪子的心情,呵了一声。 步入大殿,曲棋一眼便看见,前方高台上坐着一个漂亮的红衣女人和十分眼熟的白胡子老头。 季岭作揖垂首,恭恭敬敬地喊:“怀鹿长老、静殊长老。” 曲棋和盛西烛跟着一起弯腰作揖。 台上的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们,点点头:“曲棋,又见面了。” 曲棋诧异,抬头仔细盯着他瞧,忽然醍醐灌顶:这就是之前把自己骗去后山守墓还没工资拿的静殊老头儿! “上次见面还是一个月之前。”静殊捻着长须,“你看起来似乎没变呀。” 旁边的怀鹿轻摇团扇,露出一脸吃瓜的表情:“师兄认识她?” 静殊:“她就是守一的大徒弟。” “都长这么大了?”怀鹿凤眼微眯,“上次见还只有五六岁呢,时间过得真快。” 静殊淡淡笑了笑,神色逐渐严肃:“好了好了,说正事吧。” 他的视线一一划过三人的脸,鹰隼般的目光停留在盛西烛身上。 “这位小友是明月山庄的弟子?” 盛西烛 平静道:“是。” 静殊上下打量她,目光锐利:“不知小友姓甚名谁,是哪位长老座下的弟子?” 盛西烛沉默片刻,正要开口,曲棋忽然出声,语速飞快:“她叫张三,是司徒长老座下的。” 明月山庄实力雄厚、家财万贯,弟子数量成百上千,光是内门弟子就有一百多个。曲棋特意选了原书里在明月山庄很没存在感的一个长老,且那位长老此时不在蓬莱,真要询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静殊看向曲棋,似笑非笑:“我在问人家,你替她回答什么。” 曲棋面不改色:“她害羞,不善言辞,而且这件事把她吓坏了,刚刚见面还抱着我发抖呢。” 静殊若有所思:“是吗?” 盛西烛垂眼回答:“……确实如此。” 静殊收起气势,一秒又变回笑容慈祥的老头,乐呵呵道:“不必害怕,我只是随便问几句,并不是怀疑你们。” 曲棋:呵呵,我信你个鬼,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静殊又问:“那几人死前最后见过的人就是你们三个。你们当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曲棋想了想,诚恳道:“发现他们异常不要脸,算吗?”!
第23章 大殿上寂静无声,似乎都被曲棋的直白所震撼。 连静殊脸上的笑容都绷不住,嘴角抽了抽:“曲棋小友真是风趣幽默,不知何出此言呢?” 季岭吓得脸色大变,疯狂给曲棋递眼神:师姐你倒是收着点啊啊啊! 长老一旦知道他们和死者死前发生了口角,不欢而散,可能真就把他们列为怀疑对象了! 曲棋感应到师弟卖力的暗示,转头看见他快抽筋的眼角,忽然悟了。 她再次露出“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自信一笑。 不知为何,季岭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曲棋声音清脆地回答道:“事情是这样的。” “那三位师兄师姐可能是嫉妒我学习比他们认真,让他们非常自卑,于是下课后当面说我坏话。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情,毕竟过分优秀总是要遭人排挤。” “但他们除了骂我,还牵扯到了苏师妹,这让人如何能忍?一怒之下我就和他们争辩了起来!” 季岭顿时眼前一黑:小师姐,又开始放飞自我了。 让你收敛一下,你怎么还添油加醋乱编一气呢?! 听到前半段时,静殊神色变幻莫测,但又听这件事还和苏扶晚有关,他眸光忽的锐利起来。 静殊高深莫测地拨弄着手中的拂尘,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这件事还和扶晚有关系?” “有关系,但不多。”曲棋表情沉痛,“这些师兄师姐们说,我不配和苏师妹相提并论。明显是在故意挑拨我和苏师妹间的感情,这群人的心机太深沉了。”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盛西烛:……她算是佩服曲棋这张嘴,白的都能洗成黑的。 但她很快意识到,曲棋的做法也算聪明。 在大部分实话的情况下,先是把苏扶晚扯下了水,又把发生争执的错完全推到了死者身上。 这样一套说辞下来,自己反而清清白白,而死者早已入土,死无对证。 静殊有些头疼,捏了捏眉心:“你做的没错,他们的话确实欠妥。” 盛西烛侧过头,见曲棋偷偷伸手在大腿上掐了一下,抬头时蓦然红了眼圈。 曲棋眼含热泪:“师兄师姐们虽然做得不对,但罪不至死,这事和我也脱不了干系。若我当时不与他们发生争执,说不定他们就不会留在学堂,遇到那个英……阴险狡诈的凶手。” 静殊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叹息道:“若真如你所说那样,此事你也算是受害者,无需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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